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壁书屋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虽说八阿哥腿脚不好,可是龙脉终究是龙脉。古来帝位传承,便有傻子呆子都有继承皇位的呢,更何况只是腿脚的毛病。”

三丹小心看愉妃一眼,“更何况,八阿哥的脚当年落下毛病的缘故,皇上其实是心知肚明。故此这缺陷非但不至于叫皇上厌弃了八阿哥,反倒可能叫皇上格外怜惜起他来。”

“如今八阿哥又有了尹继善这样一门亲事,便当真是如虎添翼去了。”

三丹说着撩袍跪下,“奴才知道主子不爱听这个,可是奴才还是应该向主子禀明。奴才这一辈子都在主子、五阿哥身边儿伺候,自是一颗心都向着主子和五阿哥。主子顾着大事儿,便也难免有些小节给落下的,那奴才就应当替主子记着。”

愉妃叹了口气,伸手扶起了三丹来,“我怎么会不明白你的心意?如今永琪成了婚,他尚且有他自己的小日子过去,如今在内廷里,我便是心里有什么事儿,也唯有你还能帮我计议着去。”

三丹这才松一口气,顺着愉妃的搀扶,站起身来。

“奴才就是觉着这些年来,主子和五阿哥都并未将对八阿哥设防过。奴才便担心,这腿脚的毛病反倒可能成为八阿哥最好的伪装去。一旦他得了机会,反倒可以趁势而起,倒比其他的皇子阻碍更少了。”

同样的心理,便是皇后也自然没将永璇当成对手去过,便是防备着谁,都不至于防备着永璇。整个皇子之间的情势,反倒就是这个永璇周遭一点儿羁绊都没有。

愉妃便也点头,“你说得对。便是从前没防备着他,可是从他大婚起,咱们便不能不防了。”

.

膳房送来晚膳,三丹伺候着愉妃用了。只是愉妃没什么胃口,没吃几口,就叫撤了。

三丹怕愉妃腹中还是空的,这便给端上来奶茶。

好歹,还能垫一垫肚子去。

愉妃缓缓喝着奶茶,心思却明显不在这儿。

三丹便轻声道,“今儿的忻嫔倒是有趣儿,竟然唬了主子跟她一起去‘捉尖’,险些连累了主子去。”

“更有趣儿的是,她竟然还能当着主子的面儿承认了……依奴才瞧着,这倒不像往日的忻嫔了。”

愉妃扬了扬眉,倒也点头。

“可不。忻嫔别看年纪不大,心眼儿却不少。你看自从令贵妃能生了之后,这些年这后宫里,除了她生下过两个公主之外,还有谁生下过孩子去?她那两个公主,是活生生从令贵妃那儿抢出来的,就她有这个本事,旁人谁都不行。”

“故此啊,她的心眼儿自然不是白给的。若不是比令贵妃小了十岁去,在这后宫里的经验和阅历都吃些亏,否则便是令贵妃都未必是她的对手!”

“这后宫里啊,如今怕是唯有她最明白,想要得皇上的恩宠,就必须要跟令贵妃争。唯有令贵妃倒了,她才有重得皇宠,取而代之的可能去。她有这个心,她也有这个本事,所缺的不过就是时机,以及能帮得上她的人。”

愉妃说到这儿微微一顿,眸子里流云翻滚,“你说的没错儿……凭这忻嫔的心眼儿,论理儿她是不至于要在我眼前承认她的心迹去的。”

三丹点头,“奴才觉着不对劲儿的,也就是这个。”

愉妃轻轻一哂,“可是她既然当着我的面儿认了,那就只能说是她自己的性子变了。”

“也是啊,她失宠这些年,叫皇上独自一人儿给扔在咸福宫里那么多年,她早已不再是从前那个刚进宫时意气风发、年少气盛的满洲镶黄旗下、七省总督的女儿了。”

“都说百密尚有一疏,她这些年没了六公主,又失宠,起伏不定,便是什么聪明气儿,也都快要给磨平了去。”

三丹想想,还是点头,“主子明鉴,想来也该是这么回事儿。”

.

