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了崔平安的症结,莫颜依然很棘手。崔平安拒绝与外界交流,躲在自己的世界里忏悔,旁人说的话根本听不进去。
她不是心理师,也不知道心理师会如何对待这样有心理障碍的人,或许她能想到办法让崔平安从前世走出来,但是崔平安那个模样已经不能等了,好在有雪团子在,事情就变得容易起来。
“再这么耗下去,这家伙就危险了,你既然有办法,出手帮他一下吧,算是给你自己积德了。”莫颜摸着雪团子,如实说道。
雪团子得意的扭动着蜗牛眼,神气的说道:“早该让我出手了,偏你说要让那小子吸取教训!那小子这一世前途未卜,眼下就是他的大劫,度过去了就过去了,度不过,这小子就只能到阎王那里再行投胎了。”
莫颜听的一身冷汗,戳着雪团子的肚皮说道:“这么严重,你怎么不早说?”
“哼,知道你会想尽办法救那小子,我急着说出来做什么?现在说了也不迟嘛!”雪团子瞪大眼睛装无辜,事实上,它就是想让莫颜急一急,来报复莫颜时不时的“虐待”。
莫颜与雪团子心意相通,哪里不知道这家伙此时的想法,不由得道了一句“小心眼”,又狠狠地把它揉成了一团雪白的球儿。
有了救治崔平安的办法,莫颜的心情变得松快了不少,看着手中能够任她揉圆搓扁的雪团子,突然问道:“你的原形是什么?空间快到第八级了,若是咱们的那些计划能够顺利实施,升到第十级也不是难事,说不定用不了几年你就能化形了。”
雪团子挺了挺肚皮,骄傲的说道:“我们器灵没有具体的形态,想化形成什么样子就能成什么样子,不过因为化形后就不能再更改,为了方便在外面行走,绝大多数器灵会把自己化成人形,到时候我也会化成人形。”
化成了人形,就能吃人间的美食,看遍人间的风景,还能泡人间的美女……总之好处太多了,化成猫猫狗狗那些小动物才是大傻帽好吗?
这番小心思又被莫颜捕捉到了,不由得头疼:“到时候你还是化成女孩子吧!”她真怕这家伙化成男人,到时候因为花心滥情,被女人群殴死啊!
“不行,我一定要变男人!”雪团子想也不想的拒绝,见莫颜凶巴巴的瞪过来,又可怜兮兮的说道:“颜颜,你看我,困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不知几万年还是十几万年,我做梦都想变成人亲自到人间走一遭!可是你也知道,这世道对女人的约束太多了,变成男人才是真正的潇洒自由还能保护你,你放心,就算我变成男人,也不会乱来的。”
“那也不行,你这家伙色胆包天,别以为我不知道每次洗澡,你都在一旁偷窥。”莫颜虽然心疼雪团子被困的,但是对它的承诺真的一点也不相信。这家伙平日里就一副猥琐的样子,再变成男人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女人。
不过,她也很难让这家伙改变主意,就只能先把态度放在这里,真到了那一天,她会尽量约束它,不让它胡作非为,惑乱他人。
……
翌日,莫颜就背着药箱再次来到了崔府。只是这一次,她特意拉着杜老大夫来了,自己又乔装打扮了一番,十分低调的从侧门进入,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杜老大夫同样没有办法医治崔平安的心病,最多开几副温补又没有多少副作用的药材,让崔平安的身体不至于垮的太快,不然哪天真清醒过来,这身子也废了。
得知崔平安如往常一样,昏睡的时间长,醒来的时间短,还是不能开口说话,莫颜不能说已经有办法治好崔平安,只好安慰了几句,寻找机会让雪团子出手。
因雪团子无法脱离空间,只有通过莫颜这个主人的手,来给崔平安施法。与入梦术类似,这种术法同样是心理暗示,在崔平安的睡梦中进行,只不过,这个术法会洗去崔平安不愿意面对的那部分痛苦的记忆。
担心没有那段痛苦记忆警醒,崔平安又走上前世的老路,雪团子还会给他施入梦术,暗示他如果娶了那位表妹,将会造成的一系列严重的后果。
只要崔平安稍有动摇,这个梦就会一直提醒着他,只要他不傻,就不会做出错误的决定,重复前世的悲剧了。
等杜老大夫给崔平安把完脉,同崔家母女说话的工夫,莫颜坐在床边右手放在了崔平安的左手腕上,闭着眼睛假装给崔平安把脉。
在莫颜的手搭在崔平安手腕上的那一刻,雪团子就开始在空间里施法,借助莫颜的手慢慢洗去崔平安那些不堪的记忆。
因为只对一个人施法,耗费的时间比之前给整个柳杨村的人下入梦术要短的多,那边杜老大夫还未给崔老夫人交代完,这一场施法就完成了。
莫颜收回手等了一会儿,见崔平安依然没有醒来,担忧的问雪团子:“怎么还没有醒来?会不会失败了?”
