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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二十五年,正月。

正月初一日,皇帝诣奉先殿行礼,后又赴堂子行礼。

率王以下文武大臣诣寿康宫,庆贺皇太后。礼成。御太和殿受朝,作乐宣表如仪。

其后又到大高殿、寿皇殿行礼。同时遣官祭太庙后殿。

大年初一这过年的日子,对于皇帝来说,永远是忙得脚打后脑勺的一天。这宫里这么多的神祗,这么多的神殿,都需要他去拈香行礼。

便是他每到一处,便有鞭炮声跟着响起,渲染足了过年的喜庆气氛;可是他却无法停下脚步,一个白天都是忙到脚不沾地。

唯有忙到午后,各路神明、祖先全都拜祭完了,方能松下一口气来。

可是随着暮色悄然降临,他又要再太和殿赐宴群臣;同时在乾清宫,赐宴宗室王公。

女眷们,便也都在坤宁宫举宴。

今年过年的赐宴,日子与往日略有不同。原本是正月初一太和殿赐宴群臣,宗室王公的赐宴一般在初二;今年是因为大年初二起,皇帝便要进斋宫斋戒,故此这家宴与国宴便一同都在大年初一举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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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婉兮因为孩子们都大了,懂了过年的滋味儿,这便更多郑重其事起来。

天不亮婉兮便带着孩子们起身,先焚香,再放纸炮“崩门”;然后刘柱儿带着宫里的太监们,一起将永寿门上的大门杠给取下来,朝地下抛掷三下儿。

砰砰声响,永璐乐得也拍手上前儿跟着一起摔。

宫里这规矩,叫“跌千金”。

忙过了这个,婉兮便亲手煮好了煮饽饽,叫了孩子们来吃。煮饽饽就是水饺儿,这一顿饺子婉兮尤其给孩子们做的是素馅儿的。

大年初一宫里吃煮饽饽,按着规矩就是只吃素馅儿的。因皇家信佛,故此大年初一的煮饽饽合着敬佛之心,故此都是干菜为主,有长寿菜(即马齿苋)、金针菜(即黄花菜)、木耳,再辅以蘑菇、笋丝、面筋这三味馅料。

虽说永璐有些嘀咕,小七也拍了他一下儿,叫他将咬开的煮饽饽都给吃了。婉兮瞧见了便也笑——早晨吃素的,叫孩子们也好消化。

玉蕤和玉蝉便也早带着宫里的女子,将“百事大吉盒儿”摆到了各处。

所谓“百事大吉盒儿”,便是将柿饼、荔枝、桂圆、栗子、熟枣共装在一个盒内,大家一起吃。

除此还预备了“嚼鬼”,是以驴头肉煮熟了,或者腌渍,或者烟熏,做成小食,供人随时嚼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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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吃着,婉兮自己还有的忙,这便早早与语琴凑在一处,亲手开始预备供神的饽饽。

虽说寻常供神,自然有内务府下的饽饽房、内管领们来张罗;便如婉兮的父亲清泰,原本的差事便是负责这个。那些饽饽或者用来摆桌,或者供神,或者供皇上赏克食……逢年过节,那饽饽桌都是垒山填海一般的,总是清泰最忙的时候儿。

只是这大年初一的供神饽饽,与往常的还有不同。

因大年初一,皇家还要在坤宁宫进行家祭。身为皇家女主人,皇后是主祭;皇太后虽不必亲自操持,却也要奉上亲手准备的饽饽来供神。

这差事,自然不能叫今年已经六十九岁了的老太后亲自来动手,婉兮便早早与语琴知会下了。她们两人先将饽饽预备出来,等祭神之前,只叫皇太后亲自动手,或者上屉蒸,或者下锅炸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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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和语琴忙得热火朝天,倒也不用特地去猜皇上的动静。总归只需侧耳听着,这宫里哪个方向传来一阵炮仗声,那就是皇上已经到了哪处去了。

语琴听着是西北传来的炮仗声,便起身直了直腰,“听着动静,必定是皇太后的寿康宫那边放的炮仗。看样子,是皇上领着大臣们已经在寿康宫给皇太后行完庆贺礼了。”

婉兮也是淘气一笑,起身叫小七他们来,叫颖妃和婉嫔领着孩子们到寿康宫磕头去。

语琴倒是有些紧张,上前拦着,“这不合规矩。孩子们都该晚上在坤宁宫家宴上再给皇太后磕头,这会子就去了,怕不是添乱?”