愉妃不知道,此时的忻嫔却是胃口甚佳,用完了一碗紫米饭,又叫乐仪给添上一碗。

乐仪自然也高兴,凑趣儿道,“主子今儿胃口真是好,合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如今咱们安宁大人复职苏州布政使,明年皇上南巡在即,这会子正是安宁大人立功的时候儿。想来,主子复宠之日,便也就在眼前了。”

忻嫔轻哼一声儿,“若没有这点子把握,我又何苦苦心经营那一二年去,卯足了全力为姐夫复职而盘算去?”

乐仪便也笑了,“还是主子能掐会算,便在后宫之中,都有本事影响江南之事。便凭这个,就是后宫里再没有第二个的。”

忻嫔用牙筷拣了紫米粒儿送进嘴里,面上也是止不住的笑意。

“远在江南的事儿,主子说给撂定就撂定了,那近在后宫里的人,那还不是主子手到擒来么?”乐仪又给忻嫔夹了一筷子菜,“便如愉妃,这也是个老谋深算的,可是今儿,终究还是被主子给收服了。”

说到愉妃,忻嫔端着饭碗,不由得挑了挑眉。

“收服她,原本没什么难的。她仗着自己年岁大、资历深,又自恃老谋深算,自也是不将后宫诸人放在眼里。你没见她在后宫这些年,也少与人交往么?便是后来有个鄂常在,也只是因为她们两个是姻亲的缘故;结果那鄂常在如今不得用了,这便也被她给扔开了。”

“故此啊,想要收服这样儿的人,便不能不用‘示弱’二字。叫她自以为是我服了她,是我归在她的门下,而不是她投靠给了我……这个道理我早就知道,只是我从前才懒得与她周旋。一个南苑海子人,家里时代都是在南苑给皇上喂鹿、哨鹿的,便是八旗蒙古里也是最低微的家世,我一个满洲镶黄旗的格格,犯得着跟她‘示弱’么?”

说到这儿,忻嫔的好胃口便也没了。她放下碗筷,轻轻叹了口气。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我如今到了用得着她的时候儿,便是主动‘示弱’一回,也没什么打紧。”

乐仪瞧出主子有些黯然了,便忙含笑道,“还说什么老谋深算呢,主子只这么简单动了动小指头,她这不就相信了么?说起来,她那么大年岁、那么多心机,在主子面前儿却也不过尔尔。”

忻嫔这才舒坦了些,点头笑笑,“……她也不想想,我有她以为的那么傻么?还当真带着她去捉八阿哥和令贵妃的奸?没凭没据的事儿,只凭远远望那么一眼,我就自己往皇上的枪口上撞?那我不用等着复宠了,皇上这回就凭我一个诬告贵妃,就能将我直接贬成官女子去。”

“再说了,捉归捉,我还至于在她面前承认了,我是故意绕着她与我一起去捉的?——我啊,不过是故意在她面前卖个破绽,叫她更相信我在她眼前就是个不懂事儿的小丫头。便是有点儿小聪明,也逃不过她的法眼。”

“叫她对我放心,她才肯与我联手。叫她以为以后的事事都是以她为首,我只替她办事儿就是。”

忻嫔说着又笑起来,手肘拄着迎手枕,眸光幽幽,“她既然爱当领头儿的,我就成全她。总归以后若是出了事儿,皇上也只问那为首的责任罢了,我乐得只落个‘受其怂恿’的胁从之责罢了。”

.

四月来临,皇帝除了要忙着永璇的大婚之事,还有另外一宗国之大事,那就是今年的恩科取仕了。

因今年是皇太后的七十岁圣寿,故此今年特开恩科。

大清之前只开过三回恩科,康熙年间开过两回;第三回,就是乾隆十七年,皇帝为贺皇太后六十圣寿而开。从上一次恩科至今,已是十年了。

既是恩科,选中的数目便较之往年增多;皇帝更格外下旨,若有年岁在七十岁以上的,不管考中没考中,都赏给职衔。故此这为国抡才的大典,在往年的庄重肃穆之外,今年更添了喜庆之气去。

终于暂且按下了翠鬟和永璇那头的事儿,玉蕤终于松口气下来,这日进来,面上也重又笑眯眯的了。

婉兮忍不住打趣,“看不是学会了那‘变脸’的本事去了?前儿还苦着脸,今儿就偷着乐了。”

玉蕤脸红,上前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姐……是我家里倒来了两件儿好消息。”

婉兮含笑点头,“那还不快叫我也跟着乐乐?”

