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韩大人派人过来传话，问您什么时候进城？”
才吃过午饭，白芨便等来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老韩坐不住了。
“他们是怎么知道本王在此地的？”
林队长想了想，直接实话实说：“出城巡视的官军正好认出了在外扎营的江队长和那些淮南卫，之后府城的两位大人就知道了。”
“哦，去准备一下，两刻钟后出发。”
“是。”
眼看清闲躲懒的机会没了，白芨只得吩咐杨氏和王柳收拾行装，早点解决早点回家。
这一趟出来，与其说是散心，不如说是摸底来得贴切。
她看到了一个经济富裕，但政治氛围不浓的州府，这是一个不错的发展方向，可以当成日后宁水的参照。
“大小姐，咱们现在就进城吗？”
诚王闻讯而来，脸上一如既往挂着三分不正经，实则内心很慌，害怕那些信来不及送到各位兄弟手中。
白芨大概知道对方所想，摇头说道：“韩大人已经派人来催了，一切顺其自然吧。”
“唉，只能这样了。”
有着相同的利益捆绑，两人的关系也比之前更为亲近。
“诚叔，还有几十天就要过年，在此期间您不如好好想想，如果真领到了盐运使的差事自己要怎么做，又该如何对陛下陈述。”
原本还带着些许焦躁的诚王，一听这话立刻冷静下来，心思也随之放到了正事上面。
是啊，自己这摊子还没弄明白，哪有空去操心别人。
“大小姐，我明白了，多谢。”
“走吧，韩大人估计有事找我们，别让他等急了。”
“嗯。”
由于要正式亮相，所以在出发前，两人各自换了相应的朝服出来，而诚王则是第一次看到了所谓的‘橘色服’长什么样子。
他暗暗观察了一下，发现果然与众不同，除了颜色特殊之外，用料也比一般王爷的朝服好很多。
“诚叔，这么穿有问题吗？”白芨不是一个会逃避内心的人，自己骗自己很没意思，索性大大方方地穿了出来。
反正无论身份地位，还是具体的实物，都是有价码的，付钱就够了。
诚王并不知道大小姐已经进入了‘白董’的角色，有了行使股东职权的意识，还以为自己偷看衣服的举动被抓包，连忙解释了一句。
“哦，我以前不懂晋王先祖为何要选贡色之外的颜色，现在有点明白了，他老人家的眼光真毒。”
说句忤逆祖宗的话，晋王说不定从小就有青云之志，所以才挑了个不会僭越，却看起来和赤黄相近的色泽。
这个念头一出，宋诚都被自己吓了一大跳，开始怀疑宗室密档中那些事迹到底是真还是假了。
之前，他根本不知道，这种朝服上身后看起来是这样的效果，太像……
晋王先祖，真的甘愿交权隐退？
“诚叔？”
白芨发现某人关键时刻总掉链子，也不去管他，对有些惶惧不安的老人说道：“老爷子，承蒙款待，本王见了韩大人会打个招呼，章家只要没犯大错，您随时可以回家了。”
章老爷子闻言喜不自胜，连忙带人把准备好的礼物抬上车，“多谢王爷大恩，这是庄子里自产的清茶，还望王爷不要嫌弃。”
“行，本王就厚颜收下，老爷子，咱们后会有期。”
“诶，王爷多保重。”
老人知道，这一别应该没有再见贵人的机会了，却还是把这句客套话当了真，并大着胆子抬头，将对方的面容深深记在脑海。
“恭送两位贵人。”
在他和一众下人恭敬的送别声中，光杆司令一样的诚王回过神，恍恍惚惚地准备上马车，随后就被鞭子拦住了。
“王爷，您稍等。”
此刻的诚王还有点迷瞪，站在车旁看到贵叔和王柳两人，小心翼翼地抬着一个裹得很是严实的人形物件上车。
“杨大姐，这是什么？”
“置衣架。”
“衣架？”
做成人模样，又被砍了头的衣架？
诚王倒吸一口凉气，在心里纠结自己还要不要上去。
谁家的衣架都是精美的框式家具，为什么大小姐的衣架这么吓人呢？
等他总算做好了心理建设，右脚踩上脚凳，可抬头一看，又差点没笑喷过去。
之前圆顶的车厢，只过了一夜，就变成了中间平整，两侧各高出一截的双角怪胎。
“大小姐，您在玩什么新奇的花样？”
白芨正打量着刚好卡在车厢夹角的人形模特，心情颇好地回了一嘴，“本王这是爱惜朝服，不忍让它们起褶皱。”
宋诚：……
您觉得我会信？
也不知道是谁，之前都让玄色正服和一堆腊肉待在一起。
“原来如此。”
诚王随口敷衍了一句，挥手与章老爷子等人告别，感受到马车的晃动后，才猛然发现这种‘衣架’的好处。
他的马车里也有衣架，但占地方不说，衣服要么直接搭在上面，要么长时间被架角撑着，起褶皱或者伤到衣服在所难免。
而大小姐这个，等于是找了个不动的假人一直穿着，外面也做了防护，不用担心颠簸和灰尘。
当然，如果有头的话，就更好了。
“小王彻底服了，您真是什么法子都能想得到，要是把这个往成衣店一放……”
白芨饶有兴致地端起杯子，认真打量着这个认清了皇室现状，现在看什么都像银子的亲王，觉得很有意思。
限制生育治标不治本，只能解决一时困境，算是给大众一个态度上的交待而已，皇族要是不能自己负担自己的开支，迟早会有新的危机出现。
“您这话说的不错，本王可以找老周商议一下，收他一些银子然后在周家所有绸缎庄摆上这种衣架，客人看到成衣上身的效果，生意一定很好。”
诚王从不知道，有人赚钱会这么容易。
由此，他更加确定了对面这个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也是整个宋氏一族的希望。
“大小姐，你说，皇室真的不能经商吗？”
“我大兴上了官册的大小官吏都不能涉及商事，可有几个能做到？皇族只是过于显眼，身份也敏感，很容易被人发现而已。”
“您，似乎话里有话？”
白芨放下杯子，本着提前帮三宝解决一件麻烦的心思，提出了一个小小的建议。
“不要管文官们说得有多么热闹，一旦涉及到利益，什么借口都能找出来。
诚叔，说句难听点的，要是真能抛掉皇室这个包袱，别说经商了，你们就是去拦路抢劫，都会有大批人装作看不见。”
宋诚骤然抬头，心中有了明悟。
只要皇族每年不从户部拿钱，那么有些规矩也不是不能破。
尤其是对那些真正想治理好天下的大臣来说，皇族能合法养活自己，何尝不是大功一件？
“大小姐，小王懂了。撇开虚浮的荣耀，宋氏不过是沐浴在皇权光辉下的大家族罢了，与各地的豪族没什么两样。”
“您能有这样的见识，小女佩服。”
白芨的惊讶直接写在脸上，这种在后世经过无数人探讨才得出来的观点，居然在这个时代就被人勘破。
有不少研究历史的人发现，多个朝代的皇族能自救的法子很简单，却难以做到，因为不是谁都能放下荣光认真审视自身的，这有违人文环境。
一旦皇族不是国家的负担，还能反哺朝廷，无疑会大大延长王朝的寿命。
诚叔，不当宋氏的族长都可惜了。
话说到这份上其实已经不需要多言，关键在于能不能过得了心里那一关，能不能找到切实可行的路子。
白芨没有打扰对方的思考，比起‘计划生育’这种奇耻大辱，自力更生就变得不是那么难接受了。
领了好处自然要受管制，可若是自己赚钱自己花，老子想生几个生几个，反正不用你们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