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整完毕后进下一关,众人眼前一暗,他们这回来到了一个破败的城外。
城墙看起来年久失修,到处长着青苔。腐朽的木头城门有几处明显的缺口,看着像是稍稍用力就能破坏。天空灰蒙一片,与城墙似是挨得极近,看得人莫名压抑。
城门破旧褪色的牌匾上写着苦海城三字,城楼上却空无一人。
他们本打算先进城看看,却被谢无祁拦了下来:“不急。我们不知城中情况,贸然进去,万一城中有什么变故,怕是不好。不若先乔装一下。”
几人互相打量了一下对方,的确,修士的法衣若非损坏,便无需更换。其上更因有除尘咒而片尘不沾,此刻便显得和这扇破败的城门有些格格不入。
“谢师弟说得有道理。只是……”赵语疏的可是还没说完,便看到谢无祁从储物袋中掏出了几件样式普通的斗篷。
众人:……有时候就是很想知道谢无祁没事都往储物袋里塞些什么。
叶霁雨早就见怪不怪,她曾因好奇问过谢无祁,为何储物袋里总有些和他看起来格格不入的东西。
当时谢无祁神色颇为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叹息道:“托家师的福,习惯了。”
之前互通有无之时叶霁雨便知道了谢无祁来自玄天剑宗——这是楼家风头最盛之时,也依旧越不过的宗门。
“玄天之下唯此楼”的“玄天”便是指的玄天剑宗。
作为沧澜大陆最大的剑修聚集地,谢无祁的师尊,剑宗宗主玄天清,更是当之无愧的剑道第一人。
只是当初楼无涯横空出世时,玄天清早已多年未曾现于人前。玄天剑宗内也是个顶个儿的剑痴,一向不参与那些宗门事宜,可谓高冷异常。
也因此,沧澜大陆上,除却楼府和八大宗门外,最神秘的便是这玄天剑宗。
自然有人心思各异地想拿玄天清和楼无涯比较一二,但随着楼家日益鼎盛,玄天清又无迹可寻,此事便渐渐被人遗忘。
但玄天剑宗地位如此超然,也有缘由。
剑修的战力一向人尽皆知,越阶挑战更是家常便饭,而玄天剑宗便是由玄天清一手建立。
其时恰逢沧澜大陆妖、魔、人三分天下的局面,说是三足鼎立,但人相较于其他两者,本就先天劣势——这魔说的可不是所谓的魔修,而是真正天生地养,生来不祥的魔族。
人修在夹缝中求存。
妖族对人类虽说不喜,但也不会过于针对。
但魔族却不同。人生六情,皆是它们最喜爱的养料。尤其天魔,拥有掌控人心之力。被魔侵染之人,无恶不作,犹如伥鬼。
魔族便借此蚕食人族地盘,让人族自相残杀,其中的负面情绪又会滋生新的罪恶,直至整座城沦为地狱。
故而虽魔族数量不多,但人修深受其害,苦不堪言。众宗门虽联合抵抗,但奈何人心总有弱点,魔族尤擅内部攻破。
最后,是玄天清凭一己之力,苦战半月,终将四大天魔斩于剑下!看过那一战的,没人能忘记玄天清的剑。
气离清浊割,元开天地分1。谁也无法准确描述这照亮天地间的一剑,其剑意纵横,低等魔族甚至未及反应便直接被融化。
此后,魔族便不成气候,只能四下逃窜,苟延残喘。
可惜,据闻此役玄天清本人也不可避免地受到魔族侵染,之后常年闭关想来也与此有关。
剑宗虽淡出人们视野,变得愈加神秘,但只要玄天清的剑还在,它的超然地位便不会改变。
因此,在听说谢无祁的师尊竟是剑尊玄天清时,叶霁雨很是激动了一阵:对沧澜大陆的修士而言,剑尊便是传说。
然而原本在叶霁雨心里仙风道骨的剑尊形象,随着与谢无祁的熟识,逐渐拐向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听谢无祁说他那师尊热衷于沧澜大陆一切奇怪的功法和八卦,最喜欢的便是带着年幼时的谢无祁坑蒙拐骗,叶霁雨便对这位与传闻中有些不同的剑尊多了些更立体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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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家忙着换衣服的间隙,谢无祁看着眼前早已看不出颜色的城墙,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待到一起进了城,他们才发现,这城里人竟然还不少!只是每个人身上都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步履匆匆,甚少有人交谈。
陆肃等人不自觉地看向谢无祁,虽全身都被斗篷遮得严严实实,但依旧挡不住他们的敬佩的目光。
见大家都转头朝着自己,谢无祁斗篷下的嘴角微微一勾。
本以为这样便能成功混入其中,但很快,他们意识到,在这座人人都是独来独往的城里,一行五人的小队仍是过于扎眼。于是他们当机立断,分头行动,准备四处收集信息后再回到城门处碰头。
叶霁雨随意选了一个方向慢慢往前走,自进城后鼻尖便一直萦绕着若有若无的腥味儿,让她不自觉地皱眉。
这样的死城,生门会在哪里?
她四处打量着城中的建筑,想来这城在荒废前,也应是繁荣过的。街道虽然已看不出颜色,但如此宽阔平整的石板路,不像小城所有。
只是为何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走到一处街口,叶霁雨下意识地拐了进去,终于明白了那股熟悉感从哪儿来——因为她看到了楼府。
竟是之前他们闯过的那座城!
当初还算繁华的城镇,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叶霁雨想到之前逃走的那个魔修,很难不让人怀疑与他有关。
她发了条传讯给谢无祁,只有他最清楚楼府在哪儿。让谢无祁告知其他人位置后,她决定先进去探一探。
楼府的大门也和城门一样破旧不堪,连门外的两个石狮子都不知被什么给砸裂开了。叶霁雨想了想,还是打算从后门翻墙进。还没等她付诸行动,便突然听到有声音传来,她张手给自己布了个结界,静静等着人出来。
等了半天,只有声音,却一直不见人出来,叶霁雨又等了一会儿,仔细听了听那声音在说些什么。
“……所以主人最近心情不好,你少在他眼前凑。”一个沙哑的女声传来,前面的话没听清楚。
“是因为夫人不肯回来?”另一个稍年轻一点的声音小声问道。
“你不要命了!主人现在一听到……就动怒,你还敢提?想死自己死,别连累我!”
年轻一些的那个似乎是被吓到,不敢再说话。过了一会儿,两个声音都没了,大概只是找了个空闲在角落里说些悄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