玉蕤含笑道,“今年的恩科,皇上已下旨叫刘统勋大人为正考官,我伯父观保为副考官~”

婉兮扬眉,“哎哟,今年可是皇太后七十圣寿的恩科。你伯父当了这一科的副考官,足见皇上对你伯父的重视。英媛格格知道没呢?她若知道了,必定也是欢喜。便连永琪,也自然跟着欢喜了。”

原本今年永璇大婚,永璇有尹继善这样一位两江总督的岳父,而永琪的岳父鄂弼因私自大兴土木修造行宫之事,反倒被皇上连下几道谕旨申饬,可以想见永琪的心下必定不是滋味儿。

可是这一番,皇上却叫英媛的阿玛来当这一科的副考官。虽说英媛只是“皇子使女”,观保没资格当人家永琪的岳父,但是事实上的情分也跟岳父是一样儿的。这好歹能叫永琪心下平衡些了。

想来也自然会因为这个,永琪便会对英媛更宠爱一些。

“那另一宗呢?”婉兮笑着望玉蕤。

玉蕤有些不好意思,“还有一宗就是……我阿玛。皇上刚下了旨,叫我阿玛又兼了正黄旗汉军副都统之职。”

“哎哟!”婉兮便也是拍手,“那当真是大喜事儿。快叫一壶酒来,我陪你吃个喜儿!”

德保终究是包衣出身,这会子却是当了八旗都统,且是上三旗的正黄旗啊!这意义就已非同一般了。虽还不是正式的抬旗,可是内里的含义甚或都已经超过抬旗本身的字样儿去了。

“姐先别忙着吃喜儿,今儿我带回来的喜事儿啊,还不止我家这两宗呢。”

“哦?”婉兮也是扬眉,“还有好事儿哪?”

玉蕤道,“额外的好事儿啊,这第一宗,是咱们四额驸隆哥儿的!皇上叫隆哥儿管着光禄寺事务了!”

婉兮展眉而笑,“哎哟,那当真是叫人欢喜了!”

婉兮都忍不住连着拍了炕沿两下儿,也顾不得掌心都给拍疼了,“九福晋这刚传出又有喜了,想来是跟九爷已然重修旧好,正是夫妻和美之时;这会子他们的嫡长子又在这么小的年纪就得了正经的差事,这便是叫九爷和九福晋双喜临门了。”

“从前啊,九福晋还有些计较芸香所出的福灵安在西北得了军功去,倒是有些盖过隆儿去了。这会子皇上给了实职,她便也能放心了~”

福隆安去年才迎娶了和嘉公主,今年也才十五周岁。婉兮原本忖着他年岁尚小,且刚刚完婚,皇上一时倒不会给实际的差事去呢,没想到皇上便赏给了光禄寺的差事去了。

婉兮舒了口气,垂首道,“实则,我心下还悬心着他们小两口的事儿。我从前都没好意思与你说……终究纯姐姐才薨逝一年,和嘉矢志要为纯姐姐守满三年的孝期去。我原本担心,这少年夫妻刚刚成婚,和嘉若非要守孝,都不肯与隆儿同房,那可怎么办?”

“按着世家子弟的做法儿,若和嘉不肯同房,那自然是要给隆儿另外安排人的……我便替和嘉担心。”

“可是这回好了,皇上给隆儿安排了差事,以他十五周岁的小孩儿,管着光禄寺的差事可够他忙的,他不是也就没旁的心思去了不是?”

婉兮说到这儿都是有些脸红,玉蕤就更是在旁捂嘴笑个不停了。

“可不是么!光禄寺管着祭祀贡品、国宴安排之事,那些事儿可杂了,头绪百出的,足够四额驸头疼一阵子了。要是想彻底理顺啊,凭着他的年岁,可不得二三年去!到时候儿等他差事也顺了,咱们四公主的孝期也守完了,便一切正好儿和和美美了!”

婉兮笑着伸手打了玉蕤一记,“瞧你,笑得那个坏样儿!这是好事儿!”

玉蕤故意做了个鬼脸,“既然是好事儿,姐何故打我?”

