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路上吵架了,安翀没打算问,就想着自己以后读书读得好了,彻哥对他姐有什么不满的话,也别想随意欺负自家姐姐。
雪停了,太阳很大,半中午的时候温度就上来了,坐在太阳地儿里,浑身都暖烘烘的。
雪水化开不少,像是刚下过场大雨一般,但即便走路不方便,乡下人家也都觉得晴得好。
这雪再下下去,真的不行了。
但是也有人对雪停融化很不满,陆宁馨一身雪白大氅行走在走廊上,看着廊外树梢上、屋顶上滴滴答答往下落的雪水,很是遗憾道:“这雪停得真不巧,我还想设一个听雪围炉宴呢。”
此时,陆宁雅调皮小孩般左边接接水右边接接水,和晋王从前面走廊的转折处走过来。
听到这么句话,文彦的眉头不自觉皱起一个褶。
陆宁雅已经不满地走上前,指着陆宁馨的鼻子道:“你真是光顾着自己享乐了,不知道这次大雪,再加上之前的地动,隔壁的朝阳县冻死了多少人吗?就连咱们父亲治下,这一场大雪也冻死七八个乞丐。你竟然还嫌雪下得不够?”
陆宁馨被说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看了晋王一眼,发现对方看着长姐的目光温柔中还透露着赞许。
顿时,心里就梗了个虫子一般,恶心又难受。
“姐姐这话真是太重了,”陆宁馨微微垂着头,神情中带着淡淡的委屈,“妹妹只是随口一言,没有想那么多罢了。姐姐何必说得那么大,我一个小小女子不懂得外面的事,却也知道老天爷不会因为我这句喜雪的话就继续下。”
陆宁雅撇了撇嘴,晋王上前道:“三小姐,大小姐的意思,是你们虽然管不了,好歹别为着雪停而惋惜。”
陆宁馨的脸色一时间难看到极点,陆宁雅哼了声,说道:“王爷,我们还要去看县主,就不要耽误姐姐在此地赏雪了。”
赏雪两个字像是巴掌一样狠狠掴在脸上,陆宁馨看着陆宁雅的背影,眼睛里的恨意喷薄而出。
晋王也是好笑,陆家的这位大小姐,很纯然,但也太不知道见好就收,是那种眼看着别人都倒下去还要上前踩几脚的。
本想着从陆家姐妹挑选一个,好摆脱县主,现在晋王却是迟疑了。
陆大小姐果然是喜欢追“穷寇”的人,当天中午回后衙用饭的人陆大人就知道了三女儿上午时的那些话,将她叫到书房里毫不客气地狠狠教训一通。
如今朝阳县灾情严重,上面都派了赈灾的钦差过来,自己的女儿竟然说出如此蠢话,万一传将出去,他陆时任又落个什么样的名声?
枉他以前还觉得三个女儿中,三女儿聪慧知礼,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连话该怎么说都不知道的蠢货。
从这天起,既无祖母心疼又无父亲看重的陆宁雅在家中彻底跟个隐形人一般,直到她两天后出城的时候,巧遇了要回京去的荣老夫人,并成功地将人带到县衙,之后祖母说起她的时候脸上也带了笑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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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中歇了一天,郑昌盛便又开始忙起来,他看过安溆做出来的头一批粽子糖,尝了一块儿,那甜味儿似乎都直接融到心尖上。
还从没吃过这么甜的糖,麦芽糖、饴糖,甚至是蜂蜜,都不如这个糖好吃。
郑昌盛很是迫不及待的要出去推销。
安溆说,还打算做一种奶糖,就用安家的骆驼奶,一种芝麻酥糖,要是有足够的花生,花生酥才最好吃。
目前这种是打高档路线的,也就是会弄上很好看的盒子,专销贵人之家,然后她又现场做了几斤乳白色的糖棍儿、棕红色的混着芝麻核桃的糖板儿,这个用缝着油纸内衬的布袋装,散卖。
郑昌盛从来没有对什么东西这么有信心过,当天便拿着一包原味的粽子糖、一包松子仁儿粽糖,还有两包的糖棍、糖板儿,就从距离临河村最近的新安镇开始拉货商。
根本没用他费什么口舌,头一天的一个上午,他就收到了几十两的订货款,之后他便一个镇一个镇地往樗蒲县方向去。
之前推销竹杯,他和这些集镇上的小摊贩都比较熟悉,有信任基础,小的订货款倒是好拿。那些大的蜜饯果子铺不敢信任,又着实觉得他拿去的糖好,大部分都是说等拿了糖来再给钱。
郑昌盛笑了,跟他们讲明,他们是先供应给一部分货款的,这些没交货款的,你们就等着我记的这个账本子上的序号领货吧。