因皇太后对后宫汉女的不待见,故此虽说皇太后也喜欢小七、小鹿儿和啾啾三个孩子,但脸上却总归是有些绷着。语琴总是舍不得孩子们受委屈,尤其是永璐身为皇子,皇太后面上的神情便更容易绷得严。

婉兮点头笑笑,“不打紧,叫孩子们去吧。磕头压岁的事儿,早去早得;添乱便添乱,闹哄起来才热闹。”

婉兮虽这样说,却也还是悄悄儿叫过小七来,低声嘱咐。

小七静静听着,点头道,“额涅放心,我必定看着小鹿儿和啾啾,叫他们都乖乖的。”

拉旺瞧见了便也走过来,立在小七身旁,“我陪着小七一起去。”

孩子们这便去了,婉兮和语琴亲自送到宫门口。

孩子们小,又爱热闹,愣是四个孩子挤在一个轿子里去的。在里头还不消停,从外头都能瞧见那轿子里头噼里噗噜的。

婉兮也无奈摇头,回头叫玉蝉拿了两个小荷包叫刘柱儿塞给那几个抬轿子的太监去。

永璐虽然不是亲生,语琴倒比婉兮更紧张,这便攥着婉兮的手低声嘀咕,“不如我跟去……便是皇太后给脸子,也叫她冲我使,别委屈了孩子们。”

婉兮含笑垂首,拍了拍语琴的手。

“我记得小时候儿,田庄里太常见媳妇儿跟婆婆置气的事儿了。胆子大的媳妇儿还敢跟婆婆当面顶撞两句;若是性子柔软的,便也只能低头忍了。”

“不过不管是胆子大的,还是胆子小的,都在置气的时候儿拦住自己的孩子,明里暗里不叫自己的孩子跟婆婆亲近。”

婉兮抬眸望语琴一眼。

“她们的心情自是可以理解的,这也算是媳妇们对婆婆们一种无声的反抗。只是我倒觉着那样做未必明智。”

语琴想了想,便也叹了口气,“可不。若这样一来,便将孩子们给拉进来了。到时候孩子们便跟老人都生分了。”

婉兮静静微笑,“正是这个话儿。若是小门小户还不打紧,总归老人家怕也就是这么几个孙子孙女儿,迟早还能好;可是若放在大家大户,老人家不止有一房的孙子孙女儿。你不叫孩子们跟老人亲近,老人自然会去格外疼另外那几房的孙子孙女儿去。”

“更何况咱们此时是在宫里……皇太后这么多孙子孙女呢,她疼谁去不是疼?她原本就不待见咱们,咱们若再将咱们的孩子拢起来不见她,她自然更有理由连咱们的孩子都一并不待见了。”

婉兮眼底的微笑缓缓收起,她静静抬眸望住语琴。

“……若那样做,对咱们的孩子来说,又哪里还有半点的好去?”

语琴便也轻叹一声儿,“是啊。不管她怎么不待见咱们,可是孩子们终究还有一半爱新觉罗家的血脉。便是冲着这个,皇太后便也不会太过分了去。”

婉兮点头,“民间都说‘隔辈儿亲’。咱们自己不容易讨得老人家欢喜,但是说不定孩子们却要容易得多。”

“所以不管我与皇太后心结如何,我也绝不在孩子们面前抱怨她一个字;我愿意主动将孩子们推过去,他们终究才是亲祖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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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一去就没回来,午时寿康宫才传过话儿来,说永璐和啾啾干脆在寿康宫玩儿累了睡着了。皇太后这才吩咐人来取孩子们素日歇晌用惯了的小被子来。

还说叫婉兮、语琴等人不必着急,待得晚上坤宁宫家宴,皇太后便用暖轿将孩子们一并带过去就是。还叫将孩子们晚上穿的衣裳都一并给寿康宫来人给带回去。

婉兮听了便垂首微笑,冲语琴眨了眨眼。

语琴这也才松了一口气下来,“……老太太还行,倒叫我白担心一场。”

婉兮眨眨眼,“你别看老太太平素在咱们眼前儿绷着脸,其实啊,老太太身子康健,爱吃爱玩儿、爱热闹。孩子们去了,她老人家欢喜着呢。”

“况咱们这几个孩子年岁还小,不用跟永璂、永瑆那几个孩子似的,去了还得站规矩,问功课。他们几个过去,就只跟着一起热闹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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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收拾停当,将饽饽也都叫寿康宫来人给带回去了,这才闲下来整饬一下自己,预备晚上的坤宁宫家宴。

四公主却来了,含泪道,“我额娘今儿早起又呛了两口风,这便紧着咳嗽。额娘说怕晚上在宴席上咳出来倒不好了,这便想向令阿娘报一声儿,今晚的家宴就不过去了。”

婉兮急忙去看望纯贵妃。

大过年的,婉兮不想有不好的联想;可是也实在是因为纯贵妃本身是汉女,当年的慧贤皇贵妃高云思也是汉女,故此两人在病榻上的情形看上去,总有太多的相似。

——慧贤皇贵妃高云思,便是在正月里油尽灯枯而死的。

婉兮急忙上前攥住了纯贵妃的手,“纯姐姐别多想。不过是冬日里寒冷,姐姐终究是江南生养的身子骨儿,不耐北地严寒,呛了几口风而已。”