婉兮轻啐一声儿,“小蹄子,你那是笑话谁呢?我还不是替皇上打你?连皇上你都敢笑……”

玉蕤忍着笑,却也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儿,“皇上啊,这么小心翼翼替咱们四公主周全着。若说皇上的公主,便连和敬公主都下嫁蒙古,虽赐府邸在京居住,可是也要三不五时跟着额驸回蒙古去看望公婆,守孝之类的;反倒是四公主才是咱们皇上第一位不用下嫁蒙古的。”

“为了四公主的手,皇上当真是小心周全着;如今更是要这样儿‘偷偷摸摸’地为四公主的幸福而计较着。“

婉兮笑着瞟了玉蕤一眼,没说话,心下却也何尝不是一片柔软。

十五岁的小孩儿,就叫管着祭祀、国宴等这些事儿,器重是器重,可那也当真是折腾啊。若不是因为福隆安是四额驸,皇上又怎么会莽撞到叫一个十五岁的小孩儿来管着这些呢?终究,那祭祀贡品稍有差池,那就是对上天的不敬;国宴典仪,更是关系重大,一样儿半点错儿都不能有啊。

皇上如此为和嘉绸缪,婉兮自是欣慰;便也忍不住想到了自己的小七和啾啾去……等将来小七和啾啾也厘降了,皇上会不会也这般小心翼翼地护着,皇上又会为这两个小丫头做些什么呢?

.

玉蕤瞧出婉兮有些走神儿,也明白婉兮定是想到了七公主、九公主之故,这便也收起了笑谑。

“姐,还有一宗事儿……”

婉兮回神,抬眸点头,“你说。”

玉蕤故意卖了个关子,“八阿哥呈进的那《红楼梦》,姐可先都看了?那可是一百二十回的全本,一遭儿就能看完,再不用如从前似的提着拎着的了。”

婉兮不由得挑眉,“你这小蹄子,怎么说到这个去了?这又算什么喜事儿,你难道要说的就是这个?”

瞧婉兮当真了,玉蕤便忙笑,“姐别急啊。我是想说啊,姐今年怎么会轮到看《红楼梦》的?还不是那狐说先生忽然撂下笔墨了么!说来我也生气,他可真是的,这是忙什么去了,连那话本子都不写了,叫我姐这么久寂寞得都去看《红楼梦》去了~”

婉兮便啐了一声儿,“呸!你心里有话,还不赶紧都给我说出来?”

玉蕤笑声如铃,“好啦好啦,不惹乎姐啦!我啊,这要说的就是这位狐说先生忙什么的奥秘——原来啊,是咱们这位狐说先生参加了今年的恩科,忙着做学问、考状元哪!”

婉兮也是惊讶得合不拢嘴,“哦?你伯父给出来的消息?”

观保是这一科的副考官,他那边给出来的信儿,必定已是作准了。

玉蕤笑着点头,“没错儿。姐这下子可放心了,狐说先生没有平白地不写了,而是今年实在忙着这更要紧的事儿呐!”

赵翼是大才子,更是军机处如今连九爷都离不了的人。军机处但凡拟旨、拟写战报,全都出自赵翼之手。只是赵翼在科举这条路上的运气差了些儿,始终没能在科举这“正途”上取得出身,便不得不迂回着考取了内阁中书去。故此这一听他今年又来考了,婉兮这颗心反倒提了起来。

“……你没问问你伯父,今年这一科,可有旁的大才子也来应试?”

玉蕤眼帘轻垂,“因这会子咱们最关心的是江南之事,故此那么多的才子里,我旁人没记住,倒是记住个与江南有关的……江南地灵人杰,多少状元都是江南所出,倒不罕见;可是这个人,既与江南有关,却偏偏不是江南人。”

婉兮听出玉蕤语气里隐约的深意,这便缓缓坐直,“你说罢。”

玉蕤抬眸,“有个叫王杰的,乃是陕西人。更是陕西会考第一,是为陕西的解元。”

婉兮点头,“陕西乃人文大省,陕西的解元自然也不容小觑。”

“只是,他又与江南有何牵系?”

