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宁尚自迟疑,说这样的节日,白书怡是免不得要去的。白家交游也广,怕是还有不少外来的客人。这样的日子倘若去了,怕平白给人家白振轩增添闲话。
辛欢便笑:“妈,什么叫闲话?有人愿意嚼舌头,是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都要嚼的,所以你又何必放在心上?”辛欢握着母亲的手:“再说,您跟白振轩的感情是真的,那么就更别怕人议论。”
林宁垂首:“外人我可以不在乎,可是白书怡……”
“有我呢。”辛欢敞亮一笑:“白书怡是白振轩唯一的女儿,那就早晚都是躲不开的。妈你别怕,她不敢怎么样。睃”
“欢欢……”林宁垂泪:“我不想让你搀和到其中。应该是妈妈保护女儿,而不应该是你挡在我前头。”
辛欢拍拍林宁手背:“不想让我担心,那妈就乐一个。看见你乐了,我就放心了。”
鸺.
今天的白府果然是往日不同,里里外外都是人。不过来来往往的客人都是德叔吩咐旁人做的,他自己个儿一直恭立在门口。一见林宁来了,立刻亲自迎上前来,“哎哟,林小姐,您可来了。就等您呢。”
辛欢忍不住朝德叔呲了呲牙。这个老东西。
德叔瞧见了,却只当没瞧见,依旧客气地笑:“欢欢过节好啊。今天家里来了不少小伙伴儿,欢欢一定会玩儿得开心。先生还给所有来宾都准备了礼物,欢欢可以提前猜猜,先生给你预备了什么好玩意儿?”
“什么好玩意儿我都不稀罕。”辛欢抿紧唇角:“不如您老告诉他一声,就不用给我准备了。”
林宁皱眉:“欢欢……”
辛欢吸了口气:“妈你别担心,我这回不是闹脾气。我是真不想要。”
林宁母女已经到了的消息,想是已经传进内院去了,里里外外的来宾有的一看就是故意凑过来,打算近距离打量林宁的。辛欢都不客气地翻白眼儿给瞪回去。
从当日辛子阳成为了辛迪加的总经理,开始主动送林宁进白府开始,林宁与白振轩之间的闲话就传开了,到今日至少已有十年。这城里的各大家族之间,哪里有不透风的墙?早有人有心想要瞧一瞧这个林宁究竟是什么模样,怎么就有能耐把个白振轩给迷成这样?
只是林宁一向性子娴静,不喜欢抛头露面,所以素常并不随辛子阳出席应酬,于是很多人都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今儿好不容易捞着这个机会,更何况地点就是在白家,于是哪里肯轻易放弃了?
于是辛欢一个人的白眼根本就不够,阻不住那些人含着各种好奇、惊讶,甚至是贬损、奚落的目光。辛欢心里难受,却不得不忍着。她扭头勾手唤德叔:“你去把你现在看见的情形说给白振轩听。”
德叔一怔:“欢欢你这是……”
“你甭管,去说了就是。”
眼前就是一盘平底大油锅,妈已经被放上去煎。她倒要看看,白振轩会如何反应。要是白振轩想当缩头乌龟,她立时扯着妈就走!
