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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铃一看福康安那个样儿,便抬眸瞟了伦珠一眼。

伦珠耸耸肩,眨眼一笑。

福铃心下便也更有数儿了,这便直接上前,踩着那紫檀的脚踏,就直接掀了福

康安的被窝去。

“瞧你那窝窝囊囊的样儿,咱们傅家可没这样儿的哥儿!你若聪明的,就赶紧

起来,不然我这就拧着你耳朵,将你给拎起炕儿去!”

福康安原本“躺尸”躺得挺好的,却没想到是福铃进来,这便有些紧张了,赶紧

举两手捂住耳朵,怯生生盯着福铃。

“大姐,你怎么来了?”

今年福铃已经八岁了,虽说也还是个孩子,可却是福康安的姐姐。

她即便是庶出,可因为是傅恒的长女,是忠勇公府的大格格,故此在家里管着

兄弟,也一向都是说一不二。

如今的篆香年岁大了,又为了孩子而习惯了低头忍让;可是福铃却还是生出了

篆香年轻时候儿的冷艳和硬骨子去。

福铃片腿儿往炕沿儿上一坐,伸手拢着左腿的膝盖,右腿自然地耷拉下来。

那做派,是典型的满人家“姑奶奶”的坐姿。

福铃偏头盯着福康安,“我怎么不能来啊?你是傅家的孩子,我也是傅家的孩

子,这便是宫里,你来得,我自然也来得。”

“况且,你在宫里若没闹出这样一宗事儿来,我还不稀罕来呢。可是一想着你

丢人都丢到宫里来了,且你丢的又不只是你自己的人,还有咱们一家子的脸。那我

就得来。”

福康安别看从小比猴儿都精,可是在家却怕这位姐姐。福铃冷起脸来,那真的

是篆香当年的做派儿——管你是谁,该打就打,该骂就骂。

福康安年岁比福铃小几岁,故此从小就吃了这个亏,没少了叫福铃左一把右一

把地给拧耳朵。

福铃能这么着,这一方面与满人旧俗有关:满人家未出阁的姑娘,都是当家

的,也抛头露面,故此都是“姑奶奶”;另外一方面,也与傅恒有关。

小时候儿福铃与三个兄弟说话不客气,篆香没少了要管着闺女。终究那三个阿

哥,两个是福晋的儿子,一个是侧福晋的儿子,身份都更尊贵些。可是傅恒却护着

福铃,甚至正色跟府里的女人们都交待过——“虽说三个哥儿是能顶起家业的,可是

我私心里却还是最疼爱福铃这个闺女。这个闺女要管也是我亲自来管,你们都不用

管了。”

“便是福铃有什么错处,你们也不必找谁去说;只管找我来说。这个闺女,是

我亲手带的。”

府里人便也都笑,都说九爷终究是有三个儿子,却唯有这一个女儿,珍爱是必

定的。

况且女儿又能在身边儿养几年呢?十三四岁就要嫁人了,能在父亲身边儿的年

月短,九爷这么格外护着些,自然是有的.

福康安两手紧紧捂着耳朵,小心瞟着福铃。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我哪儿丢人了?”

福铃轻嗤一声儿,“别看我刚进园子来,可是进来只顺路瞅了那么一眼,我就

什么都看明白了。”

福康安很是不服,“你看明白什么了?”

福铃两手自在地拢着自己那膝盖,挑眸瞟伦珠一眼,“伦珠哥哥,五福堂外那

蒙古小孩儿,叫什么来着?”

伦珠也歪在一旁椅子上,嘴里叼着根儿干草棍儿,“拉旺。拉旺多尔济阿哥。”

“哦!”福铃故意放了个高声儿,“原来那位就是拉旺多尔济阿哥啊!我见过咱

们三少爷腰里别着的那把蒙古腰刀,闻听着就是这位蒙古小公爷的。”

福铃故意顿了顿,抬眸瞟福康安。

果然,福康安见福铃头一回进宫来,就能一眼叨着拉旺,这便神色上略有些心

虚了。

福铃轻轻咳嗽了声儿,垂眸摆了摆袍子。

“……一看就跟咱们家三少爷的的年岁差不多大。可是人家怎么就在五福堂外头

守着,你却在这么远的屋里躺尸啊?”.