玉蕤眸光静袅,“这个王杰,八岁丧父,家境贫寒,故此在考中秀才之后,曾以文养母,赴江南为人幕客。”

“幕客。”婉兮点头,“赵翼曾为汪由敦、刘统勋的幕客,曹雪芹也曾为尹继善的幕客。幕客之中,虎踞龙盘。”

玉蕤点头,“……说来巧,这个王杰也曾先后在江苏巡抚陈宏谋、两江总督尹继善这两位大人府中为幕客。”

“哦?这么巧?”婉兮不由瞠目,也是微微一讶。

玉蕤在脚踏上坐下来,“解说的是呢。若以幕客而论,赵翼赵先生是刘统勋大人的幕客,刘统勋大人为这一科的主考官;王杰为尹继善大人的幕客,尹继善大人此时已然回到京中,女儿与八阿哥即将完婚……”

婉兮点点头,“两位大才,今年能在金殿一遇,也是佳话。”

婉兮面上平静,心下却难以按下波澜。

玉蕤便赶紧又岔开话题,“再给姐说个有趣儿的事儿:皇上竟下旨,命兆惠大人为今年恩科的阅卷官。”

婉兮也是挑眉,“兆惠大人?阅卷官?”

玉蕤拍手笑道,“我伯父和阿玛也是这个反应!终究兆惠大人乃为武将,又刚平西北之战事,这会子叫他放下枪杆,反倒捉起笔杆来,替朝廷选状元,着实有些有趣儿了!”

婉兮缓缓一笑,“用武将来选状元,果然是特别了些。不过兆惠大人也是文武双全,倒不仅仅是一介武夫。说到底,阅卷自然有旁的文臣;皇上叫兆惠大人参与阅卷,便是皇上重兆惠大人西北之功的恩赏之意。”

婉兮自己说到这儿,心下也约略有些怔忡了。

玉蕤忙问,“姐……忧心何事了?”

婉兮轻轻摇头,“没有。兴许是我想多了。终究皇上这会子为雩祭而斋戒呢,殿试传胪都要在四月二十前后。我现在忽然担这个心,怕也是早了。”

.

四月十二日,八阿哥永璇大婚。

婉兮也请玉蕤的阿玛德保,借永璇大婚,宫中多有承应的差事之机,叫翠鬟的父母进宫承应。

便借此,令翠鬟与父母有机会相见。

可怜翠鬟的父母尚且不知八阿哥与自家女儿的纠葛,反倒以为皇子大婚,自家有份进宫承应,乃是一桩庆幸之事。便是与女儿见面相聚,诉过了离别想念之情,便忍不住讲述到皇子大婚的种种煊赫之礼来。

翠鬟的父亲参与奉迎之礼,这便讲道,“……内务府总管大臣德保大人,率内务府属官二十人蟒服,护军四十名至福晋第奉迎。预派随从命妇,到福晋母家等着。赞事命妇,则在宫里,先到皇子宫内别室等候。”

“奉迎吉时到,步军统领、也是令贵妃的族兄的吉庆大人,命属下清道;銮仪卫兆惠大人治下,备彩舆,轿用红缎帏,以校尉舁行。啧啧,玉英啊,你可能想象得到那排场……当真是唯有皇家才有,民间想都不敢想的。”

在父母口中,翠鬟依旧是从前的王氏玉英。

翠鬟听得更是黯然,垂眸只转向母亲,“额娘便是以包衣福晋的身份,为赞事女官的吧?”

翠鬟母亲便含笑答,“正是。我们一众包衣佐领下、内管领下的女官啊,陪着八阿哥福晋的彩舆一同入了宫,至皇子宫前下舆。还是我等恭导八阿哥的福晋入宫……”

翠鬟母亲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原本,我也想争取机会,亲自为八阿哥和八阿哥福晋伺候递上合卺酒呢。可没成想,八阿哥一听我的身份,竟然没叫我伺候。”

“八阿哥竟然还站起来与我说话儿,说‘老人家,我们年岁都小,不敢叫老人家伺候。老人家尽管外头落座,叫他们伺候就是’。”老福晋不知就里,还笑着问翠鬟,“玉英啊你说,这事儿奇怪不奇怪?我便是有了些年岁,终究是内务府下的奴才,如何敢劳动大婚的皇子这么着呢?我可当真担待不起啊。”

翠鬟怔住,呆呆望着母亲;却又怕叫母亲看出她眼底的神情,忙又垂下了头去。

只努力道,“皇子大婚,能在跟前伺候的,自然都是夫妻偕老之人。阿玛和额娘自然在这样的人之中,可是年岁也是大了,便是皇子也要敬重些儿吧。”

翠鬟的父亲与母亲便对视一眼,都是笑,“我们两个倒不那么看,我们都觉着啊,怕是托了玉英你的福!终究你现在是永寿宫里的官女子,便是在瑞贵人的位下伺候,可好歹是永寿宫的名下。这便也算得上是令贵妃主子的奴才了。”

