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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正月里还没散的喜气,婉兮这晚与皇帝独处时,含笑问,“从前内廷主位遇喜,都要报与中宫。爷,您说如今这事儿内务府要不要报给我?”

皇帝一挑眉,左右小心打量婉兮神色,“这是怎么了?怎么能不报给你去?”

“况且……又什么遇喜啊?”皇帝甚或伸手过来抚婉兮的肚腹,“难道说你又……?”

婉兮连忙伸手将皇帝的嘴给捂上,“没有,不是我!小十七都是用人参堆出来的,我这身子哪儿还折腾得动了?”

皇帝有些憾然,收回手去,“那还什么遇喜啊!不是他们不报给你,是上哪儿找遇喜的信儿去啊?”

婉兮扑哧儿笑出声来。

她自没当真,只是逗着皇上说话儿罢了。

两夫妻之间,若连拈酸吃醋的这点子小情趣都没了,那相对着多没意思啊。

便是多年夫妻,偶尔也得没事儿却故意找点小事儿,小吵小闹、小怨小嗔一阵子,那才有滋有味儿。

皇帝心下有些觉景儿,便眯了眼问,“怎地,又有人号称自己有喜了?”

反正前头都有过戴佳氏虚报遇喜的旧事去了,况且太医们都只凭着嫔妃们月事来判断是否有喜脉。故此太医们也自有时常看走眼的时候儿去。

婉兮点头,“可不是嘛~~都说爷去年秋狝的时候儿,常贵人已经侍寝了。爷是十月前后回来的吧,那算着月份,到这正月里啊,常贵人也该有动静了。早些预备着,也是应当的。”

皇帝表情已是木了。

婉兮轻叹一声道,“常贵人终究是皇太后母家的晚辈,身份贵重。况且年纪小,才进宫来,这还是第一胎,自应格外体恤着,才是我这个当皇贵妃的应尽之责不是~爷说呢?”

皇帝盯着婉兮,仔细分辨婉兮眼中神色。

片刻过后,便也放松下来了,抱起膀儿来,哼了一声,“行,你预备去吧。就看她十月期满之后,能生得下来不~”

“要是生不下来,那爷可跟你要孩子……”

婉兮已是绷不住了,笑着滚到皇帝怀里来。

“爷还要治我的罪不成?”

皇帝伸手给了婉兮一记脑瓜崩儿,“那是爷的万寿,爷白日里在皇额娘那边陪着皇额娘设宴庆贺,喝多了两口,皇额娘就叫常贵人送爷回寝宫。”

“皇额娘的心思你还不明白么?再说那天终究是爷的万寿,也是额娘的受苦之日,爷再怎么着,也不好意思在那天卷了皇额娘的颜面去。那就把常贵人留下呗,反正翻完了牌子,皇额娘就也放心了。”

婉兮用指头卷着皇帝的辫子玩儿,“我忖着,也是这么回事。”

皇帝有些着恼,“可是皇额娘在你面前又故意气你了?又或者,是那常贵人自己口无遮拦,在你面前显摆了?”

婉兮忙抱住皇帝,“爷别担心,没有~~都知道爷悬心西南,皇额娘她老人家也绝不想在正月里扫爷的兴,她老人家这些日子对我可好呢;常贵人呢,终究还是个小姑娘,今年才刚二十岁不是?”

皇帝眯眼凝视婉兮,“那这话是谁嚼舌头的?说这话,又对她自己有什么好的?”

婉兮含笑摇头,“爷别放在心上,我啊就是听见了动静,这便想着这个孩子怕是我晋位皇贵妃以后的第一个孩子,我好歹也得尽好这份责任去,这才跟爷问起的。”

“如若没有这事儿,那爷就也当我没问吧。”

皇帝轻哼一声,伸手刮婉兮鼻尖一记,“还不肯说,还替那嚼舌头的瞒着?爷心下却也有数儿!”

宫里的年,一般是过到正月二十五的填仓日。过完了填仓日,这个年才算是过完了。

正月二十六日,皇帝赴长春仙馆,亲自奉着皇太后从长春仙馆起驾,从圆明园给送回畅春园去了。

就在这么个过程中,兰贵人和常贵人也都帮着皇太后宫里的一起收拾东西,皇帝格外关照一件今年过年他才进给皇太后的汝瓷“出香”。

“出香”就是香炉,只是因为做得更为精致,形制更为复杂。皇帝进给皇太后的这一件汝瓷出香,是卷叶莲花的,一改汝瓷一向清雅秀丽的风格,整个莲花丰厚肥丽,珍贵又富态。

人年岁大了,反倒更喜欢这样看着热闹喜庆的物件儿,皇太后十分珍爱,就摆在寝宫的炕桌上,每日起卧都能看着。

原本御前的小太监如意要上前去捧着,结果刚捧起来就有点趔趄,叫皇帝给喝止了。

皇帝挑眼盯兰贵人一眼,“这莲花出香是雅器,叫奴才们捧着倒不对。”

