昼夜交替之际,风刮的异常凶猛,我眯着眼睛防止风迷了眼。
关着的半扇门咯吱响,好像门后有很多东西在推。王曼秀发散乱,劈头盖脸的像只刚从门外爬进来的女鬼。
刘老头端着骨灰盒,用牌位挡着眼睛,弯腰爬楼,他每次抬脚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好多白色引路纸贴在他身上,给我一种阻止他上楼的错觉。
刘老头走到门前,好像有两个影子从骨灰盒与灵位中走出来。刘老头秉着呼吸,哆嗦的把东西放在地上,说:你们先走一步,要不了多久,我这把老骨头也会下去赔你们。
王曼单手扒着头发,对着我背后转动眼珠子。我笑着示意没事,她还一个劲表示后面有鬼。
刘老头刚站起来,突然捂着胳膊单膝鬼下去。他跪下的瞬间,我真见着有条影子推了他一把。接着,影子快速的晃动,迎着风进了开着的半扇门。
突然,凉气绕上我的印堂,有些阴凉,有些湿。我本能的明白,这是送鬼留下的阴气,可以压制八门凶煞七天。
没一会,天慢慢放亮。我快速的关上门,点燃三炷香插进煤炭孔,心里默念:诚谢大开方便之门,以三香,祭天、拜地、人谢恩,请关阴阳路。
香烧的很顺利,我重重的吐出憋着的气。王曼颤抖的指着我背后说:画儿在你背后
刘老头两腿发软往后倒。我没有回头,赶紧扶住刘老说:没事了,事情已经结束。您再给尊夫人找个新坟安置骨灰盒就好。寻龙点穴,一点不能再点,葬过的坟最后不要再用。
王曼着急的说:真不是开玩笑,刚看到她在你背后笑。
确实有一股凉意远远的不敢靠近我,只是没想到王曼能清晰的见到鬼。
我无所谓的摊着手说:机会只有一次,她这次不走只能当游魂野鬼。没有香火,碰到下雨打雷、三伏烈阳都可能魂飞魄散。
这话是真的,同时想把龚文画吓出来。等了一会没东西出现,我也无可奈何。
陈先生,真没事了吗?刘老头抡起袖子,胳膊上有一块青色的巴掌印。我用手戳了戳问:疼吗?刘老头摇头。我说:您失手推人下楼,挨这一巴掌是还债,这下可以放心了。
刘老头说:但是龚,那小子会不会再中邪吧?他不敢提模特的名字。我严肃的说:她肯敬茶自然没事了。人死不能复生,请孝子节哀,剩下的只是心病。记住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刘老保重。
陈三夜,大白天的你怎么把脏东西带回来了?
关铃堵在她家门口,不让我们进屋。我指了指天上的太阳说:有不怕这玩意的东西?
你身上有欠鬼债残留的阴气。关铃严肃的又说:阴债堆积,再有本事,倒时术法不敌天意,只有死路一条。就像唐先生积多了因,你只是正巧给了他一个果。
王曼满脸疑惑。我认真的点头,也明白这次强迫龚文画,种下了某种因。
不谈这事,亲兄弟也明算账,何况我不是你亲小姨。关铃突然变脸,拿着计算机放到堂屋大桌上,滴滴猛按。收了刘府五万块,扣除给你的一千,王曼给你帮忙的两万块费用,你还剩两万九
连她提醒我的事也算钱,所有鸡毛蒜皮的事加一起,五万块只剩下一万两千多块归我。关铃大方的拍着胸口说:小姨也不是小气人,给你一万六。不过,你总共欠我五万一千,还欠我三万五。
王曼眼冒精光,看到了这一行的光明钱途。我咬着牙说:她跟我两晚上,就要两万?
关铃拍桌子起身,看着王曼说:你以为我不用给她工资?