“凭令贵妃主子如今在后宫的地位,再加上八阿哥与令贵妃的情分,他便也格外高看我们一眼。”

两位老人家高兴地攥着女儿的手,“瞧瞧我们玉英啊,虽说才十五岁,进宫伺候也才一年,却已经能帮咱们家争了脸面来了。”

翠鬟忍不住地黯然,使劲儿摇头,“阿玛、额娘,你们想多了。我,我不过是永寿宫里最不得体的官女子,不给主子们添麻烦已是谢天谢地,哪儿敢说争什么脸面去?”

两位老人家却不信,两人对视而笑,“还说没有?便说你进宫这才一年,竟然就能与咱们相见了。这是多大的恩典去!若没有主子们的默许,哪儿能得着这样的机会去呢?”

.

若此便是与父母相见一场,可是翠鬟回来,却没见笑模样儿,反倒躲回自己的耳房,更是掉泪了。

翠靥奉玉蕤的嘱咐,小心看着翠鬟,见翠鬟如此,便忙禀告给玉蕤去。

玉蕤心下也是不妥帖,还是进了婉兮的寝殿,将此事与婉兮说了。

婉兮听了,也是垂首半晌。方缓缓端起茶盅来,浅浅地啜了一口。

“她心下难受,这便说明,即便是她自己心下未必清楚,可事实上她其实也是将永璇放进心里去了。”

玉蕤便是叹了口气,“唉,我倒情愿不是如此。”

婉兮点头,“她终究是包衣家的女儿,便是配了皇子,也只能为使女。便是永璇重情意,想要给她‘请侧’,也都得是她能诞下男丁来再说。”

玉蕤也是叹气,“何尝不是如此?便是英媛都已经为五阿哥诞育过男丁了,可也依旧只能是‘皇子使女’。便是将来‘请侧’,说句不好听的,都得等人家嫡福晋死后,才能请封的。”

婉兮转头望向窗外,略微犹豫,还是将那本《红楼梦》拿了出来,递给玉蕤,“给她吧。”

婉兮早答应了永璇,只是直到这会子才将这话本子给翠鬟,不是婉兮忘了前言,而是因为婉兮看见了《红楼梦》最后林黛玉的魂断一场。婉兮真怕,待得翠鬟看完了这本书,反倒一时更加想不开了去。

玉蕤捧着书也是有些犹豫,“姐,当真给她看?”

婉兮黯然垂眸,“她今儿若不难受,那我倒未必想给她了。可是她今儿既是难受了,既然动了情……那便叫她继续去咀嚼这痛楚吧。”

“身在情网里的人,便是明知道相思最苦,却也反倒甘之如饴。书里的人断了命,可是看书的人,才能因为这书的维系,对未来还留一缕希望;看书的人,才能存着命啊。”

玉蕤便也叹了口气,捧了书出去了。

.

四月十六日,皇帝从宫里回来,面上依旧还是带着喜气儿的。

婉兮起身迎上去,伺候皇帝脱掉大衣裳,便也含笑道,“恭喜爷,这算三喜临门。”

今年是皇太后的七十圣寿,八阿哥是在这一年完婚,而这会子又正是殿试完毕。可不于国于家,都是喜气盈盈之时么。

皇帝坐下,接过婉兮亲手拧的手巾擦了擦脸。

“爷今儿在宫里,方陪着皇额娘,亲自召见了这一科里七十岁、八十岁的举子们。便是没能考中,七十岁以上的,也俱著赏给国子监学正职衔;八十岁以上的,俱著赏给翰林院检讨职衔。”

婉兮听得也有些傻了,“还当真有七十岁、八十岁的举子?”

“当然有了!”皇帝展眉而笑,“还不少呢!七十以上的有十八人;八十岁以上的,也有七人呢!”

婉兮虽笑,可心下还是有些惴惴,不由得垂首道,“……倒不知,今年的状元,爷定了花落谁家?”

