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207.野见英子的一生（14）
开始，野见英子依旧在微微地啜泣着，慢慢地，野见英子哭泣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在某一时刻，野见英子突然噗嗤地笑了出来。
听到自己妻子的那突如其来的笑声，古田药赶紧附和，摆出乡下人的姿态哈哈大笑起来。
露出牙齿，拍着大腿，瞄一眼花玻璃外面的残月，摩擦着声带发出最粗犷的笑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都变得很熟悉。
“我真傻，真是笨蛋，一直都是。”
“你在说什么？英子。”
“没什么？老公，我们不如努努力，今晚就要个小孩子。”
“不不不，英子，我...我实在是年纪太大...。”
看到古田药那副窘迫的样子，野见英子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瞧你那样，只是开个玩笑罢了，怕什么？我也上了年纪，很累啦，不会折腾你的。”
“不睡觉么？英子。”
“睡不着，药，陪我再坐一会吧。”
月色下中年妇人的面孔，在某一瞬间，竟然浮现出青春靓丽的色彩，如同好多年前一样，古田药好久没有看见过了。
“好的。”
时间到了下半夜，两个人依旧无言坐着。
野见英子枕在古田药的膝盖上，正在轻轻地抚摸着古田药的脸颊。
一寸一寸地抚摸，指甲在古田药的皮肤上缓缓地刮着，脸上露出着迷上瘾的样子。
看到野见英子的那副样子，古田药总有些不忍，脑海里又浮现出来之前想过的话题。
那种话题对于目前的生活实在是不太友好，古田药赶紧将其抛之脑后。
“药，给我唱首歌吧。”
此刻，声音竟如同少女一般。
“你知道我的，我哪会唱什么歌呀。”
“唱一首么？脑袋里总会有的，仔细想想吧，拜托了，啊，夜里真的好无聊。”
“那就睡觉呗。”
“可是，还不想睡。”
看着有些任性的野见英子，古田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在脑海里搜寻起来。
他这一辈子从高中往后就再也没有什么值得回味的记忆，全都是平平庸庸的人生。
进山，伐木，回家，睡觉。进山，伐木，回家，睡觉。
生活漫无目的的循环，只有几年一次的签到提示音能让他有些许的情绪波动。
平时跟他一起工作的也全部都是浑身虬肉的大老粗，别说唱歌了，话都说不利索，偶尔哼几句，调都不知道在哪里。
再往前想，高中的时候。
啊，那个时候真美好啊。
年轻的肉体，俊美的少年，美丽的少女，社团活动，春风与樱花，闪闪发光的东京塔。
可是，有谁在自己的生命里唱过歌么？
古田药皱着眉头回忆着，终于想起来。
有的，有人经常在自己身边唱歌，而且不止一次。
那个人，自己现在绝对不愿意回想起来。
她有着挺拔俊美的鼻子，清澈深邃的眼眸以及一双很显眼的野生粗眉。
说起话来奶声奶气，脾气暴躁却正义感爆棚，有时候也很像小学生。
擅长做料理，擅长做家务，擅长和小动物对话以及在商业街抢购廉价食材。
很爱哭，尤其是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动不动就要哭鼻子。
但是又像小孩子一样随便哄哄就能哄好。
在一副乐天快乐的外表下潜藏着一颗谁都无法理解的破碎的心。
清水彩，我的小鹿。
每天都会想你一个小时，直到现在，关于你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只有你在我身边唱过歌。
唱过跑调的不成器的歌曲。
可是，我已经不爱你了哦。
想着脑海里的记忆，古田药开口：
“早上的阳光照进房间
温柔的风儿包围着我
找到的光紧紧握在手里
我不是一个人
一直向前看
不管还有多少个黎明。”
唱完，古田药忍住想哭的冲动，用被子把自己捂得死死的。
小鹿啊，小鹿，我并不喜欢你哦。
已经不喜欢你了，年少的爱恋是最容易改变的东西。
朝三暮四，只要和漂亮女孩子接触就开心的不得了，是谁根本都无所谓。
只要有光滑白皙的肌肤，可爱动人的面庞，模板化的有特色的性格，我啊，是谁都无所谓哦。
然而，我目前依旧背负着拯救你的责任生活着。
因为曾经对你许下的承诺，我必须度过无意义的一生。
你知道一生有多长么？有多少天？多少小时？多少分钟么？
只有在大树倒下的时候，那微不足道的时间沙漏才浅浅的掬下一小嘬沙子掷到时间长河之中。
我啊，在这种漫长的时间里，在见不到你的时光里，根本就意识不到你的存在哦，根本就不会一直爱着你。
与其说爱，不如说在看着倒下的数目，面对着嘈杂的电锯声的时候，很恨你哦。
我恨你，清水。
本来，我拥有无比璀璨的闪光的人生。
高中毕业，考上东大，以太宰治的笔名出道，随随便便让几个女孩子爱上自己。
我是穿越者，我是文抄公，我理应拥有天之骄子一般都人生，无数的美少女理所应当在我的身边环绕啊。
但是，现在只能躲在这种小乡村里面消耗掉自己无意义的一生。
我好累啊。
究竟为什么?为什么会那么爱一个人呢？
爱到愿意随随便便去死，爱到缺了他就完全活不了。
这是不对的吧。
张开自己的翅膀，自由的在天上翱翔，才是人类最本质的需求吧。
伊卡洛斯也不是因为爱别人才离开克里特岛的呀，是因为爱自己呀。
我真的笑不出来，开心不起来啊。
这莫非是我的错么？
“睡觉吧。”
野见英子没说话，在他的身边躺下。
“唱的很好听呢，药。”
听到野见英子那么说，古田药没说话。
我啊，我真是个混蛋。
我要对英子好，这辈子都要对英子好。
那天晚上，古田药彻夜无眠。
第二天的时候，村子来了一辆陌生的银色丰田车。
古田药正好看见，当时他正路过村口准备去器材室拿链锯。
路过陌生车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但是挡风玻璃是不透光的，所以也看不出来什么。
就算是小村子，也总是有人来的。
大部分是一些木材商，也见过那种热情过头来旅游的大学生。
可是，就当古田药从车的面前走过去的时候，车窗突然摇了下来。
大大的粉色泡泡，那家伙在吃泡泡糖。
长长的金色马尾，从脑袋后面梳下来，很利落地绑成一缕。
脸上是大大的黑色墨镜，盖住了几乎半个脸颊。
朝着古田药吐着泡泡糖，看起来很潮流的样子。
莫名其妙的，古田药对这人生出一份嫌恶，大概是在乡村的时间待的太久了，所以看到外人就是这个反应。
没有在多看，古田药快步走开。
“是你么，古田？”
突然的声音传来，古田药转头看去。
好久没有人用那个称呼称呼自己了。
那个人似乎也是特意让古田药认出她来，将墨镜摘下来。
健康的小麦色皮肤，细长的单眼皮的眼睛，颧骨偏高，如同欧美人一般整洁挺拔的盒状鼻，饱满的唇珠与唇峰，长长的挑眉和假睫毛，虽然经历过风霜洗礼，这些特征依旧没有改变。
“蛇...蛇口.”
古田药颤颤巍巍地说出来那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