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芨将玩弄人心，随意主宰他人命运的手段展现得漓淋尽致。
当踏出小院那一刻，听到身后混杂着痛苦与哀嚎的惨叫声，她笑了。
秦易可以用三叔发誓，如果忽略掉背后的恐怖，这是自己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笑容。
第一次投票的时候，眼尖的他早就看到，明明岳青峰得了两票，谢六是零票，可大小姐却宣布平票。
第二次，谢六两票，胡三零票，然而大小姐直接宣布了第一次的结果，甚至最后弓箭选择的目标居然是两次都安全的胡三。
这几番操作已经十分明显，打从一开始胡三就是要死的那个。
可秦易并不清楚，这其中的依据是什么，只得低声询问，“大小姐，您为什么会选胡三。”
“几人作恶的水平差不多，因为胡三家世最低，所以该死。”白芨脚步都没停，一本正经地给了个解释。
这些话并没有避着人，跟在身边的亲卫都听到了。
家世最低的那个便是当弃子的合适人选，也是常见的弃车保帅套路，因此最该死。
从表面上理解没毛病，大小姐拿这个人发泄了怒气，从而为‘冒犯’这件事做个了断，同时还给了岳、谢、温三家一个警告。
但秦易他们跟了白芨这么久，刚刚那反复戏耍几位公子哥的一幕还挥之不去，总觉得这事并不简单，似乎可以有另外一种解释。
三人在大小姐眼里都是死人，而家世最低意味着能动用的资源最少，这样的人却和其他两人作恶差不多，说明这个人才是三人之中最恶的那一个，所以最该死。
产生了这个念头，众人在警戒之余悄悄瞄向前方的身影，觉得自己好像摸到了一点门道。
白芨没关注属下在想什么，径直走向了密室，仔细寻找一圈后，发现确实只有眼前这些东西。
“王爷，末将已审问完毕，这是证词，请您阅览。”
单无极听到张茂的传信，口供刚一到手，连忙跑了过来。
“将军辛苦。”白芨接过厚厚一叠纸张，却不翻阅，而是指着面前分好的几个箱子说道，“待会将军叫手下的弟兄来一趟，这里水汽多了些，箱子容易长霉。”
一开始单无极还没反应过来，以为王爷是要人帮忙搬运赃物，可眼前一堆的人手告诉他，自己想错了。
这是私吞的意思。
“王爷，这个？”
白芨随手打开了一个大木箱子，指尖轻轻抚过黄灿灿的金锭，叹息道：“本王虽是藩王，但俸禄就那么多，手下几千张嘴等着吃饭呢，是以眼皮子浅了点。”
单无极转过眼睛，狠狠吞了好几口唾沫，颤声问道：“王，王爷，这么多金子，要是钦差问起，那不全漏了吗？”
能问出这话，说明已经动心了。
白芨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单啊，朝廷的钦差大人要到至少是一个月后了，想必来人定是一个德高望重，办事妥帖之辈，怎会轻易相信奸细的胡言乱语？”
单无极：……
我滴个娘诶，难怪王爷给的证词里面，有好几个人都对不上，原来是这么来的吗？
“王爷，可密室在这里跑不掉，钦差必定会下来观看，总不能是空的吧？这，说不去呀。”
“不是给你看账本了吗？”白芨耐心启发，指了指远处刚腾出来的空箱子，“草原也不是铁板一块，谁知道姓唐的钱都给了谁？”
连做假账都出来了，单无极心里七上八下的。
要说看到这么多金银不心动，那肯定是假的，但王爷这种刮地皮的作风，是不是太狠了，一点都不留？
“王爷，您是不是有什么法子？”
白芨见这人终于上道了，拿出一张空白纸，抬手就写，最后还用宝石戒指盖上了一个图样当做画押，随后给他展示了一下。
单无极伸长脖子瞧了半天，只能看明白纸上写的是支银子的条子，不明白这个有什么用，钦差会相信？
“王爷，这个戒指有说法吗？”
“前些时候，有人想对我动手，反被我拿下了。其中一人嘛，属于草原的黑鹰部落，这个戒指便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戒指的框架应该是用死去的鹰骨头做成的。”