雪团子翻了个白眼:“你刚到这个世界接受记忆那会儿,还不是险些晕过去?这家伙记忆缺了一部分,又病了那么久,今晚能够醒过来就算他意志力强大了。”
被鄙视的莫颜磨了磨牙,到底没好意思计较雪团子的态度问题。
该做的已经做了,莫颜没想在崔家多待,等杜老大夫交代完,师徒俩就向崔老夫人提出告辞。
看着短短数日,仿佛老了十多岁的崔老夫人,莫颜忍不住安慰道:“老夫人,崔公子很快就会好起来,若是醒来看到您为他如此担心,不知道会有多自责,您要多多保重才是。”
“多谢郡君的好意,老身心领了。”崔老夫人疲惫的脸上挤出一丝笑来,看起来愈发苍老了几分。
若是之前,崔老夫人会满怀希望的等待孙子醒来,可是数日过去,这份希望已经越来越渺茫了,她已经做好孙子可能再也不会清醒的准备,为他筹谋后半生了,至少在她去后,孙子不会太遭罪。
莫颜心知崔平安一日不醒,她说再多安慰的话语,也无法让崔老夫人开怀,便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
出了崔府,莫颜随杜老大夫回到了杜氏医馆。
杜老大夫没有休息,就坐在案前为上门的病人看病。自己给病人把脉看完后,也不说什么,让莫颜再给病人看一遍。
莫颜知道师傅这是在考校她,于是认真的给病人把脉,有把握的便直接把诊断结果说出来,并慎重的开出了药方;没有把握或是遇到疑难的地方,便仔细的请教师傅。
大半天下来,竟是没有遇到摸不准的脉,就是在开药方面,尚有诸多不足,被杜老大夫一一指出来,让她受益匪浅。
到了下午医馆就没有多少病人了,杜老大夫歇了口气,一脸欣慰的对莫颜说道:“你学医的天分,比为师想象中还要高,不过,才一年的工夫,你就学到这种程度,可见平日用心在学,你能如此,为师很高兴。”
莫颜有些汗颜,谦虚的说道:“是师傅教的好,不然徒儿能认全那些药材就不错了。”
这话不全是奉承,自杜老大夫收了莫颜这个徒弟,说是倾囊相授也不为过。再加上空间这个时间作弊器,让她有很多时间研究医术,又有雪团子从旁相助,不然她就是多长两个脑袋,也没办法在一年内,就学到这个程度。
对于莫颜的谦虚,杜老大夫很高兴,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薄薄的书籍,递给了莫颜:“你能戒骄戒躁这很好,你回去后,把这本书好好吃透,等你认清了人体穴位,师傅就把‘杜氏九针’传授于你。”
杜氏九针?
莫颜吃了一惊,跟师傅学医这么久,她很清楚师傅真正厉害的不是那一身医术,而是杜家传承数百年又自成一脉的那套针灸之术——杜氏九针。
虽然杜氏九针没有达到活死人肉白骨那等逆天的地步,却能为濒死之人延续生机。打个比方,有人若是大动脉被斩断,如不及时止血就医,用不了多久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然而这个时代的医术和设备远不如前世先进,一个人的大动脉若是被斩断,寻常的手段,再好的伤药,也止不住喷涌而出的鲜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鲜血流尽而死。如果能遇到一个会杜氏九针的人,用针灸之术先帮他止血,再对伤口进行处理,说不定就能挽救一条性命。
除了一些医术不高的游医,但凡能看医馆的大夫,医术皆是不错的,会针灸更是不在话下,不过其中也会分好坏罢了。
杜氏九针乃是杜家先祖几代人渐渐摸索出来的,不敢说这套针灸天下无敌,但至少京范围内没有谁能比的上。
莫颜曾私底下将杜氏九针和鬼医的针灸术进行比较,觉得鬼医的针灸术应该比杜氏九针厉害,结果引来了雪团子好一阵嘲笑。
那时她才知道,她的师傅是真正隐藏于世的杏林大师,只不过他老人家早年因一身医术遭受大难,落得家破人亡的结局,自此师傅便冷了心,隐姓埋名的在京城开了一间医馆,看一些寻常的病症,几十年下来,从未给人实施过杜氏九针,杜氏九针也渐渐成为杏林界的传说。
莫颜知道师傅这是把她当成真正的继承人培养,她也没有矫情,当即接过那本讲述人体穴位的医书后,郑重的说道:“师傅您放心,徒儿一定潜行学习,总有一天将杜氏九针发扬光大。”
“好好好!”杜老大夫激动地连道了三个“好”,对这个唯一的徒弟越看越满意:“为师相信你能做到,不过,为师得提醒你,虽说医者父母心,然这世间不缺人心险恶之辈,丫头在治病救人之时,也要多长个心眼儿。”
不要跟他这个师傅一样,瞎了眼救了一条吃人不吐骨头的白眼狼,落得孤苦半生的结局。
莫颜神色一正,认真的说道:“徒儿谨遵师傅教诲!”
