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二郎，你告诉我，那位真的是王爷？”
江川躺在硬板床上，还在想刚才的事情，看着桌上已经碎掉的护心镜，怎么都接受不了。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最强，也不是输不起的人，可就是想不通，那么瘦弱的女子怎么能踢出如此可怕的力道。
更让人难受的是，这还是一位出身高门的王爷。
虽然前一晚章世仁已经见过王爷出手，在那么近的距离，轻轻一踢便能让钢叉穿透一个大汉的身体，足以已经说明王爷是个顶尖高手。
但看到自己最崇拜的头，只一个回合就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着实被震撼到了。
“头，那确实是王爷。”
“呵，老天爷还真是偏心啊，说不定老子投胎的时候，他都睡着了。”
眼见上司都被打击得开始说胡话了，章世仁赶紧拿了个瓦罐准备熬药，连安慰的话都不敢说。
“二哥，我和翠儿来吧，你陪这位大人说说话。”
林小姐接过缺了一角的破瓦罐，不容分说带上药便出去了，留下两个大男人大眼瞪小眼。
“哈，你小子有福，也是被老天偏心的那个。”江川一脸暧昧地看着下属，觉得这人跟人的命还真是大不同。
“头，歇歇吧，我有个屁的福气，有没有命都难说。”
听到这话，江川也收起了脸上的表情，想笑也笑不出来。
“我就带人出去了一天而已，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说。”
章世仁事无巨细地讲了昨夜发生的事，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山寨是如何被王爷攻破的，稀里糊涂就被人拿下了。
“哼，那个王八蛋肯定没有听我的话把岗哨分开来设，也没有沿途放人警戒，应该是被王爷一锅端了山下的守卫，然后那些做做样子的人哪能挡得住。”
江川也曾经四处剿匪，通过对方的描述，很快便判断出整个山寨被拿下的过程，以那位的身手加上几倍于己方的兵力，要做到无声无息并不是不可能。
“头，现在这些已经不重要了，您有想过我们的下场吗？”
章世仁忧心忡忡，自从写下卫所秘密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了退路。无论是为了家人还是别的，他都必须和王爷站在一边。
“你小子有屁就放，谁耐烦跟你猜来猜去。”
此时的江川也没有了先前的决绝，心中隐隐觉得自己不一定会死，否则那位王爷干嘛要让二郎照顾他？
因为，强者一般不会做多余的事。
慕强是人的通病，而这种现象在军中尤为突出，主将越强，底下的士兵越服气。
“头，您和我不一样，我们家干的事要是追究起来，多少脑袋都不够砍的。”章世仁真心提醒了一句，觉得他应该比自己更容易没事。
作为淮南卫所的门面人物，除了这一次犯了私下离境的大罪，江头可是一身的功勋。
“你小子别逗了，军规比一般的律法更严，我们无令出动，还充当爪牙劫掠商船，哪一条都够砍好几回脑袋了。”
嘴上是这么说，可江川心里还是忍不住生出了一点念想，毕竟能活着，谁舍得去死呢。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感觉，这位王爷和自己以前遇到的高官都不一样。
章世仁发现对方身上又重新生出了渴望，咧开嘴笑了，“头，别想了，先养好身子吧，王爷总归不会刚把你治好，再把你砍了。”
“多嘴。”
江川老脸一红，开始闭目休息。
不管了，只要这回大难不死，说什么老子也要把春红给抢出来，娘的。
……
另一边，接近四百人的俘虏被绳索串着丢在空地上，看上去颇为壮观。
白芨在确定没有漏网之鱼后，偏头说道：“吴大人，你即刻上书江淮总督府，言明有大批匪寇落网，请总督大人火速来此裁决。”
“王爷，这越过汪大人，是不是？”吴县令一阵头大，给州府的文书他早就写好了，哪知道王爷直接跳过淮宁，将目光对准了总督大人。
“这事汪大人处理不了，还是别给他添麻烦，懂吗？”
“是，下官明白。”
其实上书只是走一个形势而已，有关这里的消息白芨昨晚就通过周家转给了韩总督，说不定对方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但是，在官面人物出面之前，她还有点事情要做。
“耿将军，赵将军，今夜让兄弟们辛苦一下，好好审一审这帮妄图占山为王、掌控水道的胆大包天之徒。”
“是。”
来了！
两位将军不由得朝对方一探，只要一想起埋在山沟里的那些拐子，就明白王爷根本不可能放过与之有关的人，杀一个逃犯不过是顺手而已。
如果要深想的话，王爷身先士卒，凭借神鬼莫测的手段拿下营寨，说不定除了有减少己方伤亡的打算，其他的心思就是用在这里。
攻克营寨，死伤在所难免，无论是攻击方还是防守方，都不可能全须全尾。
王爷一路上只杀了十个人不到，近乎将对方全部俘虏，如此战绩传出去肯定吓死人，而这里面可操作的空间极大。
即便事后卫所方面来人交涉，谁知道少的那一部分卫军是怎么死的，毕竟刀剑无眼，他们要反抗拒捕，被击毙太正常不过了。
转身离去的两人又是一惊，同时想到了昨晚那个叫花豹的逃犯，王爷最终给出的理由不正是这个？
难道？
他们不敢再想下去，也不敢回头去看那个可能在注视自己的身影，连忙去安排人手和场地，额头的汗都吓出来了。
白芨并不知道，自己在两个得力下属心中已经魔化了。她斜靠在椅子上，嘴角挂着不明的笑意，专心致志地看着一排排火把，以及惊慌失措的众人。
“二位将军，江湖人物随你们的意思去审；但所有卫军，两人为一组，各自分开询问，少说，不说，胡说之人，即刻处死！”
平静的声音飘荡在上空，所有人都被这一道冷酷的命令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地转头看了过来。
秦之游更是要疯了，没想到这个王爷明知道他们的身份，还敢大开杀戒，肆意胡来。
“白王爷，我等分属官军，就算犯了大罪你也无权审问，更没有杀人之权。”
白芨盯着这个总算有点少将军气概的男子，一脸认同地点头，“对啊，本王确实违制了，少将军若是不服，大可去参本王一本。”
“哈哈哈……”看到自家王爷如此霸气，一众亲卫放声大笑，跟着这样的主将，实在是过瘾。
“王爷，不看僧面看佛面，先前抢了宁水的船只是我们不对，我们愿意赔偿您的损失，请您网开一面。”
白芨心有感慨，人想要快速成长，果然还是要经事的，这一位现在看上去顺眼多了。
“少将军，且不说里面的东西你赔不赔得起，开弓没有回头箭，本王若是放尔等一马，日后走漏了风声，可是要被朝廷问责的。”
看到女王眼神示意场中属于不同势力的人员，秦之游立刻懂了，几百人知道的秘密便不是秘密，就是苏州来的这些卫军，都不一定能管住自己的嘴。
但他还是不明白，对方这是要干什么，杀人为乐吗？轻易与卫军结仇，一般人都不会这么干。
“王爷，那您为何要下这等命令，私自屠杀我卫军将士，真不把卫所放在眼中吗？”
白芨听到这么义愤填膺之词，差点气乐了，发现人还真是蹬鼻子上脸。
她伸手一指，在姚百户等一众苏州卫军惊恐到炸裂的眼神中，缓缓说道：“就从这位少将军开始问吧，若是不幸死了，去到阎王殿还请记住，你们都是死于拒捕顽抗，与本王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