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白芨醒来时觉得头昏昏沉沉的,身上有被重物覆盖的感觉。
刚睁眼,她就发现一张俊秀的脸正在靠近,差点碰到自己的鼻尖。
房间里充斥着诡异的甜香气息。
没有经过思考,白芨一个发力翻身,两人的位置互换。
这是什么鬼?
白芨只觉得内心躁动不安,身上的温度堪比发动机气缸,口干舌燥的。
最可怕的是,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她咬破舌尖,企图用痛感来使自己清醒。
然而,那股心火并没有听从控制,外加还有个小动作不断的美男在一旁拱火。
嗡!
白芨被搞得烦不胜烦,脑海中的那根神经彻底绷断了,反扣住对方的双手。
小白脸,你还没完没了,真当白爷怕你不成?
在完全失控之前,白芨心底闪过最后一丝念头,也不知道这人有没有毒。
窗外蝉鸣喧嚣,屋内的光线随时间慢慢变暗。
白芨从榻上下来,大汗淋漓的脸上满是可疑的红晕。
“咕噜噜噜,呃,噗。”
用桌上的茶水漱完口,白芨舔了舔舌头,拉开一把椅子坐下。
这衣服可真难穿。
勉强穿戴整齐,她发现熟睡中的男子有清醒迹象,一步跨到床前手起刀落。
乖乖睡觉不好吗?
木门、纸窗、八仙桌、屏风、盥洗架,硬木雕花漆床,外加一名古风美男。
屋内的陈设尽收眼底,白芨对目前的状况有了猜测。
穿越,还是平行世界?
直到这个时候,慢了好几拍的记忆才涌进脑海,给出了答案。
【我这一生如梦似幻,竟不知何为真。父母的宠爱是假,祖母的爱重是假,姊妹之间的情谊是假。
到最后连身份都是假的……如今我总算解脱了。有缘人,还请帮忙问一问我的亲生父母,他们……】
语调从平和到气弱,直到寂灭,最终白芨也没听清对方到底想要自己问什么。
悠长的叹息过后,屋内只闻蝉鸣。
由于天还没全黑,现在不是跑路的最佳时机,白芨耐心坐在房中等待,顺便整合记忆。
这是一个关于真假千金的故事,原身就是那个假千金。
十六年前,兴平侯领兵在外,侯夫人生产的时候,居然在家里被人把孩子抱走了。
这种恶性案件,震惊了整个京城。
皇帝绕开刑部和京兆府,钦点大理寺侦办此案,限期一个月。
衙差没日没夜的忙活,将周边的拐子团伙一网打尽,顺利地带回了孩子。
这个孩子就是原身,当大小姐的时候叫赵静姝,真千金回府以后,改名白大丫。
与想象中的情况不同,真千金并没有针对原身,反而是养父母在接回亲生女儿之后,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三皇子陷于战场,皇后心疼儿子不想他走得孤单,就打起了冥婚的主意,新娘正是白大丫。
不说平时那些疼爱是不是装的,单从这么一件事就能看出来,这两口子心里有鬼。
白芨看过无数类似的小说,第一次见识到有这么干脆的父母,十几年的时间,养条狗也不至于这样吧?
前后的表现太割裂了。
有意思的是,白大丫上花轿出嫁和真千金回府在同一天。
如果皇帝没有下旨阻止这件荒唐事,白大丫日子兴许更好过一些,也不会送了自己的命。
给人配冥婚都不要啊,这辈子基本上没指望了。
在这种境况下,白大丫一时没有想开,被贴身丫鬟唆使,计划给承恩公世子下药。
看到这里,白芨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你们在说什么鬼故事?
不是现代开放式的酒会,男女分席而坐的时代,靠一个丫鬟就能下药成功,不如进宫算了。
都不用动脑子,就知道这里面的水深不可测。
这姐妹可能也发现不对,说完遗言就走了,潇洒无比。
但白爷咋办?
白芨挠了挠头,户籍是个大问题。
朝廷为了防止出现流民,普通的百姓出远门都要带身份文书,还必须有人签字作保,同时到衙门备案。
没有这些被抓到了轻则坐牢,重则充军,除非去山里当野人。
白芨再三思考,决定在没有熟悉大环境之前,先回那个侯府窝着,顺便提升点实力。
有了计划,她开始清扫房里的痕迹,用男子的衣服把碰过的地方都擦了一遍。
想到自己还有个‘末世宋公明’的雅号,白芨贴心地给小哥拢了拢衣衫,遮住了不雅的地方。
真特么白啊!
