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花了两天时间，崔建华才把近段时间生意上的事汇报完。
还别说，崔建华在处理这方面很有一套，那些让谢沐风看了就会头疼欲裂的档案资料和合同协议，却能被崔建华整理得井井有条。
就连不太懂这些东西的谢沐风，在听了崔建华的汇报后也能明白七八分。
自从在去年的年会上对渤海市灰色产业链进行了重新分配，大家的创业激情日益高涨，不但新开辟了许多渠道资源，还连带着之前那些早就打通了的渠道资源，营业额也是翻着倍的往上涨，从表面上看，渤海市的灰色产业正一片红火蒸蒸日上。
在汇报的过程中，崔建华的嘴角一直带着浅浅的笑容，看来他对渤海市目前的情况非常满意。
“我们的产业结构目前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只要按照现在的模式稳步经营下去，年底之前一定可以圆满完成我们之前在年会上向合作商承诺过的让利润翻一番的目标。”崔建华一边抽着烟，一边呵呵的笑着。
谢沐风脸上也带着笑，不过那笑容怎么看都让人感觉有些牵强。
崔建华的感觉非常敏锐，他一眼就发现谢沐风的表情不太对劲，他吐着烟圈有些疑惑的问道：“王代理，你这是怎么了？”
谢沐风挠了挠后脑勺，脑子里正在组织语言，思考着要怎样表达他的想法。
“崔爷，有个事情一直困扰着我，我想借今天这个机会向您请教一下。”
“哦！”听到谢沐风有正事要谈，崔建华不自觉的挺了挺腰板，一脸郑重的说：“你说，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倾囊相授！”
谢沐风盯着崔建华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崔爷，咱们搞灰色产业是不是很来钱？”
“嗯！灰色产业确实很赚钱，至于原因你也清楚。灰色产业经营的产品成本非常低，销售价格却比正品差不了多少，所以中间就有很大的利润空间可以操作。”崔建华点了点头，非常耐心的说着。
“那我们是不是因此已经挣了很多的钱？”谢沐风继续提问。
崔建华不知道谢沐风为什么要这么问，但他还是点着头回答道：“确实已经挣了不少！”
“我们既然已经有了足够多的钱，为什么不把这些钱投入到合法的生意中去呢？”谢沐风问出了他一直都想问但没有问出口的问题。
“厄！这个……。”崔建华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开始认真思考谢沐风的这个问题。
可他想了好一会儿，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崔建华也知道，不管灰色产业有多么赚钱，它始终都是违法的。
现在他们背后有凯旋集团这个大靠山作为依仗，政府相关部门没人敢来动他们，但如果真的跳出来一个敢和凯旋集团对着干的大人物，对方根本就不需要使用任何阴谋诡计，只要严格按照法律法规办事就能把他们给玩死。
古往今来，只有跟着政府指挥棒走的企业才能长久不衰屹立不倒，那些违法的生意终究不是正道。
崔建华虽然知道这些道理，但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把赚来的钱投入到合法的生意中去。
或许是因为他被集团公司派到渤海市开拓灰色产业市场的时候，就已经在他的脑子里形成了一个惯性思维，从来就没想过要脱离凯旋集团的控制，用赚来的钱经营属于自己的合法生意。
最后，崔建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想到了一个他自己觉得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
“哎！如果我们拿赚来的钱去做正当生意，势必会影响到灰色产业的盈利，如果被凯旋集团的高层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就我们这点实力，根本就承受不住凯旋集团的打击。”
听了崔建华的解释，谢沐风默默的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崔爷，你说得不是没有道理，不过，这个说辞只适用于以前的渤海，并不适用于现在。”
崔建华没有插嘴，只是默默的看着谢沐风，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谢沐风也没有让崔建华等得太久的时间，就听他继续说：“以前，渤海市给凯旋集团输送的利润远远低于全省平均水平，如果那时候我们把赚来的钱投入到合法的生意里，势必会严重影响渤海市的灰色产业。”
“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渤海市灰色产业已经进入了一个井喷式增长的阶段，这时候我们把大量的资金投入到其他合法的生意上，虽然会减缓灰色产业发展的势头，但却不会影响整个大局，集团公司的那些大佬们应该也不会太过于为难我们。”
崔建华默默的抽着烟，脑子里正在消化谢沐风刚才说的那番道理。
他承认谢沐风分析得没错，现在确实是投资合法生意的最佳时机，不过令他想不通的是，谢沐风为什么会在现在这个时机提出想要转型的想法。
崔建华知道谢沐风已经被集团公司的高层看重，不久以后便会被调到总部工作，或许会和楚远航一样担任集团公司的部门经理。
现在正是他好好表现为自己积累资本的时候，如果他的表现十分突出，或许能为他自己谋求到一个更好的职位。现在开始转型，很有可能会影响到他的征迁，对他未来的发展没有一点好处。
崔建华微眯双眼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谢沐风，他是真的越来越看不透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心思了。
其实，谢沐风的心里也很无奈。
跟崔建华这些人接触久了，他的心里难免会产生一些想法。
作为一名合格的特勤人员，他本不应该让这些个人情绪掺杂到工作中来，可他毕竟没有受过专门的训练，曾经也没有当特勤的经历。
虽然经历过枪林弹雨，也经历过同伴的生死离别，可在他看似坚强的外表下依旧有一颗柔软的心。
理性告诉谢沐风，灰色产业确实坑害了不少老百姓，也破坏了华夏正常的经济秩序，给这个社会的方方面面都埋下了不可忽视的安全隐患。
可他毕竟不是一台毫无情感的机器，他还做不到毫无波澜的看着那些被凯旋集团利用的人和凯旋集团一起被埋葬进历史的洪流。
提议让渤海市的灰色产业转型，是他能为这些人做的最后一点善事，也算是一种无奈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