福铃一句话就给问到症结去了,椅子上的伦珠已是乐得直拍巴掌。

福康安的脸登时就红透了,硬撑着扯脖子分辩,“……他还能凭什么?还不是因

为他当年进宫之前,就种过痘了吗!令阿娘说,他种过痘了,就不怕被病气打着

了,故此能在近前儿守着。”

“而我,还没种痘呢,这就不行!”

福铃毫不意外,轻哼一声儿,抬手一指头就点在福康安的脑门儿上。

“瞅你这点儿出息,我就知道你不吃饭,只是赌气呢!从小到大,一赌气就不

吃饭;你一不吃饭,额娘就慌了,这便什么都由着你了,叫你得逞了去。”

“可是你别忘了,这会子是在宫里。令娘娘也不是咱们额娘,人家可不会什么

都由着你胡闹去!”

福康安被姐姐抢白得说不出话来,却又不甘心,这便梗着脖子另打一耙。

“你说,额娘她为什么不给我种痘啊?我跟拉旺同岁,拉旺进宫来的时候儿就

种完了,我凭什么到现在还没种过?”

福铃盯着他,忍不住又伸手指头,又在他脑门儿上怼了一指头。

“你傻呀?额娘为什么不给你早早种痘,还不是舍不得?人家拉旺阿哥进宫那

年,才两岁大,就得早早种痘了……可两岁才那么小,稍微有点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呀?额娘疼你,将你当成眼珠子似的,你还不明白?”

福康安被怼得没词儿了,只能垂下头去生闷气,“……我结实着呢。凭什么就不

给我早早种了痘了?”

福铃听着也只能叹一口气,“你也甭急,你今年满了五岁了,最迟七月前后就

得进上书房,跟宗室阿哥们一起念书。七月之前,额娘再舍不得,也必定给你种了

痘了,要不然那上书房你进不去!”

福康安的眼睛一亮,随即却又暗沉了下来。

“切,那又有什么好的?就算到时候儿也种痘,却也晚了。我眼下还是只能干

躺尸,什么都干不了!”

福康安说完,这便又要躺回去。

福铃轻叹口气,上前一把将福康安的辫子给扯住,将他又给硬生生地拽起来。

“我说‘招娣儿’啊,你能不能别这么窝囊?这有什么用啊?你要是也真担心七

公主,哪怕你起来给她到佛堂里去跪着拜一拜也好——我可告诉你说,我刚就看见那

五福堂外头就有大喇玛在念经,拉旺就跪在一边儿跟着摇经筒呢;人家总比你这躺

尸要高明了一千倍去!”

福康安一个激灵,脑袋这算明白过来。一下子就窜起来,也不穿靴子,下地就跑。

“你这是干什么去?”

福铃也赶紧下炕撵过去,手脚却没福康安快。等福铃跑过去时,福康安已经捞

着了铁剪子,就要往自己那辫子上照晾……

福铃吓得大叫一声,伦珠因没在意,这便也晚了一步;不过幸好外头光影一

闪,窜进个身影儿来,稳准狠地一掌劈在福康安手腕子上,将那铁剪子给打掉在地.

福铃抬眸望去,见也是个小孩儿,个头儿跟她差不多高。可是她头一回来宫

里,这人是谁,她也不认得。

倒是伦珠连忙起身打千儿请安,“奴才请十一阿哥的安。”

因“阿哥”是个模糊的称呼,皇子皇孙可这样称呼,大臣官员家的儿子也可这么

称,就是满人老百姓家的男孩儿也可以这么叫,故此即便是伦珠跪下了,福铃心里

还是有些没准儿。

福铃小心指着那小孩儿,扭身儿低声问伦珠,“伦珠哥哥,他谁家的?”

两个小孩儿见面,总得按着父亲的官职来论。若不及傅恒的,福铃就不用请

安;唯有超过傅恒的,福铃才需要请安。

伦珠急忙一使眼色,“……铃儿,快请跪安。这位是——皇十一阿哥。”

福铃这才张大了嘴,膝盖一软,已是跪倒在地.

