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小小委屈巴巴的注视下，天使“咣”地放下了菜篮子。
“刚刚先生打电话回来了，说是今天会回来吃午饭，特地嘱咐了要看到江小姐的厨艺，还希望江小姐不要为难我，赶紧去准备吧。”
江小小囧了，不带这么玩的！
哪有昨天才开始学，今天就要考试的？
很明显啊，黎优白在刻意为难她，这个目的从一开始就没有变过嘛。
于是，江小小开始求助看起来还稍微善良一些的天使姐姐了：“天使姐姐啊，我……我目前就只会一丢丢啊，这怎么上得了台面？”
天使微微一笑，道：“会多少就展示多少即可，我想，先生也会体谅江小姐学艺不精的。”
唉，如果真的只是学艺不精可也就罢了，她江小小，是一个吃不出生熟的人啊！她做的东西，是真真的不敢端出手，等下把这位被伺候得肠胃娇弱的大明星毒倒了，她可负不起这种责任。
难以启齿啊，实在是……太难以启齿了。
江小小只得弱弱地交代：“我只会洗碗……”
“江小姐说笑了，看江小姐还有雅兴在这儿与人谈笑风生，想来已经胸有成竹才对，现在说这话，怕是难以让人信服，难道是不想给先生做饭么？”这会儿，天使展现出了类似黎优白惯用的那种腹黑，让江小小一瞬间都怀疑起来，是不是萌萌的天使姐被大魔王附身了。
看来真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这并不是想不想做饭的问题，是会不会的问题嘛。黎优白这个无聊的家伙，就非得赶鸭子上架，非得让她江小小来毒他一把么？
天使补充了一句：“哦对了，江小姐，今天中午，与先生一并来的，还有一位客人，您要是让先生难堪的话……我想，按照先生的性子，他一定会秋后算账的。”
其他的话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黎优白这个人很记仇，这点，就算天使没有提醒，江小小也已经深有体会了……
这种有仇秋后算，而且还不定期算，反复算的个性，让江小小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总有一种“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感觉，只得尽量乖巧听话，让他抓不到算账的时机。
如今这顿饭下来，怕是又要挨教训了吧？
好在，天使还是要稍微体贴一些，给了江小小一个建议：做个凉拌黄瓜就行。
不必动锅动灶，也不怎么考验刀工，只是洒洒调料，应该问题不大。
妙，这个主意可以。
……
于是，在中午的餐桌上，众人便看到了一盘黑水直往外冒的暗黑料理，传说中的江小小牌“凉拌黄瓜”，散发着深渊气息的毒菜品。
黎优白的表情，是诡异的。
天使的表情，是无法言说的。
而那位神秘的来客，干脆扶着额，尽量不去看那道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材料的凉拌黄瓜。
这位穿着考究，举止优雅的中年女士，很想说点什么，来夸赞一下眼前这个低着头不敢讲话的新手厨师，可……话到了嘴巴，又觉得要是真的面对这样的菜还夸了对方，恐怕比骂她还过分。
黎优白冷哼着，摔下了筷子，责问道：“江小小，你到底在干嘛？”
之前的黎优白，好歹还总是假意客气地称“江小姐”，可在看到了这样的一盘菜之后，把他一直以来的客气都给气得忘了。
在干嘛？她江小小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啊，凉拌黄瓜总要倒点酱油和香醋吧？这不就一不小心倒得多了一些么……
中年女士有些不忍，安慰道：“小姑娘，不要紧的，第一次做饭的时候，大家都差不多，昂。”
“冯女士，你摸着你的良心，好好想想，像她这样的人留在我这是不是一种拖累？”黎优白扭头，直盯着身边中年女人，道，“是觉得我黎优白吃饱了太空，还是觉得我就有那么无聊，喜欢整天地替你调教新人？”
江小小这才发现，这女人，就是那天在医院里和黎优白吵架的墨镜女。
冯女士摇了摇头，浅浅一笑，道：“优白啊，你还是太年轻了，年轻就容易冲动，冲动了呢就容易妄下推论，你怎么会觉得这小姑娘是我的新人，是有什么证据吗？”
其实这话并不像字面上看起来那么犀利，冯女士在说到“证据”二字的时候，仍是一种开玩笑般的口气。
可不知道为何，就哪怕是这样轻松而且带着点俏皮的话，也让黎优白黑了脸。
“你少这么叫我，优白优白地叫我，是觉得你和我很熟吗？”他越说越是不客气，针锋相对，俨然比医院那次争吵更甚，“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何必在这里装蒜，遮遮掩掩，不累吗？还有，请你不要把公司里的那一套规矩带到我家里来，在我这里，你可不是什么股东，最多就算个蹭饭的。”
江小小从未见过黎优白如此凶残地怼人，一时间有点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冯女士的脸上，有明显的落寞之色，停在半空中的手，似乎是想拉住一意孤行而去的黎优白，却始终没敢再前一步。
满桌佳肴，在开席前便被人宣判了不受欢迎的命运。
此刻江小小心里是沉重到有些喘不过气的负罪感，也许，她要是稍微争气一点，多练习一点，把这菜给做好了，他们二人就不会吵架了吧？
江小小啊江小小，你可真是个废物啊。
天使轻轻拍了拍江小小的肩膀，示意她坐下。
“优白，他就这么恨我。”冯女士深深叹了口气，接过了天使递来的纸巾，又怔住了。
黎优白和冯女士两人的气质，在某一瞬间非常得像。
只是，黎优白从不会像冯女士这样，真切地替别人说些什么，他似乎张口就要得罪人，就好像是故意地……想要把所有靠近他的人都赶走一般。
这饭桌上的一幕，天使倒是最看得淡定的人。
她还像计划好的那般，安排好了刀叉，开好了红酒。在旧式影碟机开始带着碟片悠悠转起的时刻，窗外最后一缕阳光也隐匿进了厚重的云层。
倾盆的大雨，忽而就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