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破烂木门打开的声音从大谷场旁边的小屋顺着风传来,听声音好像木门会随时散架一样。七十多岁的老头穿着西服,银白色短发在夜里很显眼,他提着西瓜的后领。拖着晕迷的西瓜不快不慢的走向打谷场。
洪老爹紧捏着弯曲的拐杖,复杂的看着走进的老人,眼中有愤怒,有惊恐,更多的是兴奋,一行老泪顺着脸颊无声的滴到硬朗的地面,随之而来的又是老爹几声长叹。
“陈三夜,没想到你来的这么巧?”
银发老人把死猪一样的西瓜丢在地上,看也没看洪老爹一眼,不带任何情绪的盯着我。我礼貌的说:“您是?”
“一个耍猴的叫洪武。”老人一脚踹在西瓜肚子上,西瓜闷哼着惊醒,像看恶魔一样盯着老人,胆怯的缩在地上往远处躲。老人抬脚踢向西瓜的脑袋。
“你敢!”洪老爹轮起拐杖抽过去,拐杖带着风声抽向银发老者提出去的腿,两个老家伙在打谷场里打了起来。银发老者每一拳每一脚都转打要害,洪老爹出手也异常狠辣,没一次都是同归于尽的打发,不是用拐杖搓眼睛就是捅心窝和喉咙。逼得银发老人每次要踢碎洪老爹的蛋都不得不收腿。
“怎么回事?”
两个老头打的惊险无比,我呆了一会,转头看向紧张的小幺。小幺说:“我爷爷是老三,洪老爹是老二,洪武是老大,他们是亲兄弟。大爷刚结婚,二爷在镇里跟人打架,大爷去帮忙,在镇上把人给打了。过了一个多月。不知道谁放火烧了大爷的房子,大奶奶就被烧死了。大爷在镇上杀了别人全家,然后再也没回来。二爷住的是祖屋,祖屋后面空着的台基就是大爷的。”
“我非杀这小子不可。”洪武打累了快速的退到一边。洪老爹气喘吁吁的扶着拐杖说:“老子不死,姓洪的后辈,你一个也杀不了。”
“放火?”我想到了着火的房子,说:“当年那场火,该不是洪庄人帮衬着放的吧?”
“是的,就是老子今天烧的那一家。”洪武喘息着,转头说:“老二。二十四年前老子查清楚是他帮着外人,烧死了你烧嫂子,你护着那家子,老子没放火杀人,可心头这根刺一憋就是二十多年。”
“那小子摔死了,杀了他老婆,嫂子也活不过来。”洪老爹哆嗦着,他提到嫂子两个字,声音似乎在滴血。洪武呵呵笑着,说:“是啊,活不过来,所以我没有杀人。”
“这次?”洪老爹问。洪武指着我说:“小子,你进过桃花林,开了锁?坟?放了镇压?头的魂魄是吧?”
他说的魂魄应该是我的婴儿神性,我点了点头,他说:“放了魂魄?抬头,猴儿山卡这?脖子,洪庄是压在?脖子上的结,洪庄搬家?头就彻底活了。”
“到底什么回事?”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洪武沉着脸说:“我和老二的耍猴技是陈四海教的,目的是守洪庄。老子以为他死了,传手艺的事也就完了。那个老家伙死而不僵,没想到老子媳妇的魂被他封在了猴儿山,?抬头,老子媳妇就得魂飞魄散。”
“什么??”我更疑惑了。
“我告诉你什么??”
十几个汉子从周围草堆背后出现,王曼拿着手电筒,陈皮与一个陌生女人走在一起。王曼走到我背后,下巴抵在我的肩头,轻声说:“陈四海把白无常最后一道灭不了的神性封在这里,就是这条?。不过这是陈四海的认知,他以为是白无常不灭的神性,其实他错了,这股神性不灭,因为它根本就是一个完整的鬼魂,鬼魂的名字叫陈圆圆,一直被白无常藏在魂魄里。”
王曼把手放在我的腰间扭了一下,我迷糊的说:“你是说,我要让这附近好几个人搬家,陈圆圆就会被放出来?”
“对,再告诉你一个秘密。陈圆圆的前世的前世,就是白无常活着时的正妻。鬼观音是第三房小妾,我不知多少世的前世是二房。他成为无常后的千年时光,勾搭的所有女人说穿了,还是他自己老婆,只不过转世了再转世,本质上还是三个女人再折腾。嗯,他生命的终结点是搞王爷的后宫,被王爷烧了道观而亡,那是被大房和二房陷害的,谁让他去当道士?”
