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鹤峰的景色很美,除了峰顶处常常被用来做各种大型活动的场地以外,平日里也有不少的凡人或者修士喜欢到这里云游一番,因此,这里的酒楼茶馆客栈一应俱全,衍生出了许多其他的产业。
沿着风景优美的小径一路往下,君晓陌和容瑞翰来到了一个装潢精致的小酒馆前面。
“就这里吧,好不好?”君晓陌侧头对容瑞翰说道。
其实,再前面一点的话,会是一条热闹繁华的食肆小街,但君晓陌此时更想找一个安静一点的地方。
这个小酒馆位置偏僻,客流不多,再加上布局又是一个个的小隔间,所以看起来十分地宁静雅致。
“好。”容瑞翰简短地应了一个字,若是不熟悉他的人在场,说不定会以为他这是冷淡的表现了。
其实并不然,他只是不习惯多说废话而已,而他眼里的柔和也融化掉了他言辞上的冷硬。
君晓陌笑了笑,她早就清楚了容瑞翰的为人,也越来越能读懂对方言辞里所没有表达的内容,这就是生死之间所培养起来的默契吧?
找了一个临窗的隔间,君晓陌和容瑞翰面对面地坐了下去,微微侧头,就能看到仙鹤峰上的风景,也能看到他们来时的那条小路。
两个人没有点酒,只是点了一壶茶以及几道小菜,一时之间,隔间里茶香四溢。
在这种宁静的氛围之下,两位分别已久的好友似乎都短暂地没有了言语,沉默地喝着手里的茶水。
最后,还是容瑞翰先打破了沉寂。
“小陌,你变了很多。”容瑞翰平静地说道,目光落在了君晓陌的身上。
“是吗?好像蛮多人这样说的,容大哥也想说我变漂亮了吗?”君晓陌勾起唇角,眉眼舒缓地回了一句,仿佛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是在自夸。
“咳……”容瑞翰没想到君晓陌会这样回话,差点呛了一下。
他放下茶水,轻咳了两声后,语气和缓地说道:“看到你还愿意开玩笑,我也就放心了。”
之前乍一看到君晓陌的时候,他被君晓陌眼底的沉寂给狠狠地刺了一下。
现在的君晓陌与他梦中的君晓陌何其相似?都是一身的红衣,都是带着挥之不去的淡淡的难过。
就像现在,哪怕君晓陌在说着笑话,但容瑞翰感觉不到她心底的快乐。
容瑞翰在离开之后,也和君晓陌通过几次信,期间知道了叶修文失踪的这件事。容瑞翰特地找池老来问了一下,池老说,如果叶修文真的掉进了死亡之渊的话,还活着的希望真是很渺茫了。
容瑞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君晓陌,只能把池老的回话瞒了下来。他想着,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君晓陌也就不至于完全地沉寂下去。
但他还是低估了叶修文在君晓陌心里的位置,很显然,叶修文的失踪对君晓陌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足以带走曾经那个快乐狡黠的小姑娘。
现在的君晓陌,仿佛与他梦里的那位红衣女子彻底重合了,总是萦绕着一种忧伤的气质。
这样的君晓陌让他有点心疼,却又无能为力。
容瑞翰发现,自己一点也不希望君晓陌变成梦里的样子,他还是宁愿对方像初遇时那样,有着一些小聪明和小狡黠,眼里总是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容瑞翰忽然有点想知道,如果出事的是自己,君晓陌会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或许……不会吧……
在君晓陌心里,他和叶修文所在的位置毕竟是不一样的,容瑞翰自嘲地笑了笑。
“容大哥,你在想什么?”君晓陌发现容瑞翰一直在看着自己,还听到了容瑞翰那一声自嘲的轻笑。
“没什么。”容瑞翰端起了茶水,掩饰地遮住了紧抿的唇角。
君晓陌闲闲地托起了半边腮帮子,半眯起眼睛,平静地微笑道:“不如让我来猜一猜?”
容瑞翰看向了君晓陌,眼里有了一丝波动。
君晓陌也不等容瑞翰的回话,敛起了笑容,垂下眼帘,轻抚着杯沿说道:“容大哥你其实是在担心我吧,担心我一直沉浸在师兄失踪的痛苦之中。”
轻叹了一口气,君晓陌停下了指尖。
“我承认,叶师兄的坠崖让我受到的打击很大。”君晓陌抬起头,漆黑的双眸落进了容瑞翰的眼睛里,“他是为了保护我而失踪的,这让我在承受着失去亲人的痛苦的同时,也无法自已地责备着自己。我不止一次地想着,如果当初我不任性地离开宗门去找师兄,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然而……”
君晓陌苦笑了一下,“然而,这一切都没办法挽回了,再多的痛苦和自责也改变不了现在的事实。任性,只需要一次就够了,我已经承受不起因为我的任性而失去更多的亲人或者朋友。”
看着这样的君晓陌,容瑞翰突然明白,已经没有必要再纠结叶修文在君晓陌心目中的位置问题了。
因为,在君晓陌心里,无论是爱人、亲人或者是友人,都是被摆在了同等重要的位置上,无论当初掉下去的人是谁,只要是君晓陌在乎的人,都会在她的心上狠狠地划上一道深深的伤迹。
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迹。
容瑞翰曾经听过一对小情侣拌嘴,女的问男的:我和你母亲同时掉进水里去,你会先去救谁?