来的小孩儿正是永瑆。

永瑆因从小在婉兮宫里长大,便是后来由舒妃抚养,也总是来婉兮宫里玩儿,

故此跟小七、福康安他们的情分很深。

这会子小七种痘,永瑆下了学,这便也来探望。听说福康安“病了”,他这便赶

紧来瞧瞧。

永瑆垂眸望着福铃的脑顶儿,忍不住笑,“原来是舅舅家的大格格,还是头回

见。快起来,别见外。”

永瑆说着笑眯眯又瞟福康安一眼,“……见识了。怨不得这嘴这样厉害,竟能骂

得麒麟保都回不了嘴,真是叫我开了眼。”

福康安与永瑆没大没小惯了,这便也没急着起来见礼。听永瑆这么糗他,他还

送了永瑆一枚大白眼儿。

永瑆亲手扶起福铃,笑笑,“大格格坐,伦珠替我照应着。”

永瑆说完这便走到炕边儿来,拍手笑话福康安,“倒是刚刚那会子,你举着铁

剪子奔着辫子去,是几个意思?难不成是听说章嘉上师得弟子来给小七诵经祈福,

你这便也要削发为僧,给章嘉上师当弟子去了不成?”

三世章嘉活佛在宫中长大,与皇帝亦师亦友,情分非旁人可比。可是此时三世

章嘉活佛不在宫内,是被皇帝派去雪域,主持达赉喇嘛转世灵童的寻访。而宫中又

唯有章嘉上师一位大活佛,故此皇帝是召来章嘉上师的弟子为小七诵经。

福康安既是被永瑆给抓住了,这便也不否认,扬起脸膛来哼了声,“便是当和

尚又怎样?总之上学也要念书,当和尚也是念经。大不了等头发再长出来,便还俗

罢了。”

因都是在宫里的孩子,永瑆多少知道福康安跟拉旺那股子较劲的事儿去。这便

忍不住笑,“还真别说,如果你当真剔了头发当了和尚去,倒是赢过拉旺这一局

了。只是啊,你若敢动了这剪子,你阿玛和额娘回头就得把你p股打烂了去!”

几个小孩儿一顿好笑,笑得福康安再也不好意思动这心眼儿了,这才作罢。

福铃看时辰差不多了,这便还是起身过来盯住福康安。又怕他不往心里去,这

便也顾不上永瑆再旁边儿看着呢,便疾如闪电似的伸手,一把扭住福康安的耳朵。

“我告诉你啊招娣儿,你赶紧给我吃饭去,别叫令娘娘着急,更别叫咱额娘跟

着你上火!额娘本就病着呢,又隔着宫墙不能时时见着你,你再这么瞎折腾,额娘

就也只得将你接回家去了!”

其实闹腾了这么一场,最后起了作用的,还是福铃末尾这句话。

福康安怔了怔,“额娘病了?我若不吃饭,她说了要接我,家去?”

福铃点头,“额娘病了,没什么要紧,只是恹恹的。我瞧着,八成就是想你想

的;正好你在宫里也作祸儿,正好一遭儿把你接回家去算了。”

福康安一瞪眼,忙赶紧招呼外头的太监,“蛐蛐儿,快给我端饽饽去!”

其实这太监叫“屈戌”,是因为小十四定名为永璐之后,因着屈原的缘故,特地

拨了这个姓屈的小太监进婉兮宫里来。小太监一边先学规矩,一边伺候着福康安和

拉旺,这便被福康安给叫成“蛐蛐儿”了。

彼时婉兮听了也笑,便道,“成,反正我这宫里活物儿也多,也不差再多两个

虫子了。等下回我再找个姓马的进来,给你凑一只‘蚂蚱’去……”.

等婉兮派玉蕤陪着篆香来瞧福康安的时候,一进门就瞧见福康安蹲在椅子上,

正抓着饽饽往嘴里大口划拉呢。

篆香便怔了,看向玉蕤。

玉蕤也笑,故意道,“哟,敢情奴才们都给整错了。谁说咱们保哥儿不吃饭

啦?奴才瞧着啊,保哥儿这吃头儿还好着呢!”

“保哥儿吃慢些,不够还有。千万别叫人瞧着以为,哥儿好像饿了好几天似的……”

篆香便也笑了。

她这趟进宫,原本就是为了福康安不吃饭的事儿来的;可眼前瞧着,既然这事

儿已经解开了,那她这一趟便也功德圆满了。

永瑆含笑指着福铃对玉蕤说,“就是她,舅舅家的大格格。可厉害了,三两句

话就把麒麟保说服了。了不得!”

篆香忙道,“福铃,可在皇阿哥面前失礼了?”

福铃脸红,瞟永瑆一眼,“妈,我才没有~”.