兰贵人赶忙上前,“回皇上,那不如妾身捧着吧?这些日子伺候在皇太后驾前,妾身倒是捧过好几回,拂尘擦拭都是妾身亲手办的,手底下自是有准儿。”

皇帝便也点了头,“准了,你上手吧。”

……结果,兰贵人手一滑,竟将这出香给掉地下摔碎了。

兰贵人吓得跪地下,颤抖得如风中柳叶。

皇太后一时没顾上,皇帝已然冷然下旨,“打碎皇太后心爱之物,兰贵人,朕也留不得你了。来啊,传朕的旨意,兰贵人降位为常在。”

等皇太后听了信儿从外头赶回来,那传旨的小太监如意早已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皇太后这个叹气,“皇帝!不就是一个出香么,何至于就……再说她又不是诚心的,都是因为那出香的造型这么肥厚,故此对应着这里头这些日子用的香料也都是肥腻的,留下来的烟灰渍子会有些打滑。这本是香料的事儿,当真算不得她的错处去。”

皇帝听了也是叹口气,“唉,不管怎么说,终究是她打碎了。儿子的旨意已经传下去了,就暂且先委屈她些儿吧。”

皇太后也是无奈,回头盯着匍匐在地的兰常在,只能摇头。

好好儿的钮祜禄家的女儿,进宫这都十一年了,进宫之初就是贵人,结果兜兜转转十一年来还在原地打转,就是因为这位分就是降了升,升了再降啊!

她何尝不想抬举这丫头来着?可这丫头就是抬举不起来!

所幸这会子还有个常贵人。那孩子刚进宫,年纪又小,一切都是崭新的,更有未来可期。

皇太后便也叹了口气,“罢了。叫她得个教训去吧。回自己寝宫好好儿关起门来琢磨琢磨,自己究竟错在哪儿了。等想明白了,去找皇帝说说。”

因为此事,皇太后回畅春园去了,自然再不能带着兰常在去。

永常在终究在皇太后跟前伺候的日子久,更有经验,这便重又回到皇太后身边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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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尘埃落定,皇帝启程谒泰陵去了。

语琴教训了禄常在几日,待得知道了常贵人那事儿压根儿就没发生,这才松下一口气来。

这日两姐妹闲坐,语琴便道,“语瑟那话我都不信,亏你还信了,还跟皇上问起来……真是叫我揪着心去。”

婉兮笑,“姐姐别担心。其实是这些日子来皇上被西南那事儿困扰着,再加上舜英与和嘉的离世、温惠皇贵太妃的病重……我便也用这事儿当个小法子,故意在皇上面前撒个娇去罢了,好歹帮皇上松快松快。”

语琴这才松了口气,却反过来糗婉兮去,“反正啊,我从小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四十岁的女人还会撒娇去的呢~~这回,我可见着活的了。”

婉兮红了脸去,举拳轻捶语琴肩膀,“那我也跟姐姐撒娇去,叫姐姐笑我~~”

两人笑闹一阵,语琴揽住婉兮,幽幽叹一口气。

“姐姐这又是怎了?”婉兮问。

语琴摇头,“就是忽然想起咱们小时候儿来了。当年咱们俩刚进宫的时候儿,你十四岁,我十七岁;可是这一晃啊,咱们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

“姐姐……”婉兮抱住语琴,“这中间偷偷溜走了多少年,却也就是咱们姐妹共度了多少年去啊。姐姐可还遗憾?”

语琴含笑摇头,“那就值得了。”

两人相依相偎良久,语琴道,“这次兰常在降位,倒是叫永常在得了益去。”

“嗯,我知道。”婉兮缓缓道,“永常在进宫这几年,一直主动为我效力。我自顾着她与我的渊源去,虽说并非看不懂她的用意,不过倒不想欠着她去;虽说不能给她想要的,却也好歹能护着她些儿的时候,就回报她几分去。”

语琴也是认同,“自从玉蕤走后,咱们跟内务府倒是断了桥梁去。的确有好些消息都是永常在送过来的,且又快又准。不管她居心何在,却至少的确是帮衬到了咱们不少去。”

“正是如此,看她在皇太后跟前失势,我自不能看见了也当没看见去似的。况且这个后宫啊,便是咱们早已过了争斗的年纪,也没有了那个心思,可是后宫就是后宫,没有争斗怕就也不是后宫了。”