白芨说完，又拿出一张纸，很快做了一张三万两的白条，依旧是戒指签押。
单无极倒吸一口凉气，彻底服了，没想到王爷想得如此周全，连这个都能考虑到。就是这个打白条的速度，看起来怎么这么熟练呢？
但这么一来，封口费给的也太多了，他没出力还拿十个箱子，大将军日后要是知道了，指定发大火。
“无功不受禄。末将只拿一箱金子一箱银子便好，回去也算对兄弟们有个交代，王爷觉得如何？”
白芨头都没有抬，直接否定，“不如何。给你多少安心拿着便是，放心吧，拿了本王的钱，就该替本王办件事了。”
听到有事要办，单无极反而松了一口气，不白拿还好说。
“王爷，还请吩咐。”
这时，白芨总算把视线从手上转了过来，郑重说道：“芳菲阁出了奸细，有许多女子被送往京城，无论朝廷怎么安排，彻底清查是肯定的。因此，本王想要你拿到这个办案之权，带人去捣毁这些腌臜之地。”
一听是这种事，单无极不明所以，想不通为了这么点小事，就给上万两金子？
作为第二个接触案件的人，在亲王不干政的前提下，就算不争取主办此案的军方代表也是他。
“王爷，之后呢？”
“之后，你带的人里面留一半名额给我。”白芨说出最终的目的，还额外加了一句，“放心，本王不会让你难做，那些人由赵将军带队，士兵也全是淮宁大营的老人，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
单无极彻底说不出话来，想不出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赵大发才离开几个月，就是隔壁扬州大营的将军都未必知道这个消息，不专门去找人探听，谁会知道他已经不属于淮宁大营？
“末将遵令。”
“嗯，证词收好，等总督大人来了再说。你带人过来吧，也不要遮遮掩掩，就当是自己的军备，大胆往外搬就是了。”
“诶。”
第一次干这种事，单无极眼睛不眨地看了好久，然后找来自己的副手和亲信交代了一番，眼神冲白芨这边示意。
“将军，真有这么多？”
“王爷给分的，不要多问，嘴巴严一点，学着别人的样子，大胆往外运。”
“是。”
听到是搬银子，一夜未眠的士兵们瞬间兴奋起来，等看到一箱箱晃人眼的金元宝，差点呼吸不过来。
“快快快，多使点劲。”
大型分赃现场，白芨心无旁骛，一张又一张地做着假账，速度未必比搬箱子的要慢。直到一句句小声的‘多谢王爷’从身边，她才无情地抬头看上一眼，“不客气。”
箱子被一清而空之后，士兵们又往里填了一些石头和土，按照白芨的吩咐，等十天半月才能盖上。
“王爷，大恩不言谢。”
这些东西折银子超过六万两，足够不到五千人的淮宁大营一年的军饷了，单无极激动不已。
“咳，接下来的案子就辛苦将军了，说不定其他地方的芳菲阁……”
白芨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也从侧面告诉对方，自己之所以派人跟着去，就是想再捞一笔。
完全没往这方面想过的单无极，呆愣地走上台阶，连自己怎么出去的都不知道。
他是真佩服王爷的心大，这里的东西还没运出城呢，就惦记上了别地。
秦易一直在指挥人搬箱子，对大营分一杯羹的事情并没有意见，只是有些怀疑大小姐下一步的动机。
“大小姐，您真是冲金子去的？”
白芨横了他一眼，踢了踢一旁的箱子，“到时候你也得跟着去，别的什么都不要管，给我摸清芳菲阁的各种网点还有渠道运作。”
“渠道？”
“对，他们经营了这么多年，线路、暗桩、关系网、联络方式、接头地点、补给点，这些才是最值钱的东西，我们必须拿到手。”
“大小姐，我懂了。”秦易瞬间明白过来，这是为商部准备的。
“嗯，若是单无极怀疑，你可以直接告诉他，日后商队里除了必要的人才，其他位置全部以退伍士兵优先。”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