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依然是蓝天白云青草地,骑着马溜了一圈儿到军营,半个多月的紧张、压抑全都抛散在风里。
安溆学会骑马了真香了,想起以前宗彻说教她骑马她不学,挺后悔的。
两匹马到军营,宗彻先一步下来,帮安溆牵住了马。
大半个月不来军营,这里变化还挺大的。
远处的开阔草地上,跑步训练的各种障碍,射击训练的草靶都已经安置好了。还距离很远,就能听到声响震天的吆喝。
鹧鸪和稻香还有家里的两个小孩,是一大清早就回来的。
他们到时,主帐这边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
安溆蹲下身,先跟十多天没见面的小汪打了打招呼,宗彻回房换上盔甲,出来跟她说了声,就骑马向训练草地去了。
小汪前后跟着安溆,小爪子不停想要抓一抓她的裙摆。
她去看蔬菜大棚,它跟着,她回来想做会儿木工,这小家伙还是前后的捣乱。
鹧鸪笑道:“它恐怕以为小姐不要它了,我们回来的时候,它圆圈儿看了看,然后一溜烟就跑到外面,到处汪汪。”
安溆便放下手头的活儿,弯腰将小家伙抱起来放到膝盖上。
这下小汪屁股后面的小尾巴摇的更加疯狂了。
稻香过来道:“小姐,这狗子平日到处乱跑,不干净,都把您的裙子弄脏了。”
安溆笑道:“没事儿,我就陪他玩一会儿。”
这时候,一个小兵跑过来道:“夫人,有一位自称是姓方的商人,拉了好几车东西来求见。”
安溆抱着小汪起身,直接来到外面迎接。
来人果然是方浮,方家的其他人,安溆这两年也接触过,但最熟悉的还是一开始就合作的方浮。
方浮看见人亲自来接了,笑道:“我现在可不敢让将军夫人亲自迎接啊。”
安溆跟方浮熟悉之后,知道他的性子,便也笑道:“我可不是来迎接你,听说有好几车东西,我是来接东西的。”
两人都笑了,安溆侧身道:“快请进。”
方浮左右看了看,说道:“这北境大营,不好接管吧?”
安溆摇摇头:“我不太了解,那些事都是宗彻的工作。就算有麻烦,也都是他在烦恼。”
方浮笑了笑,问道:“听说冀平城大水那天,你们也在?”
“没想到那么寸,”安溆说道:“傍晚才住进去,晚上就发了大水。”
“人没事儿就行,”方浮叹了口气,“我们家在冀平六间铺子,全都给冲毁了,伙计死了十来个,掌柜的也没了几个。”
说着走到主帐,安溆放下小汪,小汪这才哒哒哒迈着小短腿儿跑到方浮身边,嗅了嗅,转身继续来到安溆脚边蹲着。
鹧鸪端着茶进来,忍着笑上了茶。
这小汪,不愧是个看家狗,来了陌生人,总要上前闻一闻。
方浮道:“你这只小狗哪儿来的?看着挺精的。”
安溆看了乖乖蹲在她脚边的小汪一眼,笑道:“宗彻买的。长得特别慢,两三个月了,才长高这么些。”
方浮说道:“有些狗长得慢,是体型太大了,等半岁以后,会明显长高。我们家有不少品种的狼狗,你这边还要不要?”
听他这么问,安溆一想,组建一个军犬队也不错啊,便笑道:“行啊,如果方便的话,给我多送来几只。”
“没问题。”
安溆问需要多少钱,若是一只两只的,没必要问,但她是想要很多只,不给钱可不行。
方浮就笑道:“咱们都老生意伙伴了,这点东西还收什么钱?”
安溆心想,都是生意人,谁不知道谁,便坚持让他出价。
果然,接下来方浮便道明来意:“早听你说想要把羊绒发展出另一条生产线,不知道现在可有了进展?如果有进展的话,这次能不能带上我们方家?”
跟方家的合作,只有罐头、调味料那些能长期存放的食品类合作,羊绒这个产业比较容易积聚势力,安溆也不想跟方家合作太深,免得积重难返,当初就是通过唐娘子的引荐,直接跟绸缎行合作的。
不过如今她人也来到了大北方,方浮又主动上门,毛线这个生意,和他们一起做也不是不可以。
安溆思考了一会儿,点头道:“可以。”
接下来,安溆拿出来自己做好的两卷毛线,跟方浮商量了不少合作细节。
最后还写出来一个大致的合作协议。
这个时候,草原上已经有绒毛特别密的山羊、绵羊好几个品种,往日主要是做毡毯,后来安溆将羊绒料子引进来,每年都有大客商来这边收羊绒之后,专门饲养产绒羊的人越来越多。
如果他们想在这里开一个羊毛线生产基地,从原料到工人,都将会很方便。
同时生产出来的羊绒还能够分出来做羊绒料子,省的安家每年还要从大客商手中采购羊绒了。
基于这点,安溆要求,羊毛线生产基地,她来组建,方家铺面遍布大明,他们还是只负责销售和运输。
方浮没有异议,但他还有一个别的要求。
方家想在他们的大本营,西凉城建设一个罐头基地。
方浮很喜欢基地两个词汇,听安溆说过一两次便记住了,反正就觉得是完全高于小作坊的大作坊。
安溆想了会儿,问道:“你们想要买罐头的生产技术?”
