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正对上黎优白那双要吃人的眼睛：“滚。”
“好好好。”小胖子捡了钱，喜笑颜开地出去了。
出门就遇贵人，还是个脑子不好使的贵人，这么多钱别说是包个包间了，包十个都够了。
他的目光沉在屏幕里的花花世界，似乎只有游戏里的厮杀才能解了他现在的愤怒。
心烦不知从何而起。
这几天，祝子悠的脸一直在他的眼前晃荡，回身之前那一眼的心疼，像是魔咒一样，牢牢地占据了他的心，她的悲伤与孤独，像是能够伸手就触摸到的那样明显和真实。
他以为自己可以永远沉默。
可他失算了，他不得不承认，祝子悠在他的心里还有一份重量，就像当时的她开玩笑时说的那样，人永远都不会忘记曾经的刻骨铭心，哪怕藏得再好，只要稍加引诱，它就会重新出来。
祝子悠，曾在公司楼下捡了一只流浪猫。
黄白夹杂的小瘦子，眼睛是晶蓝色的，很黏人。
“小白，你看它这个傻子，明明都被人抛弃了，还这么相信人类。”
祝子悠用个纸箱把它装了起来。
“你别忘了，公司不让养宠物的。”他忍不住地提醒。
不知道是从哪里看到的一句话，说的是，喜欢小动物的女孩子，心肠一般也不会太坏。
“没事，我呀，我先把它送回家去，今天上班迟到半小时，还要小白帮我撒谎瞒一下哦。”
她抱着纸箱子，风风火火地走了。
“回忆，真是无聊。”
此时此刻，涌上心头的回忆，让黎优白分神分得极其严重，伴随着屏幕灰暗下来，他丢开了鼠标。
……
门外。
天使让江小小走在前面：“你是网吧的常客，就请你去把先生劝回家吧。”
江小小长叹，道：“你家先生要是能那么听我的话，那就好了。”
“说的也是，先生不听笨蛋讲话。”天使居然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江小小扶着额头，心情沉重。
好嘛，你自己也觉得不靠谱的事情，还使唤我去做这个坏人呢。
“不过，先生若是看到我的话，应该会比看到你，更生气。”
天使的理论一向都很新奇，趁着江小小没有注意，一把把她推进了包间。
江小小：“……”天使阿姨，你在坑我呢！
不带这么玩的好不好！
黎优白正靠着座椅闭目养神，听到响动，睁开眼，正对上江小小慌张大囧的脸。
他下意识地往她身后看了看，没看到天使，当即皱了眉头。
天这么晚了，她一个人跟着出来，也不怕危险？
“天使没跟着你一起来？”
江小小还记得天使跟她说的“千万别出卖我”，便昧着良心点了点头：“我不太放心你。”
确实不放心，谁家丢了一百多斤的肉会放心的？
何况这一百多斤的肉还这么值钱，卖相那么好的说。
“过来。”
看到她跟着出来，不知怎么的，他还有点小开心。
不喜形于色是做演员这一行的基本要求，纵使心里起了波澜，他还是板着张扑克脸，说话欠欠的：“今天晚上我可没有打算回去，你跟着出来，只能算你自作自受，只好跟着我一起睡网吧了。”
江小小耸了耸肩，心里想，网吧通宵又不是什么要人命的事情，大哥您尽管玩，我睡我的觉，我就不信你会把我丢在包间里自己偷偷跑了。
“当然，你不走我也不会走。”
江小小把对桌的椅子搬了过来，大大咧咧地坐在了黎优白身边。
伸头看了一眼他的屏幕，好巧不巧看见他正在玩的游戏，心下觉得好奇，又多看了一眼，当她看到了“不吃香菜”四个字的时候，惊得一下从椅子上掉了下去。
“你！你就是……”
“你大惊小怪地做什么？”
天哪，世界观崩塌了。
江小小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萌萌哒的香菜姐，居然是个男的，而且这个男人还是这样一个脾气坏，性格恶劣到没下限的家伙！
“我不是账号的原主。”他揉了揉太阳穴，“原主把号送给我了，闲来无事，我上去看看还有什么装备能毁的。”
“原主是谁，是天使吗？”
听到他说自己不是原主，江小小莫名欣慰了：还好还好，他还没有那么变态，男人玩女号很正常，但是这男人玩女号玩得那么逼真的不多啊。
没想到的是，黎优白说了一个让她更加震惊的事情：“号主是我妈。”
江小小：“……”你妈妈还是个大龄网瘾少女？
这一家人都挺奇葩啊。
黎优白冷漠着脸，道：“而且，她今天还约你喝了茶。”
江小小：“我靠。”
她发誓，如果知道冯女士是黎优白的亲妈，她一定会死抓住门框，不跟着去喝这口茶！
老天，这玩笑开的也太大了。
难怪祝子悠全程一副要活吃了她的怨愤脸，敢情问题是出在这里啊。
“我很不喜欢她。”他微闭着眼睛，像是在自言自语，“她毁了我的人生，也毁了她自己的人生，二十年了，快有二十一年了，她一直在为曾经的错事做弥补，却没想过，干脆承认那是一个错误，干脆重新开始。”
“你在说什么？”她表示自己水平不够，听不懂啊。
“江小小。”他突然很认真地望着她，“我一直都想告诉你，我痛恨她，痛恨她让我认识了你。”
江小小背脊一僵。
自己，对于黎优白来说，竟然是这样叫他咬牙切齿的存在吗？
啊，当然，黎优白早就说过了，他一点都不喜欢她。
他还说过讨厌她来着呢。
“你讨厌我这个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她现在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能笑着说出来了。
时间果然是最好的疗伤药。
曾经让她酸得好几晚上都睡不好的话，现在已经十分无所谓了。
“你觉得，以我们家庭的背景，有什么必要去墨湖生活？”
江小小只是望着他，不语。
他自顾自地答了话：“那就只有，在无处可去的时候了。”
墨湖。
这两个字揪起了她记忆深处的绝望，心脏都跟着狠狠地疼了一下。
是的，这也是江小小一直都想不明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