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溆神情一怔,问道:“和家里闹掰了?”
鹧鸪道:“沈少爷喜欢上缤纷楼的姑娘,要娶做妻室,他家老夫人不同意,说他要辱没家门,就让他滚出去。”
“然后他就真的滚了?”喜鹊问道。
鹧鸪点点头,“沈少爷在外面置了房子,听说都跟兵部和吏部递了请求外放的折子了。”
“什么玩意儿啊,”喜鹊忍不住骂道:“有这魄力,早干什么去了?难道我们家小姐连一个妓女都比不过?”
“喜鹊,”鹧鸪怒吼。
安溆喝完了杯子的果汁,说道:“喜鹊,依我对他的了解,他不是你说的那般。”
“可是这人现在来这么一出,不是明摆着把小姐和一个妓女,放在一个称盘上吗?外人会怎么议论小姐?”喜鹊虽然口不择言,但这话说得却是在理。
安溆笑道:“爱说就让人说去,当日也没有人少说了一两句。再说,我们俩早没关系了,他和什么人在一起,怎么做都是他的自由。”
被人议论就议论,反正她当初和沈宵亲近,接下来又被沈家人算计,从后就不少人说她了。
只是沈宵能有这样的勇气,还是让安溆觉得好笑又荒诞。
自己果然不能太看重自己了,或许当日沈宵能轻易把她推开,就是因为她不值得。
安溆摇摇头,将杯子递给喜鹊去洗,然后去厨房烤蛋糕。
鹧鸪和喜鹊两人在外面嘀嘀咕咕的,喜鹊说鹧鸪:“平日都说你稳重,这事儿你巴巴的跟小姐说什么,净让她难受了。”
鹧鸪道:“还不是你什么话都说,我跟小姐说这事儿,只是想她早日放下那个人,小姐和大人的婚期就在下个月,你看他们两个反而比先前还生疏。”
“那小姐也未必是还记着那人,或许就单纯的不喜欢大人。”喜鹊说道。
“喜欢不喜欢的,我看不出来?但是小姐跟大人,以后的日子肯定舒心,这就够了,所以我才要说。前面那人越不是东西,小姐越没有牵绊。”
鹧鸪说完,却忍不住叹口气,瞪喜鹊:“只是会把小姐和那妓女放在一起的人肯定不少。”
喜鹊:“京城是不是跟我们家小姐犯冲啊,我看不如等小姐大人成亲之后,咱们还回德安府去。”
鹧鸪点了她一下子,“你这才是傻话。我还要去店里,你去厨房跟小姐帮忙。”
鹧鸪出来府门不久,就看到不远处徘徊的一个身姿如松的男子。
“这不是沈大少爷吗?”鹧鸪走过去,见了一礼道:“您贵脚踏贱地儿,有何贵干呀?”
沈宵说道:“我想见见你们家小姐。”
鹧鸪笑道:“小姐常说,不能让我们家大人误会,让我们都不许跟您多说话的。”
沈宵神情平静,点了点头,目光远远地看了状元府一眼,道:“你跟她说,之前是我对不起她,先放了手,但是我并不后悔。”
反抗长辈然后得不到长辈的祝福就在一起,便是好了吗?他现在亲自证明了,这只会是一个更深的泥潭。
鹧鸪冷笑:“你现在,也没有多对得起我家小姐。”
沈宵一顿,点点头,转身就走了。
傍晚,宗彻回来后,给安溆带了一个消息,“我们成亲的时候,可能需要请我的母亲一家过来。”
安溆正在切水果,闻言有些诧异,“你母亲在哪儿?”
她听临河村的人说,宗彻的母亲是改嫁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宗彻侧身倚着案板,道:“有人想找,自然便能找过来。据说,她现在在清平府,又生了两个儿子。”
安溆点头,来就来呗。
“这又是那个皇帝派人帮你找的?”
宗彻嗯了声,捏起一片翠绿的猕猴桃放在口中,道:“也不知道怎么的,皇帝觉得我对我母亲感情很深。说是我现在算是功成名就,让我莫要锦衣夜行,该大大方方照顾母亲才是。”
安溆好笑:“难道还有偷偷摸摸照顾的吗?”
宗彻笑了笑,“谁知道呢。”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笑颜上,瞳仁里黑漆漆的,叫人看不透想法。
安溆有些不自在,问道:“你还记得你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吗?”
“柔弱,没有主见。”宗彻说道,“你不用对她多用心。”
安溆不置可否,道:“明天成儿生辰,荣国公府设宴,你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宗彻答应,又吃了块樱桃,随后出其不意地在安溆嘴角抹了下,“偷吃东西记得擦干净。”
安溆赶紧抬手擦了擦嘴角,宗彻已经快步离开厨房。
“谁偷吃东西了,我是边做边吃。”安溆挥着水果刀,觉得宗彻这家伙,是越长大越欠扁。
欠扁的人来到厨房外,将支着的大拇指放到嘴边亲了亲,然后才细细轻轻地舔掉上面的一点果汁。
喜鹊端着一盆子菠菜走过来,疑惑问道:“大人,您怎么在外面?小姐没在厨房吗?”