(又加更啦,新年的第一个周末愉快~)

半壁书屋推荐阅读:打赏女主播震惊平台穿成年代文里的极品后妈重生成熊,我超级进化成哥斯拉我全能艺人,会的多点不过分吧!孽徒快滚,师娘顶不住啦!豪门蜜令:独占隐婚前妻漂亮亲妈觉醒,在年代文养崽驯夫昼夜撩惹前妻要回来,可我只想逃我的绝色总裁未婚妻金歌手,快到碗里来休了前夫后我成了郡王妃退婚后我成了六宫之主重生之清贵嫡女港片:为靓坤复仇,国际大鳄归来股路迷途说好的中二病,你真变身迪迦了?逍遥渔村重生后,我又进宫争宠了拜托,我只想求死,真没想祸害龙王娇妻啊再向虎山行全球高武:九星战神仙藏峰上,天门仙子做道侣和美女荒岛求生的岁月烽火文途开局一个金融街区打工巫师生活录股票交易悟道问君何倚然四眼神医灵气复苏,我十年成帝,杀光异族神眼医仙反派:开局征服女主世家族女雪墨酒馆六界唯一纯阳圣体,我在都市逍遥咸鱼皇后是个发明家高武:我的每次攻击都会暴击娱乐:隐匿的音乐鬼才一胎双宝:总裁大人请温柔我独御众敌狂战奶爸娱乐:为雨琦弟弟我执掌这烂方块怎么全家我战斗力最低?狂帝的一品魔妃金手指之我进入了预读状态戏曲老土?我女装惊艳全球!重生都市之狂帝至尊龙婿叶辰萧初然娱乐:蜜姐,你男朋友太棒了
半壁书屋搜藏榜:和亲公主太努力京华天娇聂铮封筱筱很狂很嚣张:医妃有毒傲娇王爷求合作毒医娘亲萌宝宝网络之缘分陆丰金花股市:从零开始我有手工系统都市之巅峰王者闪耀互联网时代春风又绿杨柳岸重生千金:豪门妖孽来掌权超神学院:开局穿越梅洛天庭四合院:何雨柱重生,我逆天改命陛下有心疾得哄着我的日式物语有点甜克总:重铸黑手荣光80后视角的回忆录全能影后在线修真神豪:从跪舔美女开始谋局者开局五千顿黄金不死之身横行世界仙武医生Boss耍无赖小青梅不对付,合租之后逐渐白给系统之小女子不是药神重生:西南大龙凤小叔子兼祧两房后,夫君回来了隐世豪族继承人夫人别生气夜总他知错了拯救修真二三事穿越原始人不像人我口袋里有个超市我在寰海开盲盒霍先生,有个小子请签收!hello初恋:闻少独宠妻休渣夫,嫁战王,辣媳靠空间致富地龙做驭兽最终化成龙文娱:穿越后,从小酒吧开始起飞爆宠田园:秀才家的小娘子江湖宫廷菜逆天凰后:魔君请画押!重回80当大佬综影:从欢乐颂开始闹情绪街溜子半圣回忆录重生逆袭:国民大佬是团宠口袋之数据大师冷王爷呆萌妃绝世天才系统
半壁书屋最新小说:宝可梦:我将重铸虫系荣光六魄之人成为战姬的我只能好好守护人类了娱乐之我是巨星恋爱全网直播我,植物神,装大学生被笑了玄灵策重生回到手术前,这个肾我不捐了冒名顶替,大少回归建立无上家族,从妩媚女房东开始梦回香江:女明星都中意我中年的爱情故事开局拒绝表白,校花悔断肠古镜迷踪:守护之翼重燃之一门三统飞扬少年发家致富从帮父母卖菜开始每天一个搞钱冷知识双穿鉴宝:听泉,你看龙椅不这个主角太叛逆,不跟着套路走啊别人艰难求生,我窥屏管理群成神娱乐:从厨子到影帝HP这只小獾想躺平让你写变装,你写假面骑士?垂天青云完蛋!我被校花包围了黑科技:从造船厂被制裁开始!官场三十年精品录继承破产游乐园,我靠系统成首富有你,我就足够了三不杀平行修仙传车祸阴影下的家族秘密燕京豪门特种兵四合院之小道士下山孤岛征途末法真人都市崛起:从无名小卒到豪门离婚后,选择了躺平的生活秃驴凶猛炎黄之剑砥砺前行:公司的变革与发展重生高考当歌神校花明星倒追欲望不止荒岛生存竞技,我要剩者为王兼职修真重生了带着新女友读北大永夜余烬人在女帝麾下,我回归地球摊牌了我转身就走,女总裁悔不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