二月二十那天,五福堂格外添的炭,终于止退了。

小七和绵绣格格都成功送走了痘神娘娘。那五福堂里,盖住门窗的黑幕全都撤

去,叫外头的天光洒落进来。

终究是十多天不见天光,婉兮怕孩子的眼睛受不了,这便提前预备了纱布,将

孩子的眼睛给蒙起来。

那纱布可挡光,却也可透光,正适合孩子们的眼睛一点点适应从黑暗重归光明

的最后一段路程去。

因纯贵妃惦着,绵绣格格刚好了,便被四公主带着,立时回“泉石自娱”去了。

小七还留在五福堂里养着。

小七眼睛还蒙着,小手便被人给拉住。

这会子五福堂内静静的,小七的眼前,隔着纱布,唯有光影淡淡流转。

眼睛看不见,耳朵和鼻子便变得格外灵,小七仿佛能听见那阳光流动的声响,

能闻见窗外泥土渐渐返潮的气息去。

故此便是看不见眼前的人是谁,只凭着那只悄然握上来的手,小七也能认出是

谁来。

小七隔着纱布抬起眼来,柔柔微笑,“……旺旺。”

拉旺悄然松一口气,便已是无声地笑了,将小七的手攥得更紧。

“你怎么知道?”

小七宁静地笑,“……旺旺的手热;保保的手,指头尖儿容易凉。”

拉旺欢喜得晃了晃手,“我笨,忘了这个是藏不住的。”

小七隔着纱布,好奇地抬头,“旺旺为何要故意熏了陌生的香,就是看我能不

能认得出来?”

拉旺不好意思地笑,庆幸这会子小七的眼睛是蒙着的,看不见他的了脸去。

他便老气横秋地咳嗽了声儿,“逗小七玩儿~”

小七终究还是小,不到三岁的小姑娘只是安静地笑,也不说话了。

两个小孩儿,就在这安安静静的五福堂里,手攥着手,安安静静地隔着纱布,

“看着”彼此。谁也不再说话。

好半晌,小七还是忍不住问,“……可是,保保呢?”.

拉旺的手微微一停,却极快地掩饰住,努力笑笑,“麒麟保安答也急着要来。

只是他没种过痘呢,令阿娘担心他进来会受了病气去。故此叫他再等两天。”

“等你的眼睛好些了,这五福堂好开窗开门晒太阳、放气儿之后,他就可以进

来了。”

小七静静听着,乖巧地点头,“也好~”

小七的话音未落,忽然听见窗外有人喊,“莲生我在这儿呐!你听见了吗,我

就在窗户外头呐。他们不让我进去,我就守在窗户外边儿。你要是想跟我说话了,

你言语一声儿,我就能听见!”

小七便笑了,脆生生地冲着窗外道,“我告诉你,我额涅说啦,出过痘了,我

就是大人了!现在我跟旺旺是一帮儿的,都是大人了,就你还是小p孩儿!”

“那你,是不是该管我叫姐啦?”

窗户外头,福康安不顺耳地一蹦,“什么就你跟拉旺是一帮儿的了?”

“再说了,你出过痘了,你年岁也依旧还比我小!还想当我姐——你个傻丫蛋儿!”

福康安说着惆怅地在窗外头挪了挪p股,“你俩也别美,用不了几天,我也回家

种痘去了。到时候儿我就跟你们还是一样儿的!”

小七便是微微一怔,“……你,这回肯家去啦?”

福康安在窗户外头使劲儿咬了咬嘴唇,“我家去,还回来;倒是拉旺也不能总

在内廷住着了。等他满了五岁,他也得跟你哥哥们一样儿,搬到阿哥所住去!”

就是因为知道宫里的这个规矩,拉旺到时候也得搬出内廷去,故此他才能放心

出宫,回家种痘去啊…….

小七成功送走痘神,皇帝欢喜得不知怎么好,当晚过来时,只举着小七,不听

地上上下下地看。

婉兮在畔瞧着,便也忍不住笑,只安慰说,“爷放心就是。奴才早就细细察看

过了,小七不但送走了痘神娘娘,这浑身上下,连一个痘印儿都没留下来。”

皇帝却笑,依旧举着小七满地欢喜地走,“我们小七长这么好看,就算留下一

二痘印,又怕什么!”

婉兮这便上前,故意捏着小七的脚丫儿,“哎哟,奴才说冒了。之前查看时,

忘了看脚底板,这脚底下果然留下了几个痘印去!”

