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睡梦中的淮宁百姓，突然感觉屋外传来大批骑兵路过的动静，急忙披着外衣朝街道张望。大片的旌旗和战鼓从人们眼前划过，使得气氛无比凝重。
“三哥，那战旗上是不是写着淮宁？”
“是啊，领头的是单无极将军，听说女王爷昨夜抓到了奸细，官兵连夜赶来的。”
“不是找亲戚吗，怎么又弄出奸细来了？”
“真的，大家都在传，王爷肯定早就发现了奸细，找人就是个幌子。”
“哦哦，我说呢，那位女王爷怎么突然来州城了。”
两人隔着围墙，等大队过去之后，小声讨论着。
不远处有淮宁大营的存在，生活在州城的百姓底气都要足很多，很有安全感。这也是为什么白芨拿下了州府，他们不是很慌的重要原因。
除非是脑子坏了，否则正常人谁会选有大营护卫的地方谋反呢？
就这样，随着大批官兵入城，女王夜探绿竹巷，连端两处奸细窝点的消息不胫而走。
芳菲阁。
一夜未眠的白芨，淡淡地打量着面前有些不知所措的杨瀚，以及并未吃太多苦，沉默不语的杨水清。
正如她所想，杨光远对自己的侄子和侄女从小便悉心教导，杨水清除了容貌出众，那一身书香之气煞是惹眼。
烟花之地的女子，心态再怎么好，终究是独自面对世界的残酷，每天都要为自己打算谋划，气质上缺少了几分自然。
对温玉安这种家世好，涉世不深的公子哥来说，杨水清简直是长在他心坎上了，如果不是身份有别，估计都想娶了。
这几天两人吟诗作文，谈古论今，日子倒也快活。
起初，芳菲阁是用杨家一家人的性命来威胁杨水清，至于后面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就没人知道了。
“姐，你还好吗？”
“我，我没事，家里怎么样了？”
小小年纪的杨瀚叹了口气，故作深沉道：“祖母和娘因为担心你都病倒了，二叔也是。”
“都是我不好，害了大家。”
听到一家人都因自己病倒，杨水清狠狠咬住下唇，在发现二叔不能过来之后，心底轻松了几分。
她此时心乱如麻，根本无颜面对家人，也不知道前路应该怎么走。
白芨没兴趣掺和别人的家事，听到门外有比较大的响动，立即让人把他们带了下去。
不多时，一位年纪在四十上下，满脸络腮胡须的大汉扶着腰间的佩剑大步走了进来，“末将单无极，参见王爷。”
“单将军免礼。城门不可久闭，我等应当尽快拿一个抓捕细作的章程出来，不能引起百姓恐慌。”
白芨开门见山，上来就把事情的性质给定了，昨日的事件源头都是由奸细引起，顺带还将一页账簿递给对方观看。
作为淮宁大营中地位仅次于周显贵的将军，单无极从进来起就在观察，接过账簿看清内容后彻底放下了戒心。
他目前暂代大营主将之位，州城发生这种突发事件，如果这事是王爷使性子乱来，无论怎么处理，那到最后都是自己里外不是人。
就凭大将军与王爷的关系，单无极这一路上都是提心吊胆的，好在这位女王真如大将军所说，巾帼不让须眉，转眼又干了件大事。
“王爷，末将只是个粗人，定当听从您的调派。”
白芨发现她周叔下面的人都不一般，一个个看着五大三粗的，心思可不少。
“细作的事由你我全权处理，这芳菲阁中的阴私勾当，以及人口贩卖的官司，一并交由韩总督。”
军政分家，这是大兴官场的惯例，单无极听到这个处置方案，连连点头，“听王爷您的。末将这就派人布控封锁绿竹巷，一个个审问。”
这时，白芨又从怀里拿出一份证词还有两封刚写好的信件，说道：“新任淮宁通判、法曹等人与此地主人过从甚密，甚至弃本王密信不顾，重点审问。”
单无极看到了唐阁主的招供，还有关于人口失踪的密令文件，大致在心底勾勒出了此次事件的原貌。
难怪这么多年芳菲阁都没有被查，原来是一批批官员前赴后继打掩护来着。
“王爷放心，吏部还管不到末将这边。”
等整条巷子都被大营的官兵接手，白芨直接把自己的人给撤了出来，只留下了秦易所率的二百亲卫，其他人分批返回。
“大小姐，姓唐的只和李通判有勾连，您把其他人加上去，别人再来审问的话，这会不会？”
张茂第一次发现审案的供词还能这么写，大小姐一次性就加了好几个人。
“我又不能保证那个唐什么说的话都是真的，他怎么说我就怎么写咯。就算最后要翻供，那也是他自己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白芨一脸莫名其妙，完全不觉得有哪里不对，仿佛随意发挥的人不是她一样。
其实这些都不算事，每次官场出现大案，审案的官员整点私货那是常规操作。现在关键是怎么处理那三个畜生，一旦韩总督到来，事情就会不一样。
“走，去看看那三只羊怎么样了，我怎么还是气不顺呢？”
秦易想到那几人的惨状，不由得捂嘴轻笑，当即拉上张茂一起，在头前带路。
刚走出去几步，白芨突然想到了什么，出声问道：“对了，昨晚在这里寻欢作乐的人，名单记好了吗？”
“都记下了，总共五十一人，其中来自各地的官员二十七人，其他的多是一些富商和公子哥。”
“官员让单将军去审，其他人你去查一下，找那些熟悉他们的姑娘配合，其中涉及人命的，等韩大人过来统一交给他，剩下的按照罪行轻重，交银子吧，起价一万两。速度快一些，赶在韩大人过来之前办好。”
白芨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谈起了银子赎罪，这让前面的两人都很吃惊。
“大小姐，这是不是有些不妥？”
“嗤，你们以为这些人进入审判的程序后，会付出什么代价，定什么罪名，虐待还是宿娼？这些在大人物眼中都是细枝末节，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我们跟那些姑娘分一分，懂吗？”
“大小姐，我去办。”
被大小姐在海上救下的心月狐，之前的遭遇还历历在目，张茂比秦易更容易接受这个说法，主动请缨去办这件事。
“嗯，告诉单将军，审完后先到我这里来一趟，不要把证词这些外泄。”
“是。”
说话间，他们来到关押谢六公子的小院，看到了蜷曲在地上的三个人形身影，还有面无血色，心神受到巨大冲击的温玉安。
开门的声响惊动了几人，全然不复往昔风姿的四人全都看了过来。
谢六公子看到来人先是抖了抖，但求生的渴望还是战胜了恐惧，说出了一句可能让自己死得更快的话。
“王爷，我认识您妹妹，我认识齐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