“在呢,”说着,宗彻后背了双手,迈步走开。
喜鹊进到厨房,看了看小姐,又问:“小姐,你跟大人吵架了?”
安溆白她一眼,少说话多做事。我们能吵什么架?
第二天正好是休沐,宗彻身穿华服头戴玉冠,打扮得规规整整的,一大早就在外面等着安溆,两人一起坐马车,直抵荣国公府。
说是生辰宴,其实就是请了荣家的比较近的亲戚,根本没邀请外人。
倒是荣成在太学的伙伴,让他邀请了不少。
安溆和宗彻到的是比较早的了,不过还有更早的,李炎那几个荣成的好朋友,天刚亮就带着礼物来了。
连荣成象征性的邀请了一句的薛洗,也是早早地到来。
因此安溆一来,下人通报进去,荣成跑出来接,身后就跟着好几个同龄的孩子。
薛洗跑的一点都不比别人慢,荣成还没上前来,他已先出来拉住安溆的手,唤了声:“安姐姐。”
安溆认出来这个小胖子,笑道:“是薛小公子,你身体好了吗?”
薛洗高兴道:“我全好了。”
荣成上前,将薛洗挤到一边,对安溆道:“姐,我好想你,昨天做梦还梦到你了。”
安溆好笑:“你是梦到了生日蛋糕吧?”
荣成笑着把蛋糕盒接过来,道:“姐姐做的蛋糕,好久没吃过了,便梦到了一点点。”
后面出来的荣老夫人和赵婆婆看到这一幕,都是笑呵呵的,招手让他们快到屋里去。
宗彻过去跟两位老人见了礼,就跟随荣慈的带领去了宴请男宾的院子。
生日蛋糕安溆之前也每年都做,但是并没有在店里上架,开宴的时候一端上来就震惊了众人。
只见淡蓝底色的细腻台面上,是各种各样栩栩如生的花朵,还有一只嫩呼呼黑黄色的小胖虎,在花丛里趴着。
荣成就是属虎的,客人一看,便知做这个“蛋糕”的人是真的费了心思。
等点上蜂蜡做的小蜡烛,荣成按照以前姐姐说过的许了愿,自己拿起长刀切了两块蛋糕之后,才有下人上前来,将硕大的一个蛋糕切好,分给来宾们。
荣老夫人还让拿一半,分到男客那边。
荣家的这些亲戚女眷,吃了几口,都围着安溆问起来,有想请她再做一个的,也有好奇这味道怎么跟炸鸡店的奶油小蛋糕很像的。
安溆回话都回不过来,荣成吃没两口蛋糕,赶紧上前把姐姐拉走了。
他一手拿着蛋糕,一手拉着安溆,躲到后面的一个小花园。
这小花园里开满了芍药,落花满地也没让清扫,进去就好像被花香包围了似的,整个一鲜花世界。
惬意而又绮糜。
荣成这才放开安溆,自己捡了个石凳坐好,一边吃蛋糕一边跟她说话:“姐姐,你下个月真要和彻哥成婚了吗?”
安溆说道:“是啊。”
“那翀哥回来吗?”荣成又问,“好长时间没见了,挺想翀哥的。”
“我没让家里跟他说,他八月就考试,不想让他在考前分心。”安溆一边说话,一边捡了好几片芍药摆在桌子上。
“可是翀哥知道了,肯定会后悔。”荣成说道:“反正就算影响了这次考不上,下次再考嘛。而且京城到德安府,也就是三四天的水路。”
安溆怎么跟他说,难道说自己还想等这个皇帝嘎屁了跟宗彻离婚吗?
“小孩子,就好好读书便是了。”安溆拍拍荣成的脑袋瓜。
荣成立刻抗议,“不行,姐姐成亲,我一定得在场。从太学到状元府,也就是一刻钟的路程,姐姐不能不让我去。”
“能让你去,但是你不能偷偷给翀儿打小报告。”安溆笑着说道。
荣成点点头,“行吧行吧。”
“我也要去,”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两人顺着声音看去,就见薛洗从一丛茂密的芍药花丛后钻出来,手里还端着满满一碟子的蛋糕。
安溆记得他刚才才吃过一碟,现在手里拿的不知是第二碟还是第三碟,点头道:“可以,到时候把你们都请过去。”
薛洗过来,就在距离安溆最近的那个凳子上坐了,一面吃一面道:“到时候还可以吃蛋糕吗?”
安溆笑道:“我让人做一个结婚蛋糕,比这个还大。”
小胖子听了就是一阵欢呼。
荣成翻了个白眼,瞎高兴,蛋糕姐姐做的才最好吃。
不过他是不会告诉这小胖子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这家伙跟姐姐这么自来熟,不就是在张园养病的时候,姐姐叫人给送过几次饭吗?
突然的,呼啦一捧带着土的叶子扔过来,一个松花色的小小身影在花丛中一闪而过,然后就看到那花丛时不时一晃一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