皇帝登时面色一变,忙将小七放下来,坐在他膝头,他这便翻了小七的脚底去看……

婉兮已是捂着嘴,笑得弯了腰去。

皇帝这才伸手,轻轻弹了婉兮一个脑瓜崩儿去。

“就知道你又唬弄人!爷才没被你唬住。”

婉兮含笑,走过来,将头软软依靠在皇帝肩头,“奴才都明白。爷没被奴才唬

住,可是爷心底下还是紧张小七,这便明知道奴才是唬弄爷呢,爷也一定要亲自看

看才能放下心来。”

皇帝这便哼了一声,“咱们小七,是‘七步生莲’的孩子,哪儿能脚下生痘去?”

两口子这么玩笑着不要紧,在炕上玩儿的永璐却当真了,爬过来捉着小七的

脚,非要翻开看去。

小七眼睛上纱布还没拆呢,被永璐的小手儿给挠的脚底下直痒痒,这便软软伏

在皇帝怀里,柔声呼救,“阿玛……您快拦着小鹿儿啊!”

皇帝大笑,腾出另外一只手,将永璐给拎过来,“你个臭小子,又在这儿捣什

么乱呢?”

永璐一张小脸儿绷得紧紧的,极其严肃认真地说,“豆!姐姐脚底下有豆!”

皇帝这才听懂了,便又是大笑,照永璐p股上给了一巴掌,“怎么着,你还想给

找出来,炒豆儿吃,是吧?”

还是刚刚七个月大的九公主文静,不哭不闹,围着枕头、靠着被垛坐着。看阿

玛跟哥哥姐姐说得热闹,她便挪了挪小腚,照着皇帝的胳膊——就咬了一口。

皇帝全无防备,都被咬叫唤了。

婉兮大笑挪过来扶住东倒西歪的啾啾,含笑替不会说话的小女儿解释,“……这

个月份正好要冒芽孢呢,牙花子痒痒,见什么都咬。”

“可是她鼻子灵,气味不好的,给她咬她都不咬。爷便忍忍吧,闺女咬爷,那

是她觉着爷的味儿不错。”

皇帝长眉轻展,含笑抱住九公主,也用嘴唇垫着牙,假装儿着在九公主的脸蛋

儿上咬了一口,算是“报复”.

闹腾了一会子,三个孩子各自累了,这便都由嬷嬷带去歇息了。

婉兮给皇帝剥着瓜子儿,却是含笑瞟皇帝一眼,“……爷今儿,心情甚好。”

皇帝便轻哼一声儿,“你想说什么?”

婉兮垂首,故意一笑,“没啊,奴才就是说小七送痘吉祥了的事儿呢。爷必定

是为了这个高兴。”

皇帝“呸”了一声儿,上前又拧了婉兮面颊一记。

“你想说多贵人,当爷听不出来呢?”

婉兮这便也点了点头,“本来就是嘛。奴才遇喜,这都第四回了,也没什么新

鲜的了;多贵人却是头一回怀上皇嗣。今年又正逢平定准噶尔大庆之年,正是厄鲁

特的格格给皇上怀下皇嗣来,这不正是双喜临门么?”

皇帝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得伸脚在炕桌下朝婉兮去——若是往常,皇帝的脚直

接就是蹬上去了;可是这会子他却没忘了婉兮肚子里有孩子呢,这便又换了招儿,

没蹬,换成用脚趾头分瓣儿拧了婉兮腿侧一记。

婉兮惊叫,“爷这脚趾头,怎么还能跟手似的拧人呢?”

皇帝得意地轻挑长眉,“……看你还敢胡说。”

婉兮撅噘嘴,“奴才哪儿胡说啦?难道今年不是平定准噶尔的大喜之年,难道

多贵人不是厄鲁特的格格,难道多贵人没有遇喜?——这三样儿,奴才一个都没说

错,爷还拧人家~”

皇帝深吸一口气,定定凝视着婉兮,“傻样儿。是大喜之年,可是爷……只想将

那最大的欢喜,与一个人儿分享了去。”.