德叔瞥了辛欢一眼,便躬身儿进了垂花门。
不过片刻,内院就响起一片寒暄声。各种客套像是被惊的苍蝇,嗡地一声喧嚣起来,细辨起来都不过是这么几种声音:“白先生总算见着您了,能聊两句么?”、“白先生可得了空,拨冗与我们说说话儿吧……”
辛欢便大致明白了,今儿白家的客人虽然多,可是有的是没有被邀请,是自己厚着脸皮挤进来的。然后都没捞着见白振轩的面儿,就都在院子里立着,翘首巴望着能跟白振轩说上一句话。
辛欢暗自扭了扭手指头,心说,真牛叉。
透过垂花门,辛欢盯着一路走来的白振轩。虽然气场这么牛叉,可是白振轩自己却是带着一身的谦和。一路行过人群,一路谦和微笑,抱着拳说:“招呼不周,多多海涵。”说着便一路走过垂花门来,目光落在了林宁面上。
辛欢悄然错开目光,去偷看母亲的神色。知母莫若女,她清楚明白地瞧见了母亲面上的一片红,眸子里闪过热切,却也带着怯意。看母亲意识想要转身避开,辛欢便一把扯住了母亲的手,没让她躲开。
辛欢拉着母亲的手,再扬眸去望白振轩。
白振轩已经走到了眼前,只望着林宁,轻柔微笑:“来了?快进来。”
白振轩说着望了辛欢一眼,便含笑,极其自然地从辛欢的掌中,将林宁的手腕接了过去。勾手攥紧在他温厚的掌中,带着林宁穿越层层的目光,朝内去。
辛欢长舒了一口气,站在原地只觉两眼酸涩。
她果然没有看错人,白振轩果然是个爷们儿。如此,她也可放心了。
众人的目光都追随着白振轩和林宁去了,辛欢自在地松了口气,却还是觉得如芒在背,便扭头朝那目光来处望去——抄手游廊,大红的廊柱边儿,立着个清丽绝伦的姑娘。
辛欢心不由得叹了口气。心说,其实这真是个绝美的画面。她小时候看金庸,反复想象段誉头一回瞧见王语嫣该是什么样的情景。怎么就一个看过天众美的王孙公子,为了那一个就立时丢群芳了?其实眼前这幕场景,是堪与书中那一幕媲美的。
倘若她是个男的,她都会觉得魂儿都了。
只可惜,那清丽绝伦的姑娘却用同样媲美急冻的目光盯着她,让她脊背上的寒毛都立起来了。
辛欢便习惯性地捂了捂腮帮子,扬声道:“哎,骆青柠,你别这么看着我,我紧张。”
今儿过节,骆青柠的父亲骆大方是一定要到白府来道贺的。骆青柠自然跟着一起来。
骆青柠便走来,清冷一笑:“啧,我真是看了一幕好戏。辛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在把你妈妈亲自拱手让人喔?”
这样不客气。
辛欢便也回以一颗卫生球眼:“那就不劳您操心了。我反正又没把你妈给送人。”
“你!”骆青柠好悬一口气噎着。
辛欢耸肩:“你给我打手机,说要跟我谈谈。原来你所谓的‘谈’,就是跟我吵架么?唉,我提醒你一声儿吧:骆青柠你吵不过我的。正所谓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你就是那文文静静的秀才,我就是那粗俗的兵……你必输无疑。”
“辛欢,你这个人真粗鄙!”骆青柠跺脚。
“哟,粗鄙……”辛欢呲牙一乐:“我又学会了个词儿。受教啊。”
这俩小姑娘在大门口这么吵上了,德叔连忙过来劝和:“骆小姐、欢欢,这是怎么了?都别动气啊。”
骆青柠扭头盯了德叔一眼:“您老怎么管我叫骆小姐,却管她叫欢欢!”这称呼上,怎么都是远近有别!
德叔也自无辜,心说这原本是辛欢那天发脾气嚷的,也不是他故意的……只是德叔面上只能陪着笑:“骆小姐一向不是计较的人,今儿这是怎么了。”
骆青柠只好住了嘴,咬着唇瞪辛欢。将这个过结也都记在了辛欢身上。
辛欢看出来了,却压根儿就没在乎:“哎你说完了吧?你说完了我还得干自己的事儿去呢,真没工夫跟你在这儿磨牙。”
骆青柠气得脸都快跟着青了:“辛欢,真想不到你妈妈那样娴雅的人,竟然会生出你这样的女儿来!你太没礼貌了!”
辛欢盯着她冷笑:“对什么人说什么话,我对有礼貌的人也自然会讲礼貌。不过对你,我看还是算了。”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插过来:“柠柠,这是怎么了?”
辛欢循声望去,原是白书怡来了。白书怡今儿穿香奈儿经典小黑裙,外搭一件纯白貂绒外搭,手臂上也是半臂的长手套,富贵端庄。和郁从后面跟上来,立在母亲身畔。他今儿穿黑色羊绒及膝大西装,立体剪裁完美勾勒出他的腰线;里头衬红格子衬衫,领子上搭配一条红绿相间的真丝领巾。雍容清贵,又配合圣诞主题,显得温和亲善。
在这样的一对母子面前,任何人都只会自惭形秽。
骆青柠仿佛见了亲人,嘤咛一声便跑上台阶去挎住白书怡的手臂:“姨妈,您终于来了。您来晚了一步,没瞧见刚刚的一幕。就是这个辛欢,竟然将她母亲送到白爷爷身边儿去……今天宾客这样多,个个都是瞠目结舌。我看不过眼,斥她两句,却没想到她反倒跟我使横,说什么她自己就是个粗俗的兵,我跟她讲理也讲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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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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