不能看,这药效太强了,差点又被药物控制。
白芨吹了个口哨,把手收了回来,心里略微有几分遗憾。
这个小哥哥确实长得不错,就是不太经造。
帅哥,后会无期咯。
天已经全黑,白芨在门口等待了许久,确认外边没人后,借着夜色掩护夺门而出,身影瞬间消失在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榻上的男子睁开朦胧的双眼,只来得及看到一个纤细的背影。他嘴角带着血丝,愤懑地吐出两个字,“畜生!”
白芨并不知道房里的人已经醒了,对于她来说,只要自己出了门,这事就算翻篇。
凭借脑海中的记忆,她躲开巡夜的官兵和家丁护院,爬墙回了原身的闺房。
呼。
抓贼抓脏,捉……
只要没有当场撞破,问题不大。
承恩公世子可是秦王(三皇子)的亲表弟,这要是传出和前嫂子有点什么,清名不就毁了么?
白芨相信,对方肯定不愿意声张,至少不会明面上来,发生这种事男子又不吃亏。
至于要担心的,反而是这个府里的那对夫妻才是。
把可能出现的风险都考虑了一遍,体力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白芨找到侯府的一处废园,直接跳入井中,半天后才撑着井壁爬上来。
几年没这么痛快地洗过澡,真是让人神清气爽比吃肉还舒服。
她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心大,都能捡回一条命,生活下平和的时代了,还要啥自行车?
“阿哥脸蛋红哟,像极了红苹果,阿妹上手摸……”
白芨一路淌水,开开心心地哼起了小调,与前院那凝重的气氛形成了鲜明对比。
肃穆的大厅中,兴平侯夫妇,侯府老夫人,正牌千金赵静姝齐聚一堂。
“老大,你太不像话了,姝……那丫头就算不是你亲生儿女,也好歹养了十几年,打发了就是,何必这么做?”
面对老母亲的质问,兴平侯赵思明有苦难言,只能小声解释,“母亲,儿子就是为了确认一下,白丫头到底是不是薛家的人,没有其他的意思。”
老夫人手上的佛珠越转越快,这一天都心慌不已,总觉得出了什么大事。
“哼,就算是又如何,你敢捅出去吗?她还是个孩子,既然活下来了,就是天意。”
侯夫人张氏听到这里,忍不住反驳了一句,“母亲,无论是与不是,我们总该弄清楚。是,有是的法子,不是,有不是的讲究。”
妻子的话算是说到了赵思明的心坎里,他就是这么考虑的,才会让白大丫今日去宴会。
“我不管,你明天去把丫头接回来,好生把人送回宁水去。”
老夫人发现劝不动儿子,只好以身份来压人。
相处了十几年,虽然明知道是假的,但感情却不受自己控制。
都已经这样了,难道非得把人逼死才行吗?
老夫人信了半辈子佛,心里亏得慌。
赵思明不敢忤逆娘亲的意思,点头同意,“儿子明日就去户部,把白丫头的户籍文书办了。”
这时,一直把自己当透明人的赵静姝插了一句,“爹,女儿之前的日子您也知道,养母性子太弱,应当护不住姐姐。”
“姝儿的意思是?”
“白家爷奶最看重白大伯,女儿想着是不是把姐姐的户籍落在大房更好一些?养母膝下还有年幼的弟弟要照看,不如让大伯母管着姐姐。”
这番话说出来,张氏和老夫人都看了过来。
前者眼睛闪动不已,像是重新认识了这个女儿一般,眼神带着审视的意味。
老夫人则是不停张嘴,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儿子怜惜女儿受了十几年的苦,这又是一番好意,自己又有什么理由反对?
她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孙女有什么坏心,毕竟那个养母确实不像话。
赵思明也是这么想的,从消息来看,白丫头回家后要是在苏氏手下,日子肯定不如在何氏底下好过。
“难得姝姝心善,就按你说得办。”
“爹爹不嫌我多事就好。”
“哈哈,怎么会呢。夫人,府里的赏花宴尽快开起来吧,是时候让姝姝露面了。”赵思明一脸欣慰。
白家不是故意换孩子,自己就没有理由去对付他们,否则传出去对女儿不利。
姝姝在那种环境长大,都能如此豁达,实在是难得。
张氏看了两人一眼,说她早就安排好了,只等处理完白大丫。
眼见气氛正好,管家从屋外跑进来,在赵思明耳边说着什么。
“确定?”
“是的侯爷,世子一大早就出去访友了,并不在府里。”
赵思明皱起眉头,说道:“嗯,都散了吧。母亲,您早些休息。”
说完,他当先离开,张氏紧随其后。
老夫打量着恭送父母的亲孙女,内心总觉得有些怪异。
等最后一个长辈离开,赵静姝直起腰,看向门外,心绪远不如开始平静。
白家大郎快要娶亲了,王家等着换妻的,姐姐要早些回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