杜老大夫抚须颔首,眼里全是对这个徒儿的喜爱。
……
如雪团子所料,崔平安直到后半夜才清醒过来,被守在床边的崔晴柔第一个发现。
很快,崔老夫人就得到了消息,不顾丫鬟的阻拦,执意穿上衣裳匆匆赶到崔平安的院子。
看着靠在床头,虽然依旧虚弱,但是能与女儿正常聊天的孙子,刚踏进房门的崔老夫人的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孙子就这样清醒过来了。
“祖母!”崔平安发现崔老夫人,轻轻地喊了一声,略显稚嫩的脸上充满了愧疚。
“小七!”崔老夫人踉跄着冲到床边,看着确确实实清醒过来的孙子,喜极而泣。
崔平安伸手,紧紧地抱住了崔老夫人:“孙儿不孝,还得祖母担心了。”
崔老夫人轻轻地推开崔平安,摸着他的有些苍白的脸,笑着流泪道:“是祖母的错,祖母不该勉强小七,要怪就怪祖母,怪祖母……”
崔平安懵然的听着崔老夫人的话,似乎不明白祖母为何这么说。
崔老夫人只当孙子刚醒过来,脑不够清醒,并未把孙子的异样放在心上。
崔晴柔却是知道侄儿的记忆出现了问题,她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便对崔老夫人说道:“母亲,小七有好些事情似乎不记得了,您看要不要请大夫来瞧一瞧。”
崔老夫人吃了一惊,连忙问崔平安:“小七,你姑姑说的是真的吗?你真忘记了好些事吗?”
崔平安摇了摇头,认真的回想了一会儿才说道:“祖母,孙儿记得所有人,但是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昏迷的,总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但是很真实的梦……”说着说着,他忍不住将梦里发生的一切说了出来。
在梦里,他心爱的姑娘无法忍受他另娶他人,在他拜堂成亲之时,离府回家,可是刚出京城,她就被人侮辱,随即投河自尽;为一己私心,他娶了不爱的表妹,坏了表妹的名声,又间接害的表妹惨死,甚至连累的祖母与娘家断绝关系,让祖母郁郁而终。而他自己,被囚禁在不见天日的地窖里,日复一日的在悔恨中度过,直至生命终结的那一刻……
听完崔平安所说的梦境,崔老夫人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显然觉得那不止是梦,而是在警示她们什么。
崔晴柔攥紧了帕子,微微发白的脸撑起一抹笑容,安慰着母亲和侄子:“老人都说梦是反的,小七梦见的那些不好的事,一定不会发生!母亲,小七,你们不要担心。”
崔平安张了张嘴想说他不担心,可是刚要开口,脑子突然传来一阵剧痛,脑海里有道陌生的声音不断的提醒他,这不是梦,这是是真的,只要他娶表妹为妻,那些悲剧一定会发生,一定会!
“怎么了,小七,你怎么了?”看着突然抱住头,面露痛苦的孙子(侄子),崔家母女脸色变得煞白。
崔平安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了,只能不停地摇头,安慰着急的流下泪来的祖母和姑姑。
崔家母女哪里肯信,正要命丫鬟去请大夫,崔平安的头突然又不疼了,像是没有疼过似的,着实奇怪。
崔老夫人还是不放心,让人去请府医。
府医过来后,细细的给崔平安望闻问切一番,发现崔平安除了身子虚弱外,并没有其它不妥的地方,遂如实向崔老夫人汇报。
崔老夫人依旧不放心,正要让丫鬟拿名帖去请太医过府,被崔平安拦住了:“祖母,孙儿现在并无大碍,您若是不放心,等天亮后再说吧!”
崔晴柔也跟着劝:“小七方才头疼,许是睡久了的缘故,现在他好好的,若是请太医过来又瞧不出什么,传出去对小七也不好。”
崔平安只是崔家的庶子,没有资格请太医问诊,先前是崔老大夫借口身子不适,拿名帖请才请到了太医。这样的事很常见,不拿到台面上说倒是没什么,但是次数多了,难免被人说道。
崔老夫人犹豫了片刻,到底听进去了,暂时打消了请太医的念头,对崔平安慈爱的说道:“那就等天亮了再说,若是小七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你姑姑,千万不能忍着。”
“嗯,孙儿知道!”崔平安红着眼眶点点头,心里充满了愧疚。不光是近日来让祖母担心受累,还有那个长长的梦里,祖母为他遭受的指责和临去前依然得不到亲人原谅的遗憾,他总觉得那个梦太真实了,不自觉的把它代入了现实。
第二天一早,守在崔平安窗外的鸟儿就飞回了莫家,告诉莫颜崔平安醒来的消息。莫颜大喜,果见功德珠上又多出一道红纹,忍不住抱着雪团子狠狠地亲了一口。
“哼,臭颜颜,又对人家耍流氓,你坏,你太坏了!”雪团子挤出两滴泪控诉道,明明很享受主人的亲吻,却偏偏装作一副被色狼欺辱的良家妇女的样子。
莫颜眼角抽了抽,果断的把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翻来覆去的蹂躏了一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