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商队的离开，村里冷清了不少。
那些到村里不久的老兵们，也走了一大半，其余人都被留在军部当起了新人的教头。
“曦月小姐，箭要放平，箭头、箭羽、眼睛要在一条线上，这样射出去的箭才准。”
“哦。”
曹金生看到张得水那厮已经带队远行，心里憋了好大一股气，决定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练一支神射营出来。
小四每天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晨练，来大营跑上一圈、扎扎马步，顺便看大家有没有练新玩意。今天她就发现，这个新来的伯伯很厉害，居然会做弓箭。
“伯伯，你给我也做一个吧。”
“好，明天我就去砍竹子，把箭做得漂漂亮亮的。”
“谢谢伯伯。”
弓箭，近卫用的不多，是以曹队长找遍了整个大营，才凑了一百副不到，最后只能跟村里的木匠商量，自己上手做。
他第一眼看到小四就知道，这孩子身体好、力气大，眼睛还亮到不行，绝对是神箭手苗子。
虽然这是大小姐的孩子，但只要小曦月自己想练，大小姐肯定不会反对的。
曹金生心里已经想好了，一定要做一把能吸引住小四的弓箭来，这样就能名正言顺教她射箭了。
两人一个在打磨箭杆，一个在旁边看得认真，氛围很是和谐。
甚少来大营视察的白芨笑而不语，转身继续同两位将军商量驻地的事情。
经过这半年时间，无论是近卫还是淮宁大营出来的镇军，都已经渐渐融入到了新的环境之中，看到日渐完善的家属区，已经有许多人在考虑把妻儿给接过来了。
村里的孩子是什么样，每个人都能看得到，越看心里就越着急。
“先按这个方案来吧，靠山村和后山村两个地方的轮着来，从明年开始我会让村子减少山地的种植。”
白芨打算把营地和家属区分开，把士兵全部迁到大山里面去，不出现在明面上。
日后村子的人口只会慢慢变多，再怎么小心防范也不可能保证别有用心的人混不进来，军管区是必须存在的，而大山是最好的屏障。
“明白了大小姐，靠山村那个地方离河不远，先在那里扎营吧，让所有人学会水再说。”两个将军都赞成这个计划，实际上他们也不习惯时时处在大家的视线当中。
“行，你们看着办吧。秦易最近传了消息回来，你们准备接应一下。”
“是。”
白芨谈完事情准备离开，回头发现小四已经坐上了小板凳，学着曹金生的样子开始打磨箭杆，玩得不亦乐乎。
略微思忖了一会，她冲角落的某道身影点了点头，得到后者的回应径直离开。
这是属于闺女的路，只能让她自己去走。
被一众叔叔伯伯看着长大，熟悉大营里的一切，都将是以后接管军部的优势。
曾几何时，白芨以为弓箭里面最贵的应该是箭头，因为铁器不好弄，所以配备大批弓箭手的军队不多。
直到曹金生过来一解释，才发现原来箭头是最不值钱的。
铁器虽然贵，但箭头可以回收重复利用，那些看似材料简单的箭杆，是造成弓箭成本陡然上升的直接因素。
没有机器和流水线，想要保证箭支合格，竹制的箭杆只能靠手工去打磨，再厉害的师傅一天也做不出二十支。
而在战场上，射出去的箭除了箭头还能用，八成以上的箭杆都要重新配。
这种认知，不熟悉情况的人根本不会想到，只会凭借自己的经验去下判断。
曹金生一边在做箭杆，一边时刻注意门口的动静，发现大小姐没有把小曦月给叫走，心里都乐开了花，说话的语调也不禁轻快不少。
“曦月小姐，你想要什么样的弓啊，是……”
白芨断断续续地听了一耳朵，觉得闺女又要多一个好朋友了。小四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等她长大的时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大小姐，杨大人传来消息，不落国女王已经回信，那边同意了咱们的要求。”刚踏出营地，奎木狼便带着竹筒跑了过来。
“都大半年了，还真够久的。”白芨接过信纸打量了两眼，说道，“让熊队长去找杨大人，交易地点放在月牙岛。”
“大小姐，不运到海州吗？”
“不，不仅不能运到海州，连猪也不能上岸，接触过猪的人必须在岛上待够三年，我们只要崽子。”
“您怕那些猪和人有病？”奎木狼立刻就反应过来，大小姐每次见到漂洋过海而来的人，事后总要用烈酒喷好几遍。
“嗯，派人送一封长信过去，加急采购一批藿香、艾叶这些治疗瘟疫的药品，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自愿上岛养猪的，工钱翻五倍，他们的孩子也可以去文家读书。”
“是。”
在现代，外来物种身上都会带致命的病毒，更何况是当前，西方那些国家的卫生状况着实堪忧，逼得男人都不得不穿高跟鞋了。
黑死病和大流感可不是开玩笑的，比战争要恐怖得多。
白芨捏着纸条想了许久，才定下如何给杨重回信。
“告诉杨大人，务必做到以下几点：
一，接待来使，一定要彰显我天朝上邦风范，表明找他们要猪只是一种惩罚的手段。回礼准备小半船瓷器，把半石白糖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就当是买下船只的费用。
二，不要主动挑衅，摆出不屑的姿态就够了，可如果对方不识趣，让熊队长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三，对外透露消息，大兴欢迎任何来这里做生意的商人，但必须遵守我们的规矩，按律纳税。
四，严禁任何人靠近月牙岛，每次去送补给，不得与岛上的人接触，另外多撒一些生石灰在岸边。”
奎木狼在心中默记了好几遍，这才完全记下。
“大小姐，这事要被人知道了，您会不会被人弹劾？”
属下能问出这个问题，白芨真是很高兴，说明大家的危机意识和眼界都有了很大的提升。
“无所谓，太上皇他老人家在海州的动作，就是在告诉旁人，海州是我的第二封地。”
“这？”奎木狼整个人都傻了，完全理解不了这种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白芨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老人家心疼三个孙子，在自己人走茶凉之前选块富裕的地方为将来打算，不合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