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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云堆叠,天幕昏沉,海边的气候变幻不定,转眼又是细雨将至。祖瓦罗祭司仰起头,望着变暗的天空,拿了一顶宽沿的草帽戴上,便遮住了脸上的表情。

“约雷姆部卡兰酋长的提议...约梅大部落...”

回想着那一日的对话,祖瓦罗祭司摸着下巴,纠结了好一会,还是摇了摇头。

“亚基人的约梅部,可是控制着近万人口,拥有三千战士的北地大部落。如果沿途没有充足的补给,王国的船队,又能往三四千里外,运多少武士呢?...这样大胆的提议,还是交给陛下来决断吧!”

念及此处,新晋祭司思绪飘远,又想起约梅大部落的见闻。

约梅部依靠着东方上游的大河,与更北方山中的奥尔塔城邦、荒原边界的马库维各部,都进行着繁荣的贸易。奥尔塔城邦联盟的祖地是红铜山,出产大量优质的铜料与铜器。而亚基人各部,尤其是约梅部,控制着各处火石煤矿场,出产足量的烟煤。

正是因为有了露天煤矿,以及北方山脉的阻挡,约梅部才不用在寒潮降临时被迫迁徙,能够逐渐增长到万人的规模。而他们所定居的沿河海滨平原,也成为各部窥伺渴求的沃土。就连一向交好的瓜伊马部,都藏着些觊觎的心思,更何况同源的约雷姆部。

“船队在约梅部进行了宝石贸易,给十多条双体独木舟上装满了煤,合计大约有数十吨。黑岩山铁矿场指定要这种北地的优质煤,说是这种煤和王国的不一样,土法炼焦后,烧出的铁不会发脆...”

祖瓦罗祭司扯着头发,沉吟不语。什么煤呀铁呀,他在神威大学中学过陛下的神启,但具体的冶炼,就完全不懂了。

“神性的精华注入大地的矿藏中,注入越多,更为精纯,便品质越高,更容易冶炼。金银铜煤铁锡,都是如此,有高低品质的区别。”

想到这,祖瓦罗微微偏头,看了看身旁运煤的双体船。为了方便商贸,这些双体船之间,都铺上能够站人、载物的木板,而在船体两边,也有额外延伸、提供浮力与运载的木筏。

此刻,无论是载物的木板,还是附属的木筏上,都满载了一篓篓的煤,压得船身都半入水中。通过这样的改装,一条双体船的最大载重,就增加到七八吨。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够灵活,并不适合在水上战斗。

“所以,约梅大部落,就是商船队抵达的最北处。而更北方好斗的斯里人,没有特殊的物产,无法商贸,也过于危险。船队就在约梅部转而向西,去往西边狭长的半岛,在沿海的小型群岛上,挖掘陛下指定的鸟粪石。”

祖瓦罗祭司又稍稍转身,看向身旁的另一侧。大大小小的草篓中,都装满了灰白发黄的鸟粪石。

按照神启的描述,这些鸟粪石是千万年来,海岛鸟群的粪便凝结而成,蕴藏着培育作物的生机。而整支船队中,二十多条双体舟,超过一半的载重,都用来装载这些天然的肥料。

“若是把一吨鸟粪石磨碎,补入农田中,究竟能增产出多少吨的粮食呢?”

祖瓦罗祭司瞪大眼睛,注视着普普通通的鸟粪石,可惜什么都看不出来。但是他知道,在阿托湖的上游,已经引出小型的湖泊,修建起湖上的浮田奇南帕。这是墨西加联盟独有的技术,可以耕作整年,收获三次以上,也必须靠充足的肥料才能维持。

“狭长半岛周围的群岛上,满是自由飞翔的海鸟,数以十万计。它们无时无刻,都在产出着肥料...”

祖瓦罗眯起眼睛,回忆着那铺天盖地的海鸟,震人心扉的鸟叫,还有从天空中落下的“雨点”,又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他遥想着那壮丽的景致,想着随处可见的鸟粪石,眼中流露出渴望。

“这样的鸟粪石堆积成山,连绵成陆地,也不知道有几千万吨!如果鸟粪石真能增产,那王国的粮食,可就...呼!主神庇佑!”