如果是君晓陌的话,无论是哪一个,都是没办法舍弃的存在,所以完全不会去考虑先后问题,只会尽自己所有的能力去救下她在乎的两个人吧。
“我明白了。”容瑞翰忍不住隔着桌子,伸出手,揉了揉君晓陌的头发,“小陌长大了。”
“噗嗤——说得我好像很小一样。”君晓陌忍不住笑了出来。
加上上一辈子的年纪,她可完全不小了呢,刚刚重生那会儿她的心理有点“返老还童”,现在不过是恢复到了前世的谨慎和沉稳了而已。
“在我眼里,你还是很小。”容瑞翰认真地说道。
是的,十七岁,在修真之人漫长的生命之中,还是很小的存在,所以,他并不希望君晓陌背负得太多。
君晓陌想要守护的东西,他也会尽他的所能去保护,这样,君晓陌就不至于再经历一次失去的痛苦。
容瑞翰没想过通过这些事情来让君晓陌回应自己一些什么。毕竟,感情这种东西,谁也说不准,也无法强求,他只想跟着自己的心意走而已。
“以后有什么事情也可以跟我说,别憋在心里,你的年纪还小,不适合去背负过于沉重的包袱。”容瑞翰对君晓陌说道。
他能看出,君晓陌的心里总是压着不少的事情,这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小姑娘来说,还是过于沉重了。
“容大哥,我明白的,谢谢你。”君晓陌笑了笑,眼里有着微微的动容。
“客官,这是你们点的小吃。”店小二走了进来,把托盘里的小碟子都一一放了下来,“请慢用。”
“好的,谢谢。”君晓陌有礼地回了一句。
店小二走出去后,容瑞翰夹了一些小菜,放到了君晓陌的碗里,说道:“这里的凉拌菜挺不错,可以试一试。”
“看来容大哥你来过这里?”君晓陌略有些诧异。
“我来过仙鹤峰五次,每次都是来这间小酒馆,因为这里比较安静。”
“看来容大哥你和这间小酒馆还蛮有缘的。”君晓陌笑了,“加上这次该是第六次了吧。”
“是的,所以我也没想到你会选这间小酒馆。”
一个小小的插曲,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不再那么沉重了。说了一些比较轻松的话题以后,君晓陌忽然想起了容瑞翰是跟着恒岳宗的人一同前来的这件事。
“对了,容大哥,你和恒岳宗的岱悦……很熟吗?”君晓陌迟疑地问道。
如果容瑞翰和岱悦关系很好的话,那她和岱悦之间的赌约就麻烦了,容瑞翰肯定得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容瑞翰愣了一下,平静地说道:“不算很熟,只是救过她的性命而已。”
“救过她性命?”君晓陌没想到会是这种答案,毕竟,容瑞翰不像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
容瑞翰看了一眼君晓陌,里面的神色深沉难测。
“她当时穿着红衣服,我认错了人,把她认成了你。”容瑞翰沉声说道,让君晓陌竟一时无言。
容瑞翰也没想过要君晓陌给出什么反应,他简略地讲述了一遍他是如何救下岱悦,并由此去到了恒岳宗的。
“恒岳宗这三个字对于容大哥你来说,有什么意义吗?”
君晓陌不是被美色冲昏头脑的岱悦,她不会抓不住容瑞翰话语里的重点——容瑞翰是在听到“恒岳宗”这三个字之后,才决定跟着岱悦回去的。
容瑞翰的眼神暗了暗。沉默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道:“母妃的死亡,很可能与恒岳宗有关。”
君晓陌微微一愣,垂下眼帘,叹道:“难怪……”
“我之所以跟着岱悦回恒岳宗,就是想要弄清楚一些事情。如果母妃的死亡与恒岳宗无关,那我会平静地离开,而如果母妃的死亡与他们有关……”容瑞翰的眼神冷了冷,“我绝不会放过他们!”
“会有危险吗?”君晓陌皱起了眉头,觉得容瑞翰孤身一人跑到恒岳宗里还是很不妥当。
容瑞翰的神色缓了缓,说道:“放心,师父有给我一些保命的法宝。”
容瑞翰口中的“师父”,指的自然是池老。
“容大哥,你如果被他们认出了你修魔者的身份的话,后果会不堪设想。”君晓陌拧着眉毛说道。
容瑞翰轻轻地笑了,他伸出手,揉了揉君晓陌的头发,说道:“别担心,现在不是还没认出来吗?”
“可是……”
“而且,也快了。”容瑞翰打断了君晓陌的话语。
“什么快了?”君晓陌略有些困惑。
“我很快就能知道真相了。”容瑞翰表情微冷地说道,转而对君晓陌平静地笑道,“可能到时候就要小陌你收留一下我了。”
“哈?!”君晓陌惊诧地瞪大了双眼。
容瑞翰这才感到君晓陌有了几分十七岁少女的样子。他浅浅地勾了勾唇角,说道:“等我找到真相,离开恒岳宗的时候,不就是无处可去了吗?所以只能小陌你收留我了,以我们的交情,小陌你不会是不肯吧?”
君晓陌:“……”
好吧,她还真没想过这一茬,不过,为什么容大哥不干脆回池家族地?
而在酒馆楼下不远处的树后,一个身穿红色衣服的少女眼冒火光地看着容瑞翰和君晓陌,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道:
“君、晓、陌!为什么次次你都要和我抢!容哥哥是我的!!!”
“这一次,我一定让你死在比斗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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