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飞和林宇一直守着秦牧阳。
尽管他们已经没有什么能够为秦牧阳做的。
药已经喂过了，水也给喝了，身上擦洗干净了，剩下的就是呆坐一旁，等着秦牧阳能够退烧，能够真正清醒过来。
连说闲话的心情都没有。
秦牧阳一直高烧不退，那些药没有起作用，但他们也没有别的什么药能喂给他了。
如果周也在这里，她一定能想出很多办法来。
高飞感觉他们这一路走来特别倒霉，都快变成一个残疾人队伍了。
贺强的手指截肢，李成军变成独臂，雨生的右手还挂在身上，但是根本没用，除了晃起来有时候会打到自己。
现在秦牧阳失去了一截小拇指。
只有一截，而且只是小拇指。
但他是大家心中的神，是队伍的领队，他身体上有了残缺，就像是每个人都有了残缺一样。
队伍中除了各种的残疾，还有各种受伤了不能再复原的。
雨生腰上被秦牧阳缝的蜈蚣，江远帆腿上永远缺了一块肉，许曼舒为了保护豆豆背上被人面猴抓出来的巨大伤疤……
高飞忍不住叹气，看向坐在另一端的林宇。
天已经微微发亮，整个屋子笼罩在一层阴霾的微光中。
林宇的脸看起来似乎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他在为秦牧阳的状态感到担忧。
这队伍里，林宇更倒霉了，还没遇到丧尸爆发的时候，就已经体无完肤。高飞忍不住想到，他被家庭暴力，被各种霸凌。
反倒是丧尸爆发之后，他身体上所受到的伤害没有那么强烈。
甚至因为吃快餐事件，还为队伍带回来过救命的手枪。
此刻，高飞似乎觉得林宇还算运气可以的那一挂，他忍不住道：“林宇，你说点好话来听听吧。”
林宇看了高飞一眼，“老高，我实在没心情跟你说笑。”
他没有理解高飞的意思，以为高飞还要用什么老套的东西来活跃氛围，让大家不那么难受，毕竟高飞经常这样做。
实际上高飞现在心中也是非常难受，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不知道等待秦牧阳的将是什么。
高飞已经到了那种迷信的地步，认为一个人如果运气还不错，那他说的话可能是带有寓言性质的。
人总是会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从一个无神论者变成一个坚定的迷信者，迷信任何一切正常人看起来荒谬的东西。
比如他现在坚定认为，林宇如果说一句秦牧阳没事，那秦牧阳一定会没事的。
但林宇没有理解他。
高飞似乎又恢复了理智，摆了摆手：“算了。我也是脑子不正常了。”
“你去睡会儿吧。”林宇冲他说，“咱们总得休息，得保持体力。老秦这里我先看着，等你休息好了换我来。”
高飞没有推辞。
林宇说的是对的，他们不能两个人都耗在这里这么看着秦牧阳，做一些无用的消耗自身的事情。
小鹏刚才还陪着他们一起熬着，现在已经在另外一间屋子里睡着了。
高飞过去看了看他，又从别的屋子里拿了被子什么的，直接跑到秦牧阳的房间里铺在了地上。
让他休息可以，但他想待在秦牧阳的眼皮底下。
如果秦牧阳醒来，他想第一时间知道。
如果秦牧阳真的变成丧尸，他想跟林宇一起面对，而不是留下林宇个人面对这个场面。
躺在松软的被子上，高飞根本睡不着。
尽管皮肤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这么舒服的床品，自己也已经很久没有合眼，还是毫无睡意。
强迫自己合了会儿眼睛，屋里已经很亮。
高飞睁眼看了看林宇，他正在试探秦牧阳的额头。
看到高飞投来询问的目光，林宇摇了摇头，表示秦牧阳还没退烧。
林宇脸上的担忧越来越深了。
高飞强打起精神试图转移林宇的注意力：“从老秦和小鹏说的来看，老江他们都没事，许曼舒也肯定没事，你……”
本来想说“你不必太担心”，但这几个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高飞最后也只是翻了身再次躺下来，这一次他很快就睡着了。
等他醒来，也不过是才过了半个小时的样子。
林宇一看到他醒来，立刻道：“刚才老秦像死了一样，身体冰凉，没有呼吸，过了好久才缓过来。”
高飞立刻跳了起来，跑去摸秦牧阳的额头，又去探他的鼻息。
秦牧阳的额头已经凉下来，恢复了正常体温，也在平稳地呼吸着。
“现在已经好了。”林宇解释。
高飞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你怎么不叫醒我？”
“我看你刚睡着。而且老秦他还有心跳。”林宇说道，“这种状况没有持续多久，顶多四五分钟。”
“一个人四五分钟不呼吸，已经很可怕了。”高飞不死心地又伸手去摸了摸秦牧阳的胸口，似乎是想试探一下秦牧阳的心脏到底还有没有在跳动。
秦牧阳的心跳沉稳有力，高飞稍稍放心。
正想把手收回来，就感觉到一只手特别用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他吃了一惊，眼睛对上了秦牧阳刚刚张开的一双眼白泛红的双眼。
“草！”高飞被吓得忍不住骂了一句。
秦牧阳用血红的眼睛注视着他，仿佛不认识他是谁一样，那只手还是紧紧抓住高飞的手腕。
“老……老秦，你别吓我啊……”高飞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有那么一瞬间，高飞感觉秦牧阳已经转化成了丧尸，不然不会有这样的眼神。
但他并没有像别的丧尸那样，一见到活人就控制不住低吼嚎叫，也没有对高飞又抓又挠，或者是直接撕咬。
高飞有些摸不清到底是怎么了，他不敢轻举妄动。
一旁林宇拿了匕首握在一只手中，一边低声喊着秦牧阳的名字。
林宇在这个时候是很清醒的，如果秦牧阳真的变成了丧尸，如果真的对高飞有威胁，他手中的匕首一定会毫不犹豫刺下去。
大不了就是救了高飞之后，自己再对着秦牧阳的尸体嗷嗷大哭一场。
秦牧阳似乎并不是丧尸的状态，他对二人的呼唤都有反应，呆滞的眼神慢慢变得正常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