“所以这些年轻的里头,自然还是要争的。她们还都年轻,位分也都还低,更还没有皇嗣……想要在这后宫里博得一席之地,就只能争啊。”

语琴也是点头,“可不是么,更何况现在皇上都已经这个年岁了。我说句不逊的,皇上这个年岁了是否还能有孩子,都难说;况且皇上是最重养生之人,这会子也不肯那么折腾去了——所以能留给她们的机会,已是越来越少了。这些年轻的小孩儿们,就更得争得不惜头破血流去的。”

“姐姐说得对,就算不是永常在,也还是有别人去。”婉兮轻垂眼帘,“能在这后宫里生存下来的人,没一个是简单的。如果在两个钮祜禄氏和永常在之间选,那我宁愿是永常在。”

语琴深深吸一口气,“你说的对。永常在终究跟咱们一样,是汉姓人,她阿玛官职再高,她们家的旗份却也是内务府包衣。若此,她将来的位分终究有限;可若是换成是钮祜禄家的那两个……有皇太后在后头扶着,那两个的位分自然水涨船高。咱们便不是为了咱们自己,也得为了咱们的孩子,防备着她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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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的喜气刚过,二月里西南就传来了坏消息。

刚刚因为率军攻克蛮结的明瑞,因孤军深入,后顾无援,拼死冲杀,结果身受重伤,自缢而亡。

明瑞和福灵安这对堂兄弟,以年轻军官之姿,双双在西北立功,为自己赢得功勋之后,却又双双殒命在了西南这平缅甸的战场上去。

消息传回京中,无论是皇帝,还是九爷傅恒,无不痛心。

明瑞一人身死事小,更要紧的是整个朝廷大军还在云南,小小缅甸依旧不能平定。

皇帝环顾前朝。

这几十年来,朝廷几次大的用兵,平定回部的兆惠已溘逝,平定噶尔丹的班第已薨逝,平定阿睦尔撒纳的成衮扎布要为朝廷看守喀尔喀蒙古诸部,稳定北部边疆……皇帝的眼前,只剩下了平定大金川的主帅,九爷傅恒。

此时缅甸战事的胶着,情形又与当年的大金川相似。原本是朝廷占尽优势,可就是因为当地的地利之势,令朝廷大军频频铩羽。

皇帝心下已有人选,却迟迟不忍明言。

九爷家里,刚刚失去一子、一女、一妇、一侄啊……

皇帝思量再三,下旨命傅恒为经略,阿里衮、阿桂为副将军,舒赫德为参赞大臣。除傅恒之外,其余将军、参赞大臣等即时开赴云南。

九爷傅恒虽说尚未离京,可是接到皇上的旨意之时起,他的心中也已经有了准备。

皇帝同时下旨,命四额驸福隆安为兵部尚书,在军机处学习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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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朝回到府中,傅恒难得将九福晋、芸香和篆香都召集在一处,说从此一家人都在一处用饭。

三个妻妾,从前芸香与九福晋、篆香都是刻意避开,九爷也不愿意叫她们合在一处。

而今日,九爷已是发下这样的命来,倒叫三个女人互相看一眼,心下各自沉重。

都已经是快五十岁的人了,争宠之事都已退成过往;如今三人都经历着失去孩子的痛苦。

篆香还好些,终究是福铃临盆在即,这是好事;九福晋和芸香都刚刚失去自己的孩子。

这时候的三个人,最怕的其实还是失去九爷。三人一听便都站起身来,心下止不住的紧张。

“皇上不是没叫老爷也开赴云南?老爷虽说担了经略军务之职,可是老爷如是当朝首揆,战场上需要老爷,可是难道朝中就不需要了么?”九福晋先急着问。

九爷倒也只是淡淡笑笑,“先坐下吃饭吧。去与不去,终归都听天意、看皇命。”

“总之现在还没去,那一家人就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用饭,不好么?”

三个女人都心下惴惴地坐下,谁还有心情吃饭呢。

九爷便也起身,走到另外子孙那桌去,亲自给两个孙儿丰绅济伦、丰绅果尔敏夹菜。

福康安的福晋敏怡忙行礼道,“老爷,还是媳妇儿来吧。”

九爷含笑点头,却凝注福康安,“可吃好了?若吃好了,随为父来,为父有话要对你说。”

福康安忙起身道“吃好了”,给九福晋等三位行完礼告退,乖乖跟着九爷到了前宅的外书房去。

九爷坐下,福康安乖乖侍立在旁。九爷却笑,指着椅子,“坐,咱们爷俩说说心里话,别拘着。”

福康安坐下,却欠着半个身儿,不敢坐实。

九爷欣慰地望着这样的儿子,点点头,“成亲之后,你的性子果然收敛了许多。这么看着,像个男子汉了。”

