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游学队伍一起归来的还有南下的那支商队，他们亲眼目睹了海州的盛况，也带来了那边的最新消息。
而随着人员陆续归队，除了西行的远足商队，只剩零散在外的亲卫还在周边各地‘剿匪’。
热火朝天的工地一角，白芨挨个跟他们打了招呼，看着皮肤晒黑了不少，眼中渐渐多出不少东西的各个精神小伙，觉得此行的收获应该不小。
“你们都回家去吧，尤其是外出求学的孩子们，快一年没见着父母了，有事明天再说。”
“是。”
在黄先和陈延年两位先生的带领下，众人依次登上马车，兴奋地朝着村子的方向望去。
“大小姐。”黑子等人一离开，便迫不及待地行了个大礼。
“起来吧，这次外出的时间不短，辛苦了。”
“不辛苦，大小姐，我出去了才知道，外面太大了，人也好多。”
白芨定睛看了一会，挥手让孩子们跟着杨氏和白青松去马车那边玩，表示自己单独有话和黑子说。
而凭借勤恳用心才获得带队游学机会的汉子，已然不是当初的模样，也成长了不少。
他和猛子还有张茂，在遇到大小姐之前一直混在一起，而在大小姐入主村子之后，更是有了天大的变化。
现在猛子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在外开拓地盘，张茂是毫无疑问的王府大管家，只有自己……
“看来你知道我要和你说什么。”
“请大小姐吩咐。”
“不用跪了，随我走走。”
“是。”
白芨当先迈步，走在满是木架和乱石的工地，大致了解了一下当下的施工水平和工艺。
原本以为扩城是先拆后建，但现场一队队分工明确的工人告诉她，两样工作是同步进行的，边拆边修。
或者说，先确定好新城墙的方位，按图纸搭好架子，旧城墙拆下来能用的砖石直接往砌墙的地方送，碎掉的则用来填地基，一点都不浪费。
“黑子，你家里有什么人？”
“回大小姐，爷爷一辈的长辈都不在了，除父母外，还有两个兄弟，三个姐妹。”决定自己命运的时刻到来，黑子的心都提了起来，丝毫不敢怠慢。
“有个问题我没来得及问猛子，正好你和他是一样的，我想知道，你们早就过了二十岁，为什么还不愿意成亲？”
“大小姐，我，我们……”
为什么不成亲，大概是眼光飘了吧。
白芨没有错过黑子脸上的自嘲，心中大概猜到，两人害怕一旦成亲，从此会被家庭绑住，彻底成为普通的庄稼汉和工匠。
毕竟当初她去海边的时候带走了张茂，回到村子肯定会不一样，做兄弟的如果差距太大，会是很难受的一件事情。
“我略微猜到了一些，那么黑子，你是想和猛子一样，日后很大可能去京城，还是更愿意去海州？”
“大小姐，属下愿意去海州。”
几乎没有思考，黑子直接定下了自己将来的路，跟着某一位公子去海州。
“你不再考虑考虑？”
黑子为人机警，几乎是村里唯一一个未来可能在琐事上帮得了三宝的人，但也仅仅是可能。
白芨只会教三宝做人的道理，甚少插手给他身边安排人的事，因为无论是经验还是眼光，宋大爷都是独一份的存在。
“大小姐，属下有私心，京城是好，可好地方规矩就多，没那么自在。如果去海州的话，我能时不时跟着公子回来看看。”
“哦，那你觉得，自己会跟着谁？”
“二公子吧，属下看到公子身上挂了块牌子，正好在熊将军身上见过。”黑子也不隐瞒，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白芨一直很满意对方的这种观察力，以前去隔壁村揍人，也是他第一个动手的，性子还很果决。
“既然你猜到了我也不瞒你，确实是白斯泽。而且你应该知道几个孩子另外的身份，所以本王会尽量把海州变成斯泽的封地。”
闻言，黑子的眼睛立刻瞪大，浑身止不住地抖动起来，“大小姐，我，我……”
“这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不用对外透露。张茂自幼被爷爷爱护，性子稍软了点，却正好让我用得顺手。
而斯泽在海上时刻都要经历风险，身边需要你这样下得果敢的人才，懂了吗？”
“属下明白。”
“明白就好，你自己去找他要一块牌子吧。”
“是。”
到这里，白芨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等人退开后，独自在乱石堆里逛了起来。
几个孩子的未来虽然已经初步定下，但还是存在许多让人头疼的事情。
小四可以继承自己的王位，完全脱离公主身份，成为真正的自由身；三个儿子用不了几年肯定也会被封王，只是第三块封地很难选。
从各方面考虑，宁水都应该是大崽的，海州留给斯泽，就是小四的地盘不好弄，且一定会遭人话柄。
白芨不想在儿女这一辈，关系就变得生疏了，有大崽这个大哥在，几个弟妹就有足够的理由回宁水看看。
至于孙辈，她是不想管的，也操不了那份闲心。
“参见王爷。”一名亲卫小跑过来，打断了白芨的思索。
“何事？”
“江队长传讯，他们还要三四天才能到村子。”
“知道了，让他们路上注意安全，时间不重要。”
“是。”
一万两是六百多斤，理论上一辆牛车除去车板架的重量，能拉四万两左右，但不能跑长途，否则牛就要累死了。
几十辆牛车的队伍，拉着上百万两银子，从苏州到宁水差不多要走十天，确实很慢。
所以银子不被待见真不算冤枉，因为太麻烦了。
说起钱财，白芨摇头感慨了两句，心思重新回到对几个孩子的规划上面，距离年会只剩一个月，有些章程必须定下，比如产业的分配。
银行事关国家经济命脉，这不给三宝那就是给他埋雷，农牧产业适合大崽，驿站和卫队留给小四，涉及商业的技艺和商品，适合把东西卖给外国人的二娃。
把这些一理清，某人顿时觉得身上轻快了一大截，接下来按这个方向来发展就可以了。
那些散在各地的庄子和土地以及天香斋，就当是傍身之物，日后还要多置一点，说不定哪家的日子难过，等揭不开锅的时候，她这个老母亲还能搭把手。
白芨自己都不知道代入了什么视角，眼前浮现出几个孩子惨兮兮的模样，只有到了亲娘这里才能有口肉吃，把娃都饿瘦了的场景。
咦，嫌弃。
“娘，你怎么了，是因为冷吗？”小四看到娘亲一边往这里走一边搓手，歪着头问了一句。
“不是。崽，娘刚刚在想，你们的理财观念不行，花钱都大手大脚的，根本存不住钱，这样不好。”
“娘，我知道错了，我们不说欠条的事情可不可以？”
闺女咬着下唇、皱眉瞪眼，外加一脸忧伤的小模样，真是让人百看不厌。
白芨伸手在她的脸上捏了捏，笑道：“不说欠条，从明天……不，今晚开始，你们每次帮忙做事，娘都给你们发工钱。”
“真的吗？”
“嗯，不过你们只能拿一半，剩下的用来抵债。”
“好。”
几个孩子顿时热情高涨，比起讨零花钱，靠自己本事赚钱，说出去更有面子。
总算要有钱了。
白芨丝毫没有雇佣童工的顾虑，准备一点点的给几个孩子安排到相应的地方，之后万事大吉。
“姐，你很高兴？”白青松看姐姐笑得意味深长，不自觉地为几个小不点捏把汗。
“是啊，无事一身轻，当然值得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