工资多少?我转头问。王曼说:实习期一千五,没有提成。转正后不知道。
与关铃这个黑心婆娘没法沟通,我在屋外茅草堆里睡到黄昏,让王曼送我去诸葛随风的墓地。
你怎么睡草堆?王曼开着车,问。
我没好气的说:在她家套房站一夜收八百,一碗生姜水收两百,老子敢在她家睡吗?
打谷场也是老板家的地,她出来前说这次给我提成,一万块给我一千。王曼专注的开车。我吼道:停车,老子要下去。
我下车后,王曼掉转车头按下玻璃说:我们关总说了,咱们这行不能以正常思维想问题,对经济问题也是一样。这次送你只收五千,拜拜。
你们关总?关你妈!
我脱掉鞋子,愤怒的对着远去的车尾砸去,单脚跳过去穿上鞋子,直到半夜才痛苦的走到诸葛随风墓边。
一栋楼高的新坟还是老样子,我走到墓后挖着泥土,刚拿出封雷冲魂的纸人,听到一声抽泣,随后又没了声音。
提起脏兮兮的纸人,填上土,再次听到哭声。哽咽的声音夹渣在呱呱的青蛙叫中,分辨不出方位。
往省道方向没走两步,哭泣声再次响起。手上的纸人挺凉,雷冲的魂已经被勾出七天,成了真鬼,但就算他家有高人招魂,也只有他能听到家人的哭声,我根本不可能听见。
摇了摇头,没有多管,还差几米走到省道,背后想起一声惊叫。
十八九岁的小丫头扶着墓碑,瞪着眼睛一动不动。我刚走回去,她呆呆的看了我一会,双手捂着眼睛,快速的摇头说:哥哥,没有人欺负我,不要你帮忙了
她与我几年前很像,只是我更消瘦一点。想到唐先生提过的诸葛念风,我提着纸人,低着脑袋,上翻着眼珠子看着她,阴森森的说:诸葛念风,我死的好惨
小丫头身体发软的晕倒。
这么不经吓?大半夜怎么跑这来了?我嘀咕着把她弄醒,她吓的往后缩。我站到月光的地方,指着影子说:过来看看,我有影子。
小丫头等了好半天,探出脑袋,松了好大一口气说:你怎么跟我这么像?难道你真是我哥,你没死?
诸葛念风像个小精灵叽叽喳喳的问了很多问题,都被我冷眼瞪回去。她明显很怕我,过一会又紧张兮兮的问东问西。
我叫陈三夜,记住了,不是诸葛随风。
我说着在路边铺了一层黄纸,上面盖一层干枯的麦草,再铺一层黄纸盖上麦草,如此盖了三次,把纸人放在草堆上,点燃了草堆。
熊熊烈火烧着潮湿的纸人,寒意慢慢蒸发,好像备受煎熬的样子。
诸葛念风恐惧的在一边看着,好奇的问:你在干什么?我说:烧鬼。
她缩到我背后,抓着我胳膊偷偷看着。我说:你还是到前边来吧,小心后面有鬼。她慌张的跑到前边,我见她脖子后面有道青痕,伸手摸了摸,吓的她大叫。
半夜三更,嘹亮的尖叫声,在烧着纸人的火堆边回荡,把她自己吓的连连大叫。
简单探查,我冷酷的摸出铜板含在嘴里含糊不清的嘀咕:龚文画,等回去了请你。再闹,老子就不客气了。凉意消退,我见到纸人快少玩了,赶紧绕着草堆点了一圈护灵香。
雷冲该死,但不该魂飞魄散,烧他只想给一点教训。
麦草越烧越旺,诸葛念风缓和一些,指着火焰神经兮兮的说:你看这火烧的像不像人上半身?我看着说:鬼沾水现踪迹,遇火显形,它本来就是鬼。
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小丫头不信我的实话,紧张的开起了玩笑。放出雷冲,我带着小丫头回陈庄,接近村口她冷的打颤。摸了摸她的额头,烫的吓人,我这才意识她不是关铃这类女人,她沾不得那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