王曼用手指轻柔的划着我的背部,说:“这些都是老皇历,只是让你明白因果的源头在哪里!现在,我要抢的是陈三夜,陈圆圆和鬼观音不死心的对象是白无常,不管我爱的是陈三夜,还是他们爱的白无常,我们的战场都是你。”
听到这个故事,我傻眼了。王曼郑重其事的说:“我绝不允许,陈圆圆和鬼观音两个贱人破封。”
“那两个都是你的假想敌,我对你也谈不上爱情,与对鬼妈、叶萱、爸爸的感觉差不多。”我真对女人不来电。王曼贴在我后面继续说:“白无常用一千年,追逐着他三个老婆的每一世,不管丑美、不问贫寒、不问贵贱。他找到那一世的陈圆圆,陈圆圆就是花船上的歌姬,在那个年代歌姬是被鄙视的,堂堂州级无常乱阴阳战人皇,这就是白无常的尿性。一千多年的守护,已经刻了产生你灵魂的灵性里,就算这次转世白无常已经永远消失在三界,但我们早成了你的习惯。你见到她们,肯定也会拿她们当亲人。”
“你真的想多了,见到鬼观音,我就想杀她。”我真的想捏死趴背后的王曼。她说:“那是因为你见到的不是真身,你见到的观音化身里没有本质的灵性。”
“你真要挡老子建新自治镇的路?”我懒得多说。她嗯了一声,我不爽的说:“那手底下见真章,看是你奇门遁甲厉害?还是我更强一筹?”
“好。不过输的人不准生气,就算你生气也没事,大不了把我杀了封印起来,等个几百年又会被你下下下辈子放了出来。”王曼拍了拍我的肩膀,接着说:“如果我生气,顶多就算计死你,又不是没杀过。”
王曼快速的退后,站旁边的十几个汉子把我围住,王曼歪着脑袋说:“傻子才跟你玩奇门遁甲,陈皮,看你的了。”
陈皮低头静静的抽着烟,他旁边的陌生女人挥手,十几个汉子冲上来就对我拳脚相加,我踹翻一人,刚跑出没两步,陈皮低沉着声音,说:“一起上围着打,别被他放风筝放死了。”
躲避着拳脚,抓住机会就还手狠狠的打着,我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打架上。
洪武不让洪庄搬家是不准?抬头,伤害他媳妇的魂魄。王曼是不让陈圆圆破封。陈皮这小子为了什么?
“噗!”
黑暗中不知道挨了多少脚,吃了多少拳头,猛的一拳打在脸颊,我牙齿被打掉一颗,趋势着桃花枝在嘴里,控制枝桠上的桃花消散在嘴里的血和唾沫,对着打我的人喷了出去。
喷完,我立刻抱着脑袋蹲在地上,过了大概几分钟,打我的一群人喘气了粗气,我拖着全身都疼的身体起身,对着人拳打脚踢。
“陈皮。”陌生的女人喊了一声,陈皮丢掉烟头冲过来,我躲过踹来的脚,拳头到肉的打在他侧腰,快速的退到一边,说:“烧窑的,我劝你最好站旁边看戏。”
陈皮拍了拍侧腰的衣服,看着我没说话,那个陌生的女人又喊了一声陈皮,陈皮静静的走到陌生女人身边,啪的一把掌,在陌生女人脸上抽出了五个鲜红的手指印:“臭婆娘,老子和自己兄弟怎么打架是咱们的事,再插嘴老子削死你。”
陌生女人捂着脸,眼睛发红,胸口起伏的看着陈皮。陈皮瞪了一眼,说:“孝子,咱们单挑。你不准用老子不会的手段,拳拳到肉的打一场。我打赢了,你滚出四家镇。你打赢了,我什么都听你的?”
我插了把嘴角的血迹,热血翻腾的说:“好。不过,得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你让镇里的乡亲搬家,别人连带成陈庄一起骂了,陈庄不能跟着你被孤立。逼人搬家的是陈三夜,陈庄是帮相亲们增取好处的。”陈皮抓着脑袋解释。
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的把戏,但陈皮没这个脑筋。我问:“谁教你的?陈球?”
“我媳妇教的。”陈皮指着陌生女人,抡起袖子说:“打不?”
“我叫赵琪,赵佳是我堂姐。”陌生女人跟着解释了一句。我玩味的扫了王曼和陈皮一伙,又看了看洪老爹一伙,说:“烧窑的,你从小都没打赢过我,硬要我再次刷新多揍你一次的次数,我就不好意思了。这可不是小时候打架,怎么才算赢?”
“谁先倒地不起,谁赢!”陈皮热血上脑,脸皮涨红的走向打谷场的空地。
我刚站到陈皮对面,大拐子急忙的跑过来,说:“陈先生,我按照你的意思办了,隔壁庄的人都被引来了?呃,这是怎么回事?”
中了桃花瘴的十几个汉子都被王曼弄晕了,洪老爹护着西瓜对视着洪武,鸡屁股在老头旁边当着乖孙子,不一会,七八个彪形大汉提着一条裤子冲来,嘴里冒火的喊:“鸡屁股,给老子死出来?”
几人气呼呼的冲到近前,洪老爹喊了一嗓子,几人看到眼前的场景呆了呆,其中一个指着鸡屁股说:“小子,咱们的账以后在算。”说着,几个人转头就跑了。
“到地不起啊!”
之前的算计泡汤,我舔着嘴唇,冰冷的看着陈皮,突然说:“陈球,你怎么来了?”陈皮刚转头,我冲上去对着他小腿一脚,一拳打在脖子上。陈皮歪着身体,忍着疼摔摔脑袋,一巴掌扇在了我的侧脑,真他妈的疼。
肉搏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