纯贵妃努力地笑,只是眼神却飘飞得邈远。

“北地严寒……是啊,此处不同江南;八月里的热河,都下雪了啊。”

婉兮轻轻垂首,“可不是嘛。热河是山城,比京师还要冷得更快一些;坝上草原吹来的朔风,总是先到热河。”

“纯姐姐身子弱,今年八月皇上万寿时,纯姐姐却还要坚持亲自从宫里给皇上去送贺寿的饽饽……这一路上奔波,在热河必定又受了寒气去。”

那会子因为婉兮和多贵人都怀着孩子,不能走动了;故此八月十三皇帝万寿节前夕,婉兮和宫里都预备了贺寿的饽饽等,要由宫里送到热河去,还是纯贵妃坚持一定要去的。

那会子婉兮虽说也有心拦着,可是一来她自己的身子也已经沉了,二来——她听说纯贵妃是叫三阿哥永璋护送着一路去的。

都是一颗当娘的心,纯贵妃宁肯拖着绵弱的身子也要一路向北去热河,这便都是为了永璋。婉兮明白这份儿心意,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纯贵妃与永璋一路奔波送了贺寿饽饽去,在避暑山庄过完了圣寿节,八月十六日待得皇帝从避暑山庄起驾赴木兰,纯贵妃便又一路由永璋护送回京。

纯贵妃在避暑山庄经历了什么,婉兮并不知晓;只是,即便纯贵妃那一路而去,可是皇上还是在十二月里,正式下旨叫永瑢出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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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贵妃凝望着婉兮,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半晌还是垂下眼帘去,攥紧了婉兮的手。

“……不是天冷,是心寒。我以为我那样折腾一回,说不定能叫皇上心软一点儿。可是,呵呵,你也瞧见了,十二月里叫永瑢出继的谕旨,还是下了。”

婉兮抬起头,宽容地笑了笑。

“纯姐姐那一去,又何尝不是为了皇上。那是纯姐姐对皇上的心意,便不一定都非要与孩子们关联上的。”

纯贵妃也是微微一警,抬眸认真望住婉兮,郑重点头。

“你说得对,我这是病糊涂了。我那是为了去给皇上贺寿,拖着同样病弱的永璋去,也只是因为他也有心向皇上尽儿子的孝心罢了。”

婉兮这才含笑点头。

纯贵妃却忽地一把拽过婉兮来,叫婉兮凑近她嘴边。

她极轻极轻地道,“……也多亏是我在八月间去过一回热河。等九月里,你和豫嫔的孩子前后出事,我才隐约回想起来,我从避暑山庄回宫,队中便有几个和尚和道士。”

“他们原本也是奉旨到避暑山庄给皇上贺寿,兼祭月之礼时做法事的;皇上起銮赴木兰之后,他们便也跟我一起从避暑山庄回京。”

婉兮一怔,惊愣望住纯贵妃,“纯姐姐的意思是,九月初一当天出事,‘瑞应宫’里的太监道士,是在八月间到过避暑山庄的?”

纯贵妃点头,“所以啊,别看你们九月出事的时候儿,是有人不在宫里。可是八月间那几位在热河的,却也可能见过那几个内监道士……便是面授机宜都来得及。”

“八月热河相见,九月初一你和豫嫔便相继出了事……这时间上,不也正好前后连在一起了么?”

婉兮一把揪紧袖口,听见心脏在身子里砰砰的回声。

“纯姐姐可知道他们在避暑山庄里,都曾见过谁去?”

纯贵妃歉然摇头,“我终究身子不济,便在避暑山庄里也都是在寝殿里歪着,倒少出门。”

纯贵妃挑眸望住婉兮,“总归,你心下便有数就是:不能因为有人那会子不在宫里,你便将她给排除了嫌疑去。”

“我帮不上你太多,我的话也成为不了证据去,可是好歹,你将来的日子还多,比我多……你慢慢儿查,终究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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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坤宁宫家宴,那拉氏率领六宫,连同公主、宗室福晋们,一起家祭。

因纯贵妃没来,婉兮便成为皇后那拉氏一人之下。

皇太后来时,又是带着小七和永璐、啾啾这三个孩子一起来的。那拉氏瞧见了,便不由得眯了眯眼,赶紧叫永璂上前去给皇太后磕头拜年。

九岁的永璂,此时看起来当真是大孩子了,那脸上的神情已然隐约之间颇有了几分大人的模样。

今晚行礼,次序可以按着长幼,也可以按着嫡庶。永璂这般抢着上前行礼,便自然将嫡庶的顺序摆在台面上——此时嫡子唯有他一人,其余一众皇子皇孙,便都只能在他身后跪倒成了一片。

