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永远是最大的变数。
虽然现在看来，小宋疑似被下了药难以再有子嗣，宋大爷也将三宝当继承人来培养，但没有正大光明坐在龙椅上接受百官的朝拜，他就只是白斯年，前山村的三公子。
权力场瞬息万变，最不可信的是承诺，最容易忽悠人的是暗示。
而白芨要做的，便是不断给自己的崽增加筹码，让无可奈何（人选）的选择，彻底无可奈何（实力）。
她要确保在十年之后，即使出现有资格的继承人，那也只能跟在三宝屁股后面吃灰。
十五年，已经是某人的极限，也是那天没管住裤腰带所付出的代价。
世俗的规则约束不了白芨，可确实是她自己决定生下孩子，生了就要认，要负责，这是为人的底线。
三岁看终生，作为一个母亲，根据四个孩子的不同性格，准备好当下时代最好的东西，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至于孩子接受与否，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拒绝也不是不可以。
但，唯独三宝除外，他日后将是其他兄妹的依靠。
白芨将一半的母爱给了小四，却让白斯年承担起沉重的责任，这很不公平。
人，终究是自私的，之前的想法也在慢慢改变。
带着些许歉意，她只能在其他地方弥补一二，让三宝面前的路好走些，尽管这是自欺欺人的做法。
如果一切正常，白芨可以把皇室的各种暗示当成真的，在规则之内给朝廷打工，就当替自己儿子扫平障碍。
若是将来出现变故……不，不可能有变故，单凭一把黑锋杀不了十万大军，可屠尽宗室男丁轻而易举。
白爷，从不做亏本生意。
随着女魔头杀心一起，空中适时刮起一阵妖风，将吴中县城的百姓吹迷了眼睛。
这阵风来得急，消失得也很突然，只有临街店铺悬挂着的小幡旗仍在微微摆动，似乎在告诉众人刚才不是错觉。
渐渐变黑的天幕下，被变故耽搁了片刻的三人重新走在街道上，当先的是一个极为年轻的女子，本地的县令大人抱了个大箱子落后半步，态度恭敬得不行。
如此景象在吴中县城的百姓眼中显得很新奇，因为他们对县太爷太熟悉了，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样子，平时便是知府大人来了也是爱搭不理的。
接收到路人好奇的眼神，胡县令微微点头示意，算是给大家打招呼，急忙转移注意力，把心中那荒谬的想法藏起来。
前一刻，他分明察觉到到了王爷身上的气息变化，之后天上便刮起来了风，真的只是巧合吗？
“见过太爷。”
“太爷好啊，这是准备去吃饭？”
发现平日里拽到不行的胡大人，好像变得不同了，今日竟然主动给大家打招呼，好些胆子大的普通百姓纷纷出声回应。
“嗯，本官今日请贵人吃饭，你们早些回家去吧，不久要宵禁了，别被巡捕拿了问话。”
“诶，知道了太爷，我们这就收摊。”
“太爷慢走。”
看到这官民一体，其乐融融的场景，走在最前面的白芨笑了，心里有种微妙的感觉。
怎么说呢，就像是地主老爷的母亲出去散步，看到自家雇农和管家在扯闲天，虽然不甚贴切，但意思差不多。
这位胡大人，不准备再装了？
是人都有两面，当一个人彻底想通了自己想要什么，骄傲也变得没那么重要。
无论是带着‘愤青’属性的胡县令，还是现在认清了现实的胡远志，白芨都没有用特殊的眼光去看待，毕竟自己也时不时会生出疯一把的想法。
只要有能力，会办事，保得一方安宁便是好官，什么样的性子都是次要的。
“王爷，这个天香斋和您封地上的那个是一家，下官可是费了好一番口舌，才让他们东家把店开到这里来的。”
来到酒楼门前，胡县令指着头顶的牌匾介绍，言语中不难听出有几丝得意。
他去过宁水好几次，今年两大国政刚出，心里下意识觉得可能会出问题，连忙跑去偷师。
正巧在街上闲逛的时候，从来不在吃食上受委屈的县令大人，闻到了从天香斋传出来的浓烈香气，再次任性了一回。
听到这个解释，白芨很想收回自己对这个坑货的看法，屁的城府，这人一点也不靠谱。
“胡大人有心了，本王便好好尝尝，看看这里的风味和宁水有何不同。”
“王爷，这里确实值得一试，请。”
就在三人准备进门之时，早有准备的跑堂急忙迎了上来，露出标准的招牌笑容，“见过几位尊客，太爷、小姐，里边请。”
“嗯，还是上回那间，给本官开一张青牌。”胡县令应了一声，转头跟白芨解释道，“王爷，这里的东家很有一套，推出预存银打折的法子，只要办了贵宾牌，吃饭不用带银子，还可以赊账。”
“哦，这倒是新奇。”
“下官也是头一回见，贵宾牌分为白、青、红、紫、黑五个等级，分别对应平民和各种身份。所以下官认为，这酒楼背后的东家来头不小。”
“啧啧，果然有一套。”
白芨并不是在自夸，虽然创意来自她，可这份拓展能力着实可以。
颜色对应身份，白色平民，青色代表小官，四品以上红色，勋爵紫色，皇族黑色，这是依据庄严场合的着装来分的，不仅次序森严，寓意也很好。
“上回开业的时候，下官没带足钱，这次说什么也得办一个。”看到王爷也认可，胡县令的谈性更浓了，“王爷，这个法子实在高明，您是不知道，民间的银票快要断了。”
这话带有几分跳跃，可涉及到银子，白芨的脑子还是好使的，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深意。
天香斋的会员制，除了那些优点之外，还方便了结账。
私人银票很多商家是不敢收的，没有公认的纸币和电子支付，吃饭付钱其实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去稍微高档点的酒楼请客，随身揣着几斤银子也很不体面，用铜钱更不现实。
而预存式的做法，直接把付账的麻烦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大大方便了客人。
“胡大人，你是说吴中县不流通银票？”
“唉，还不是盐闹的，有点底子的都上赶着去盐市，老百姓又不傻，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谁都赚钱，总有赔的吧？”
“原来如此。”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白芨没再问什么，心中暗暗盘算着惊蛰的教学进度，盐市带来的东风预计会提前到来，银行可能要抢先开业了。
“王爷，天香斋的经营比京城那些酒楼强了不止一筹。您看，这个包间是属于下官的，我不来就不能开，要是实在客人多了没地方坐，也得得到我的同意，才能开门。”
来到包间门前，胡县令化身话唠，说完这些还悄声透露了一个信息，“用下官的包厢待客，天香斋还给银子，直接放到卡里。”
“人才。”
听到这里，白芨都不得不赞叹一句，想出这个法子的人简直绝了，说声经商奇才不为过。
放在当下时代，人们最重视什么，自然是身份。
一桌原本只要五两银子的酒席，来到属于本地县令的包厢里举行，大大涨了请客者的面子，愿意花二十两的豪客大有人在。
哪怕天香斋拿出十两给胡远志，还是翻倍赚。
只是，这里面会涉及到廉政的问题，把握不好容易引火烧身。
发现王爷站在门口不走，而且眉头还皱了起来，胡大人心下一凛，准备活络活络氛围，笑道：“王爷，据说这里专门留了一间顶级包间，只为黑牌……”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酒楼的管事在引路小厮的带领下匆匆赶来，见面就直接跪在了地方。
“小人贾成，代贾氏一族，恭迎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