方浮搓了搓手:“是这个意思。只是你放心,我们方家在西北,不会影响你们家的生意。而且,我们也主要是做肉罐头。”
罐头这个东西的做法,方家那些族老早在眼馋了,这些年就没停过研究,他们倒是能煮出来安家那种的水果罐头,却就是不能放。
至于肉罐头,他们请了多少老师傅,那做出来的味道,都没有安家的好。
没办法了,那些族老便频频跟父亲提起,想要买下罐头技术的事儿。
如今安溆到了西北,他们更急了。
要不是前些天这边瘟疫盛行,方浮早就已经过来。
不过现在获凉城才平稳没几天,他便带着人来了,也可见其着急。
对于这个要求,安溆倒不惊奇,毕竟罐头的利润挺大的,她说道:“卖给你们倒是可以,只是以后你们的门店,不许压缩我们家的罐头。”
方浮闻言,立刻心怀大畅,笑道:“这还用说吗?你们家的罐头多好卖,我们是知道的。”
安溆不是扭捏人,而且罐头这个东西,不算什么大秘密,她一开始让安家人做的时候,都没想到这其中的诀窍能保护到现在。
当下,她就叫鹧鸪拿来笔,将罐头密封、杀菌的一些要点,一一写下来。
给罐头压盖的东西,是安溆当初自己做出来的一个机器,这些年在使用中改进了不少,压盖儿已经很是方便,一个手工熟练的女人便能操作一台。
因为没有使用外动力,那机器还是比较需要人力的。
好人做到底,交给方浮技术的时候,安溆表示可以免费赠送给他们一个压盖机。
方浮接过那两张轻飘飘的纸,心都是颤悠的。
这个女人的心量,他比不上。
钱还没有商讨呢,她就把技方给了。
越是如此,自家这边越是不能小气。
方浮直接把来时,老爹给的让他用来谈价格的所有银票都拿出来给了安溆。
安溆接过来看了看,足有三万两银子。
方家的底价开得真高。
她这么想着,交给鹧鸪。
好了,这下建羊毛线厂子的初期投资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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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彻在帐外翻身下马,听见她的笑声,自己也不觉得勾起唇角,一边向里面走一边问:“什么事儿让夫人这么高兴?”
这话还没问完,他已然听到另一个男人的说话声。
进来看到正相谈甚欢的两个人,宗彻愉快的心情打了个折扣。
方浮起身见了见礼,“草民参见宗将军。”
宗彻说道:“不必多礼。”
然后问安溆:“中午了,怎么还不准备吃饭?”
安溆向外看了看,“中午了吗?”
才没谈多大会儿呢。
宗彻心口直泛酸,转身道:“我去厨房看看。”
安溆对方浮道:“中午便在这儿吃吧,你捎来那么好东西,招待一顿饭还是有的。”
方浮便笑道:“那不是为了巴结您吗?来前,家里的族老都说了,一定让我先送礼,再提罐头的事儿、”
走到厨房之后,就听不到那些说话声了。
宗彻转头向外看一眼,心里很是不舒服。
从一开始她用藕粉的方子跟方家换了两头骆驼,他就知道这姓方的对她的有些那么男人看女人的心思。
这时候,稻香过来道:“大人,也不知道小姐跟方公子谈什么那么开心,连饭都顾不上给您做了。这、”
这话就是在宗彻心上插刀子,他冷冷地看了稻香一眼,道:“做下人的,最忌讳的是什么?”
稻香赶紧低头:“奴婢知错了。”
她很早就害怕这位大少爷,当初他们遇到劫匪,她受惊了,大少爷却坚持把唯一的安神汤药给小姐吃,她便害怕他。
宗彻不耐烦道:“滚下去。”
稻香犹犹豫豫地走到门口,强忍着惧怕道:“大人,锅里有牛肉萝卜汤。小姐让奴婢伺候您,奴婢以后就是您的人。”
她刚才不是故意下蛆,而是真的替大人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