祖瓦罗深吸口气,满脸虔诚,低低祈祷。

王国商船队沿着狭长的半岛,一路向南,遇见的鸟粪石岛屿有好多处,一直到半岛的最南端。但船队不会行到最南端,因为沿途缺乏能够补给的大型村庄。半岛上的科奇米人各部一直规模很小,最大的也就数百人,盈余的粮食一向不多。商船队南行六百里后,在科奇米人最大的渔村,奇米村(今tripui),补给了食物与水。奇米村外,有着一处几乎封闭的泻湖(今puertoescondido),里面的鱼类产出十分丰饶,因此才能供养起一处大村。

从奇米村向东,行驶三四百里,就再次返回北方大陆,正好是约雷姆大部落的位置。王国商船队在约雷姆大部落再补给一次,就告别恋恋不舍、想要脱离苦海的灰猫普图,沿着来路,踏上向南的归途。

“这样,便是完整的北方商路!从塔尔萨斯河口的鳟鱼镇出发,依次是南特科斯人的棕实镇,北特科斯人的三河城,惠乔尔人的托尔潘河口,托托梅人的鱼山村,梅奥人的约雷姆部,亚基人的约梅部,再向西经过鸟粪石群岛,直到科奇米人的奇米村,然后向东返回约雷姆部。”

祖瓦罗闭上眼睛,在心中总结。这几处航行节点,距离都在500-700里之间,是比较合适的补给位置。而一趟沿海的航程,正好是四千里去路,四千里回程,要大约四个月。

沿途各部从南向北,特科斯人的棕实镇、三河城,都出产粮食与布匹,交换王国的宝石。托尔潘河口的惠乔尔人,有提供锡石、金石、银石的能力,但不接受宝石,只接受布匹与武器。

托托梅人的鱼山村,食物比较充足,接受日用品贸易,对宝石兴趣不大。梅奥人的约雷姆部,尤其偏好青铜武器与精制皮甲,能提供优质的铜石、金石、银石。

亚基人的约梅部,出产大量的烟煤、铜石、金石,接受宝石贸易。约梅部中,有奥尔塔城邦联盟的商人,能拿出纯度极高的红铜,交换青铜武器。山中奥尔塔联盟,正面临着凶悍的草原阿帕奇联盟的劫掠,对武器与皮甲的需求几乎没有上限。

“奥尔塔人的红铜交换价格,只有联盟的三分之一。约梅部的煤,只有人力的成本。而武器、皮甲与布匹,在北方大陆的各部,都能够溢价数倍以上。至于各部都有的金矿石,通常是联盟价值的四五分之一,甚至是一篓金石换一篓棉布...”

祖瓦罗稍稍一算,眼中便微微泛红。这条北方航路的利润,至少是六倍以上!王国商船队带着武器、皮甲、布匹北上,再装满金、银、铜、煤、锡、鸟粪石南下..  “不,不对!如果带着湖中宝石北上,在南北特科斯人的土地上,交换大量的棉布...这条航路的利润,就是十倍!赞美主神!”

想到这里,祖瓦罗面露振奋,嘴角也虔诚的翘起。他兴奋地搓了搓手掌,活络了下手腕,眼神闪动。

“陛下说了,每次交易收入的三成,都由船队的船员分享!只要多跑几趟,船上的武士与水手,还有我,就都能被主神的金光笼罩!哈哈!”

畅快的大笑声,在昏暗的海天上响起,既有发自内心的虔诚,又带着强烈的渴望。祖瓦罗下定决心,等到返程之后,在紫草县稍稍歇息半月,就满载货物再次北上。

新晋祭司站起身来,立在船头。他望着广阔的大洋,心中满是激昂的振奋。许久后,一份莫名的思索,才袭上心头,让他的目光,投向遥远的东方。

“天下如此广阔,各部如此纷繁。第一次王国探索后,北地已是无穷无尽。而此刻,不知道王国向东探索的船队,究竟到了何处?遥远东方的各部,又究竟,是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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