即便比他年长的永璋、永珹、永琪等人,都只能屈居在后。

永璂面上,身为嫡子的矜傲,泛起明晃晃的光芒。

婉兮的目光便不由得从永璂身上,缓缓转向那一群孩子的身后,紧紧盯住那拉氏那张脸。

中宫正妻,在这坤宁宫里身为女主人,便是立在堂皇灯光里,都是高高扬起头。

女主人——尤其是在这代表中宫的坤宁宫里,尤其是在这唯有女主人才能主持的元旦家祭之时,她的荣耀和煊赫,是旁人永远不准分享的。

这一对母子,在今晚这样的时刻,面上生出同样的光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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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与那拉氏一同将上供的福肉、饽饽,一碗一碗摆到供桌上。

两人一起忙碌,便偶有手碰到手的时候儿。

那拉氏不由得轻笑,用唯有两人听见的音量道,“令贵妃这是急什么呢?不过是摆个供碗,多大点的事儿,用不着这么急着跟我争抢。”

婉兮心下微微一跳,抬眸望一眼那拉氏,微微福身,“供神有吉时,便是摆供品,耽误了吉时也是不好。妾身若有失礼之处,还望主子娘娘宽宥。”

那拉氏侧眸斜睨了婉兮一眼。

“你是新封的贵妃,今年倒是头一年与我一起摆这供碗。你对我失礼倒没什么,总归有皇上护着你,你也不怕我对你如何;倒是你的失礼若叫祖先神瞧见,那才当真不好了。”

“终究这坤宁宫的祖先神,都是我满人世世代代信奉的神明,终究与你们汉人信奉的,不是相同的神。其实这会子叫你一个汉人来摆我们满人祖先神的供碗,都是对神明的不敬。”

婉兮停下手来,侧眸望住那拉氏,轻轻一笑,“妾身倒是记着,无论是宫里还是园子里,皇上都是各路神明一同供奉,不分彼此。佛家、道家,还是供奉满人先祖信奉神明的堂子,一应俱全。皇上今儿从早上起,也各处都拈香行礼过了。”

“皇上已然不分满人的神明,还是汉人的神明;可是却原来主子娘娘还要分得如此清楚么?”

那拉氏一声冷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可惜那是国祭,而此时此处为家祭。坤宁宫里只供奉我满人历代信奉的神明,没有你说的那些什么家……”

纯贵妃的话,又在婉兮心头翻涌而起。

婉兮便忍不住轻笑,“所以对于主子娘娘来说,九月初一的祭城隍之日,便没有意义了,是么?终究城隍是汉人的神,主子娘娘未必信奉的。那么便是九月初一那日出了什么事,对于主子娘娘来说,也不算冲撞了神明,心下更不用惶恐了,是么?”

那拉氏手上的供碗“当”的一声撞在供桌上。

“令贵妃你想说什么?这会子与我提九月初一,难道是想挑拨我与豫嫔的关系去?“

“可是你别忘了,九月初一我身在木兰,陪皇上和皇太后行围!京师里的事,与我半点干系都没有!”

婉兮含笑点头,“没错。所以妾身才敢在主子娘娘面前说这个笑话……总归,是怎么都与主子娘娘找不出关联的,主子娘娘又何必气恼?”

那拉氏冷笑一声,“我怎么会气恼?再说我身为正宫皇后,也体谅你刚失去孩子的痛。便是你胡言乱语几句,也只当你余痛未消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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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后回到座中,等待皇帝到来,一起祭神行礼。

六宫众人的坐席左右分成两列,各自以皇后和婉兮为首。

语琴坐在婉兮身侧,伸手过来攥了攥婉兮手臂。

“你怎么了?方才见你与皇后说了好一会子的话,回来便面色有些不对。”

婉兮深吸口气,抬眸凝着对面首席而坐的那拉氏,幽幽道,“姐姐,你说皇后有没有可能要算计豫嫔和她的孩子?”

语琴皱眉,“不能说没可能,只是就连我一时间都想不明白她何必。若说她害你,倒是情有可原;可是豫嫔便是诞下孩子,对她和永璂也暂时并无威胁。”

“这话,便是咱们对旁人说去,怕是也无人会信。”

婉兮轻轻点头,努力地笑,“是啊,无人肯信……更何况,她那会子压根儿就不在京里啊!这便摘得干干净净,谁都不敢质疑。”

语琴手上便是一紧,“你倒是与我说清楚,究竟怎么了?”

婉兮深深吸口气,“没事。只是眼看着永璂都九岁了,连今晚都忙不迭要抢在首位,像是怕旁人忘了他是嫡子一般……我便觉着,从此以后,皇子们之间的手足之情,便更是要考验重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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