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那一席话,也终究还是在婉兮心口上压了一块大石,便连吸气都是沉重的。
婉兮拨了拨袖子上的滚边,轻叹一声:“皇后主子是提醒我,皇嗣为重。虽然我刚刚进封,可是皇上为了两位阿哥种痘,便也顾不上我了。话里话外,自是要叫我明白:我在皇上心里,自是比不上皇嗣要紧的。”
献春仰首细思:“依奴才看,这话也没错。主子在皇上心中自是要紧的,不过主子该也不会非要去与皇嗣相比……主子说呢?”
婉兮这才垂首一笑:“献春你最懂我。这后宫里的人心,自然是都爱攀比,可是哪儿有逮着谁就非要跟谁比的呢?我若当真要去与皇嗣的性命相比,那我才刚进宫那会子,就真的是在顺贞门的门槛上摔傻了。”
献春放心点头:“主子没钻那个牛角尖儿,奴才便放心了。主子刚进封这才几个月,将来的日子还长着,若这一会子的寂寞都熬不住,将来便更不容易了。撄”
婉兮感念点头:“你说得对。皇后方才跟我说的也是这个。她说后宫里每个人都曾经是新人过,可是每个新人也终究都会变成了旧人。故此宫中寂寞才是恒久的主题……她是提醒我,我虽才进封几个月,却也有可能已是新鲜劲儿过了,是到了失宠的时候儿了。”
献春都恼得一跺脚:“皇后她怎在这个时候说这个!当真是希望每个都失宠了去吧!偿”
婉兮撑着额角,掀开轿帘望外头两道红墙夹起来的那一带夜空。
“献春,已是四月了,我这暖轿也闷气了,该换成肩舆。”
献春忙施礼:“主子提醒的是,是奴才忘了。今儿回去便办。”
婉兮点点头:“时节变幻,便如新旧交替,是这世上恒久不变的主题。所以皇后的话听起来似乎也没什么错。这宫里永远都是新人换旧人,人心便也都是喜新厌旧的吧?”
“可是献春,你说这世上当真就没有什么长久不变的么?”
献春也垂首沉思半晌,方才道:“若叫奴才说,自然是有的。便以奴才自己来说,虽然是进宫来了这十多年,可是回头想想,这心下喜欢的吃食、想念的物件儿、记挂过的人,却这些年都没变过。”
“即便再是人心易改,再是新旧交替,却未必新的总比旧的好。主子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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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圆明园终于传来了好消息:五阿哥永琪、六阿哥永瑢都“送圣”成功,逃过了痘症的威胁。
还有一个消息一同传来,那便是纯贵妃又遇喜。
对此后宫上下表现出来的虽然都是一片喜气,可是终究儿子是人家的儿子,生死仿佛也都轮不到自己悲喜;更何况纯贵妃又遇喜,就更是叫后宫诸人没什么好欢喜的了。
尘埃落定,后宫诸人唯一欢喜的是将皇帝给盼回来了。
按着嫡庶,皇帝回来当天的晚膳命摆在皇后的长春宫了。
毛团儿从养心殿那边得着消息,回来便跟婉兮讨赏。
婉兮才不理他,哼了一声:“你倒是拿什么来跟我讨赏?”
---题外话---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