要是糖不够了,不好意思,那就没有你们的了。
于是越到后来,郑昌盛这订货款越是好拿,基本上都是他一把本子拿出来,看看前面那几十个名字,后面这些掌柜的便交了货款。
这些掌柜的也是各种各样,有威胁他敢不送来货等着东家收拾他的,也有好言好语要他第一个送货的,更有连订货款都想耍赖的。
郑昌盛觉得自己每天都在进步,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会说话。
腊月十九这天,郑昌盛已经把方圆一百多里的集镇都跑完了,黄昏十分,他从县郊小袁镇上的最大蜜饯铺子里出来,掌柜的袁华岳笑着把人送到门外,口里还道:“岳老爷子给中间作保,我能不信你们吗?最后给我这儿送也可以的。”
郑昌盛笑道:“我们东家准备了两辆马车,明天好几个人沿着路线送,放心,晚不了您的。”
袁华岳一阵大笑,道:“放心放心。对了兄弟,你还去县里送不,我认识那蜜锦阁的老掌柜,要不带你去走一趟?他们是大铺子,肯定要得更多。”
郑昌盛闻言,把此人列为可交行列,却是客气笑道:“不用了,我们东家手里也只有一二千斤的量,这不,都定出去了。”
寒暄着出了门,拱拱拳,郑昌盛就骑上外面的驴子离开了。
第二天腊月二十,也意味着采办年货正式开始,安溆和郑昌盛、丰年,五更十分便分了两路,赶着马车去送货。
安溆是跟着丰年的,从新安镇开始,按照郑昌盛那本子上记的小摊位,一家家的给送。
赖二就是个小摊贩,在新安镇的十字街口支了个摊子,上面一格格的,摆着柿饼、杏干桃干、蜜枣之类的东西,这些都是他去县城大铺子进的货,因着做得还不错,在乡下尤其是过年的时候,非常好卖。
这天一大早,他在寒风中开了摊,时不时就看向北边,那姓郑的小子说了,今天会有人把糖棍儿糖板儿送来,这怎么还不见人影?
赖二回想起那天尝了一块的糖板,现在还觉得口中残留着芝麻核桃碎的香和十分浓郁的甜。
这不会是要的多,最后才给他送吧,早知道自己该说去对方家里去取的。
没让赖二担心多久,一辆从南边过来的马车停在了摊位边。
安溆下来道:“是赖二吧,你要的两包糖板儿。”
赖二转过头,问道:“你们咋从南边来的?不是说郑小掌柜的家在临河村。”
丰年一胳膊一袋子糖板给搬下来,安溆笑道:“我们这是从南边一路送着过来的,两袋子糖板儿,一百斤,你点点。”
赖二打开布袋子,那股子甜香就立刻往鼻子里钻,他上下都看了看,又跟肉铺借了把称上称称了称,一百斤还高。
糖板一斤是三十文,赖二已经付了二百文的订货款,当下一句废话没有,将剩余的钱款都结了。
赖二姓赖,没想到人家办事儿这么干净利落,一点都不耍赖。
安溆和丰年拉着一车的糖出去,回来时拉着的就是一车的钱,小商贩日常使用的钱多是铜板,他们送的都是小户,因此收上来的基本上都是一串串铜钱,碎银子只有那么几颗。
他们拉着钱回来的时候,街上都是人,要过年了,那出门做苦工的也基本上都回了家,这些男人又不管家里厨下的事儿,没有麻将桌,半晌午的可不都站在村里闲磕牙。
“大妮,这是干什么去了?”一个三四十左右的汉子朝安溆问道。
安溆一瞬间疑惑,这是谁啊,还真是张口就问。
丰年是个从外面来的,且在村里没待多少天,当然更不认识。
“发了点财,连你二伯都不认识了。”旁边一人笑道。
这话却是很尖酸。
丰年忙道:“我家小姐没说不认识,高邻何必如此挑拨。”
“果真是发财了,连看门狗跟咱们养得都不一样,”这人说得更加刻薄,嘲笑完了丰年,还说安溆:“你也别总钻到钱眼里,要紧的是孝敬孝敬长辈,好好供养你弟弟考出个功名,那才是给你们家光耀门楣呢。要不然,好好的耕读之家,沦为商贾末流,你爹在底下也不能乐意。”
这话就有点过了,一直都没插话的安二伯皱了皱眉,正想说什么,就听她侄女笑了笑,道:“再不乐意,我一个女儿家也能让家人不挨饿受冻,看您倒是高贵,都三九时节的寒冬了,还穿着层层单夹衣,有空在这里教训我,是今天早晨的饭吃得太饱了吧。”
“你说什么呢?”那人立刻恼怒,指着安溆就要上前动手,“我好歹也是你叔,就这么跟我说话的,木二哥?你就不管管?”
安二伯:他这侄女从小就是个混不吝,他怎么管?又不是个男娃,还能打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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