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溆把那一节藕啃的只剩外面磕磕巴巴的一层,起身扔到墙边的鸡圈里,然后便到屋里梳头发。
安大妮的头发稀疏、略微发黄,这样的头发在古代这种女人都需要梳各种发型的时代,是很吃亏的。
安溆梳头时拿着发叉很多的头发想,等以后有条件了,得多吃好的好好调理,免得头发不短梳起起来却跟没梳子似的。
想着,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这家里没镜子,但她不是没看过安大妮的相貌,就真的很普通,比她前世还路人脸。
不过也没什么可好奇的,安大妮说她是一个话本里的人物,还是炮灰的那种,这年头,炮灰的各种配置都很低。
什么艳绝天下的特点,全是女主配置的。
安溆倒也不气馁,她前世见的美人多了去了,深觉美不应该限制在一个狭窄的范围内,有一种人即便长得一般,但也能让人喜欢、觉得对方很好看。
人格魅力才是最重要的。
梳通头发之后又给自己篦了篦头,洗漱好之后,安溆揣上三百五十文钱出门来。
迎面和长发半散,从厕所那边过来的宗彻对上。
此时还未大亮,这少年穿着单薄的衣衫,可能是因为比较瘦,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种骨架感,但那张面庞,却俊极美极。
眉眼、鼻梁、嘴唇,每一处都像是经过精心捏铸。
养眼,安溆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现代时大家都说美人养眼了,这对眼睛来说,真的是一场极其舒适的盛宴啊。
安溆刚才给自己的那碗心灵鸡汤,一下子就没滋没味儿起来。
不管怎么说,长得好那是真得好啊。
路人甲的苦,只有路人甲能懂。
安溆捧着心走了。
宗彻疑惑的目光跟着她,随即好笑地摇了摇头,迈步回房。
刚拿起书,刚才还在院子里洗藕的安翀走了过来。
宗彻问道:“要看书吗?”
他不是热心人,虽然和安翀平日有所交谈,也看出来这小孩很是羡慕他能有书看,但从未提过教他之事。
安翀却是根本不想和宗彻多说什么话,此时便有些尴尬,又怕自己问的话会引起什么麻烦,“我不看书---”
宗彻看出他有话说,便把书放回到桌子上。
安翀顿了顿,说道:“你有没有觉得她有些不一样?”
除非是在长辈跟前,安翀从不喊安大妮姐姐。
宗彻挑了挑眉,不过也不怪别人观察敏锐,一个之前做饭普普通通的人,突然有了那般好厨艺,任谁都会疑惑。
亏那糊涂鬼还觉得她掩饰得很好呢。
“没有吧,”宗彻说道,“你是觉得你姐开始对你好了很奇怪吗?”
安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是觉得她变化挺大的。”
“她一直都这样,”宗彻一脸平静,“你不经常在家,有些事可能不知道。其实,你姐也挺不容易的。”
安翀想到农忙时安大妮在田中挥汗如雨的模样,心里有些松动,转身出门去了。可更多的还是委屈,她不容易还可以回来指责他和宗彻吃白饭,但他俩就容易吗?
谁还不是能挣钱便想法挣钱,农忙之时也下地去帮忙?粮食卖了钱,凭什么就不给他。
看了看到处都是补丁的衣服,上面针脚歪扭,那还是他自己缝的,他一点都不欠安大妮的。
所以安大妮不容易,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院子里再次响起唰唰的洗藕声。
又把书拿起来的宗彻唇角勾起抹笑容,取了笔,在一张白纸上画了一个横道,等晾凉折起,收到书页中。
村里的人都起得早,连小孩子也不例外,安溆跟一个小孩打听郑三石家的住处,寻着来到村南边一户傍边种着棵大榆树的人家。这是和她家一样的篱笆院儿,看来郑三石家这有大人的,日子还不一定有安家三个孩子过得好。
低矮的屋子里冷飕飕的,郑三石家的双手通红,端着一盆水从里面出来。
看到站在门口的安溆,她立刻紧张而又不好意思地道:“大妮啊……其实我们家不一定要把那钱让你一下子还回来的。”
这两天村里的人都在说他们家不厚道,郑三石两口子都是着实的老实人,听到那些话也有种自家欺负人一院子孤儿的感觉。
“我们欠你家钱,还钱是应该的。”安溆便直接推了篱笆门进来。
郑三石家的放下盆子,就要让着她进屋坐,安溆摆了摆手,把出门时数好的三百五十文钱拿出来,交到对方手上。
“这是三百五十文,你数数。”
“不用数不用数,”郑三石家的手里托着这么沉甸甸的一串钱,整个人都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那个,你们兄妹也不容易,要不先只还二百文吧。”
其实她家也没难到那份儿上,有二百文的活动钱,便能过了这一段了。
安溆心里叹了声,这都不是老实是软面团吧,怪不得几百文能让安大妮欠这么久。
“我家有钱,还清了咱们双方都心静。”安溆笑着道,“您多买些骨头给三叔炖汤喝吧,家里还有事,我便先走了。”
这一转身,才看到栅栏门外面不知何时站了三个孩子,最大的是个男孩子,十五六岁的年纪,黝黑黝黑的,在他腿边是两个五六岁左右的一男一女两个娃娃。
想来是郑家的孩子,安溆点了下头,出门向着来路走了。
能听到后面郑三石家的说她儿子,“刚才怎么都不打声招呼?”
“娘,安大妮来干什么?”
“还钱的,那三百五十文都还了。”
安溆便听少年的声音道:“早该还了,待会儿我去镇里一趟,给爹再抓两幅药。”
“也不知道腿折了吃药有什么用,”郑三石家的说着,却还是把钱分出一般来交给儿子,道:“早去早回。”
后面的安溆没怎么听,不过想也知道,那么个家庭,顶梁柱倒了影响多大。
不过自己现在的家庭跟人家比起来,更悲惨吧。安溆摇头笑了笑,竟然还有空同情别人,还是忙得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