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辛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谢满棠解除甲胄,纵然察觉到主人的绪很不好,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传达郑王妃的话:“公爷,王妃请您过去一趟。”
谢满棠没吭声,也没说要去,也没说不去。
正常况下他不是这样的,什么话只需说一遍他就有数,若是王妃发话,只要不是有火烧眉毛的事儿一定会飞快赶去,何况王妃这几还病着呢。所以公爷这是遇着很不好的大事儿了,甘辛都要哭了,壮着胆子再提醒一次:“公爷,王妃请您过去一趟。”
谢满棠被他打断思绪,很不高兴地一眼横了过来,甘辛吓得一颤,不自就打起了嗝:“嗝……公爷……嗝……”越急越见鬼,甘辛哭了起来。
谢满棠真是烦死了,眼睛往外嗖嗖刀子,甘辛也不敢躲,缩成一小团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谢满棠满腔的怒火顿时泄了气:“滚!能说话了再来伺候!”
“王妃请您过去一趟!”甘辛滚得飞快,话也利索了。
谢满棠见他眨眼的功夫就跑得没了影踪,再看看自己边竟然没一个人伺候,能躲的都早躲光了,于是脸色越发难看,他会吃人么?一口气憋着无处发散,一直走到郑王妃所居的正院才缓和了些,堆起笑脸道:“母亲有事寻我?”
郑王妃正在甘草的帮助下摸索着打络子,听见他来了便停下来,慈地笑着朝他伸出手:“听说外头的事儿告一段落了?”
“母亲您还病着,这些东西交给她们做就好了。”谢满棠忙扶住她,挨着她坐下来,语调轻快地道:“是,最快今下午,最迟明早上戒严就可解除了。”
“那就好。”郑王妃拉紧他的手,语重心长地道:“太后娘娘寿诞那,我恰逢生病没能入宫,但宫里头发生的事我大体也是知晓的。皇后娘娘薨了,我怎么也得入宫哭灵。之所以打这络子,是因为原来皇后娘娘曾说过最喜欢我打的络子,不管是真话还是客气话,总归都是我的心意罢了。”
提起梁皇后,谢满棠也就没有再坚持,因见郑王妃颇多忧伤哀愁,便劝道:“母亲也不要太为皇后娘娘伤心,她也算是求仁得仁。我听说圣上召见了她的族兄,似是有意要复梁氏的爵位。六皇子也是一定要过继给她的,谥号也拟得很好,哀荣已极。”
郑王妃落下泪来,“这些相熟的人一个个儿地都去了,怎能不伤心?皇后娘娘好好儿的,慈宁宫中如何会走火?”
“好像是黄氏放的。”谢满棠细心地替母亲拭泪,关于宫中的那些秘辛、梁皇后的真正死因和所做下的事却半点都不提。原因无他,舍不得母亲平白添了忧心罢了。
郑王妃郑重叮嘱道:“皇后娘娘是个好人。你要记得她的恩,不要忘了她的所托。务必将她那失散了的幼弟找回来。”
母子俩都想起了过往那段困苦的岁月,纵然谢满棠才华出众,但作为被遗忘的宗室子弟,想要崭露头角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多亏梁皇后提点,他才能把握住机会走到今。
郑王妃伤怀了一回,打起精神道:“你可见着安怡了?听说她父亲风光回京,成了大功臣?既然黄家这破事儿告一段落,你便寻个机会去提亲吧。”
谢满棠倒哼不哼地“嗯”了一声,郑王妃察觉到他不高兴,却不点破,装作毫不知的道:“改个时候请她家里的长辈过府来做客,彼此心里也有个数。等皇后娘娘的丧期过了,我便入宫向太后娘娘求恩典。我昨夜梦见你父亲了,他问我孙子在哪里……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说不定我什么时候就去了,你总不能让我走得不放心。”
谢满棠明知郑王妃在借机骗他bi)他,也只得“嗯”了一声。
郑王妃见他肯答话,越发欣喜:“说来,这些子安怡家里出了事,我的诊疗也中断了,如今正好重新捡起来,若真能依她所言给我治到能看见人影,我也好瞧一瞧我的好孙子。”
谢满棠淡淡地道:“您放心,她既然说要给您治到能看见人影,我就一定让她给你治到能看见人影为止,差一点都不成。”
这话不像啊,郑王妃略一思忖心里就有了数,定是这二人闹别扭了,便道:“我这眼疾多少人都看不好,治不好也不能怪她。”
谢满棠咬牙切齿的:“不成,差一点都不成。说出来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做不到她就别许诺。说了就要做到。”她若治不好,就永远都别想再出这道门。不,治好了也别想再和从前一样地到处晃,那什么永生堂是永远不要再想去了。
郑王妃纵然很好奇他二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也知道从这个闷葫芦嘴的儿子口里什么都问不出来,略略说了几句闲话,便打发他去歇息,自己另召了赵来问。
赵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郑王妃只能凭空猜测,一定是安怡哪句话没说好或是什么事做得不合谢满棠的意,伤着她儿子的小心脏了。谢满棠的脾气她知道,最给自己找气受,也不会自己气多久,因为此人恶劣,心不好一定要找地方撒气,气不坏他,只会气坏旁人。
郑王妃干脆让翠婆婆寻了府中的册子来看聘礼,两个女人从聘礼说到成亲时需要什么,再从成亲说到小娃娃,越说越开心,越说越期待,恨不得立即就准备起来。
安怡此时还缩在上呼呼大睡,突然觉得鼻子痒,忍不住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睁开眼一瞧,只见安愉紧张地背着手站在前盯着她看,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忽闪着,小嘴红嘟嘟的,要多可就有多可。由不得伸手去捏安愉的包子脸,笑道:“安愉想姐姐了吗?”
安愉紧张地往后退了两步:“姐姐饿了吗?娘亲自下厨做了您吃的鱼。”
安怡狐疑地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伸手拉住他往边拉:“手里拿着什么?赶紧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