皇上的话,说得有些玄奥。婉兮心下微微一颤,却故意当听不明白。

“爷这是说什么呢?今年是平定准噶尔的大庆之年,爷该论功行赏,也应该是

叫这些蒙古格格出身的主位们与爷分享去。奴才一个汉姓人,跟平定西北的事儿八

竿子都打不着。不管爷跟谁分享,总归不干奴才的事儿才是。”

皇帝恼得只瞪眼,可是这会子婉兮是双身子,他想了半晌没辙,这便赌气一指

面前那盘瓜子儿,“罚你都吃了去,一个儿都不准剩!”

婉兮都给逗乐了,故意逆着说,“这瓜子儿油性大!奴才若都给吃了,虽撑不

着,可是那油便都上头上去了,头发就该油腻了。”

怀着双身子的时候儿,洗头发是件不容易的事儿。

皇帝哼一声儿,“尽管放心吃你的。若头发油了,爷替你篦头就是!”

婉兮挑眸望住眼前这位爷。

四十九啦,还跟小孩儿似的赌气。可是明明赌气说出来的话,却是给她篦头这

样儿叫她心一下子就软开了的话儿去……

她便还想说些什么小酸小醋的话,这会子却也都说不出来了。

婉兮便轻轻垂下了头,将手里刚剥完的一把瓜子仁儿都塞进嘴里。

却不是自己吃下去,而是起身过来钻进他怀里去,抬头咬住他的嘴——将那香香

的瓜子仁儿,都送进了他嘴里去.

这晚上,因婉兮的胎月份还小,两人便只并肩安静躺着。

皇帝从被子下头伸出手来,跨过两条被子的缝儿,伸进婉兮的被窝里头,悄然

无声地捏着婉兮的手。

婉兮忍不住笑,将脸埋进被子里去。

都十九年的夫妻了,她的爷还如这样情窦初开的少年一般,使这样的小动作。

她欢喜,心下是酸酸甜甜的满足。

在黑暗里,只借着窗外的一点星月,皇帝轻声笑,“……西北来信儿了,朝廷大

军又在和阗大捷。回部各城伯克纷纷归降,大小和卓兄弟众叛亲离,已至强弩之末。”

婉兮也欢喜得翻腕攥紧了皇帝的手。

“若此说来,今年不止是朝廷彻底平定准噶尔之年;今年朝廷还可彻底平定回

部!爷这般的武功,别说大清历代先帝都没能做到,便是从前汉代、唐代的皇帝

们,也未曾做到的!”

皇帝翻了个身,转过来面对婉兮。

那一双眼,在夜色里,若温暖的星。

“九儿……今年最迟年底,必可奏凯大庆!”

“这几年——辛苦了你,也委屈了你。若没有你时时事事皆以大局为重,叫爷不

必为后宫之事分心,那爷还不知道究竟要哪一年才能完成此等大业。”

皇帝伸另一只手,缓缓摩挲婉兮的面颊,“前朝有小九,后宫有你。今年大

庆,你也自是爷的功臣。”

婉兮含笑轻垂眼帘,将自己的面颊主动凑近皇帝的掌心。

“爷千万别这么说,若叫旁人听去,还不得以为奴才是后宫干政呢……奴才啊,

才没有爷说的什么功,奴才一个深宫妇人,只懂一个道理:爷在用兵西北的时候

儿,奴才便不管怎么着,也不能给爷添乱去。”

“奴才在乎的才不是爷的恩宠;奴才真正在乎的,是爷这个人……唯有爷心无旁

骛,唯有爷心下没有为难去,奴才才是欢喜的。”

皇帝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伸臂倏然将婉兮抱进怀里去,紧紧圈住。

灼热的唇,印在她发顶上,柔声呢喃,“傻丫头……”

那夜色里,他的鼻息里,似乎有细细碎碎的哽噎。

婉兮含笑垂眸,也伸臂抱紧了她的爷。

在沉入梦乡前,皇帝还是又强调了一声,“……反正,你就是功臣。便不说什么

干涉朝政,你至少连着四年,给了爷四个孩子。用兵一共五年,最艰难的四年,你

一年一个,连续给了爷四个孩子。九儿啊,这便是上天对爷最大的眷顾。”

“有了孩子,才有国祚绵长,才有祖宗福泽护佑。那些叫爷心烦的日食月食,

便用你带来的福气,自可一个一个化解了开去。”

婉兮含笑,放松自己,沉入梦乡。

她心里无声说着:爷啊,你是天子;天子的苦,唯有自己忍下。可是只要有我

在一天,我便会尽我所能,陪你一起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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