福康安竭力地笑,心下却全都是苦涩。

在阿玛眼里看起来是他长大了,沉稳了,殊不知对于他自己来说,是放下了所有的希望,这一颗心都已经是麻木的了,又哪里还来从前那些欢蹦跳跃的心情去~

九爷凝眸看着眼前的儿子,轻叹一声,“都说你是与为父相貌最为肖似的阿哥,可是从前无论家里外头都说你可惜性子与为父是南辕北辙。其实他们都说错了,为父我当年也不是现在的模样;在你的这个年岁,为父的淘气不逊于你。”

后来……也同样是因为失去了一个人,而被迫地忽然长大,学会了隐忍,扛起了肩头的责任。

“麒麟保,为父要感谢你。”九爷目光温暖,满面含笑,“谢谢你听从了为父几乎不近人情的命令,这般顺顺当当地成了亲,叫为父放下了这一桩忧虑去。”

倘若不是麒麟保这次这般配合,那如果他赴云南的日子就在眼前,他又将如何放心得下家里,尤其是这个天性不驯的儿子去啊?尤其,儿子心中的人又是那再不可攀的金枝玉叶……若他不在京中时,这孩子再惹出什么祸事来,又叫兰佩她们怎么办?

难道又要再去为难九儿么?不,自己儿子这一片痴心,已经叫九儿为难不少了。

“若此,便是皇上下旨命为父立即启程赴云南去,那为父也能安心前往。因为为父知道,家中除了有你哥哥撑起门户之外,更有你可以助你哥哥一臂之力去。”

九爷笑,犹豫了片刻道,“……只可惜你刚成婚不久。如若能看见你也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为父再赴云南去,便更能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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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父子相谈,可是福康安却如何听不出来,阿玛已经是意有托付了。

这种感觉叫人总觉有些不妙——终究,就在西南那片战场,他家里刚失去了一个哥哥,一个堂兄去!

福康安腾地站起身来,“阿玛,叫儿子去吧!古时尚有木兰替父从军,木兰尚且是女流,儿子自可替父奔赴军营!”

九爷都忍不住笑起来,起身拍了拍儿子的肩,将福康安摁坐下来。

“傻儿子,你有这份儿孝心,为父自是欣慰。可木兰替父从军,她所替的不过是一个士兵的责任,或者是一个将官罢了;可是为父我,却是经略之职。”

“这经略之职,又岂是你一个年方十五、刚刚授予侍卫之职、还从未上过战场的阿哥能代替得了的?就算你有这份孝心,为父也不敢将朝廷军务如此儿戏了去啊!”

福康安颓然跌坐,“那……儿子可以陪阿玛赴云南军营!儿子可以一边伺候阿玛,一边为国效力!”

九爷含笑摇头,“你有这个心,为父自是欣慰。只是……这一次就不必你去了。你好好留在家里,陪着你母亲、姨娘们。”

“你哥哥刚被皇上命为兵部尚书衔,那对于此次云南之战自要在后方安排诸多事宜,家中他暂且顾不上,一切都交给你去。”

福康安越听心下越是有些慌,他垂下头,两拳攥紧,深深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痛苦。

“阿玛……您当真就不能不去么?以您今日品阶,朝中之事又有哪一天是能离开您的?”

九爷又笑了,“傻儿子,为父如何不知道自己今日的品阶,皇上又如何不明白为父的职衔去?可皇上还是授为父为经略,那几乎也就是说,皇上已经别无人选。”

“到了此时,这就是为父必须要扛起的责任;既然别无旁人,那就只有为父亲自披挂上阵了。”

“这才是一个当朝首揆之人,这才是一个深受君恩数十年的臣子,应该为国为君所尽之忠、之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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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九爷在继大金川之战后,再度被皇上任命为经略之职,婉兮也坐在寝宫里,愣神儿了半晌。

当年大金川那一战,还是她鼓励九爷去的;可是这一回,她却没办法再找到当年的心境去。

终究大金川之战,已是二十年了,那年的九爷才二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意气风发之时;可此时九爷已经年近五十了。

况且家中也才逢那些变故,便是铁人,心也碎裂了。带着这样的心情奔赴云南那般遥远的军营去……婉兮的心高高地悬起,有些扯着五脏六腑一般地疼。

“额涅……”小十五从外头走进来,给婉兮请安。

见婉兮失神的模样,小十五上来抱着婉兮的手臂轻轻地摇,“额涅怎了,身子何处不自在么?”

儿子的呼唤,叫婉兮回神。婉兮忙用力一笑,“没有,额涅是走神了。”

婉兮垂首瞧见小十五手里的一卷册子,不由得挑眉,“哟,你这是打哪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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