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人上位，永远是提升威望最快的途径，没有之一，而作配的那个人地位越高，效果越好。
白芨刚来村子的时候就在各位族老面前展示过这种手段，差点没把当初还是村长的白正文给坑哭。
但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有人会用自己的脸面，主动成全别人。
经过一夜时间发酵，两位大佬在村口争吵，甚至二度交锋的事情广为流传，估计用不了多久村里的狗都晓得这是什么意思。
演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一是白芨向来不管这些，二来则是某人有意纵容，否则村民就是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乱说。
从宋继兴离开淮宁那一刻开始，就代表一个时代的结束，他所能做的就是在彻底淡出权力场之前，用身上仅有的东西，推后辈一把。
球场，贵宾席。
白芨坐在才修建不久的包间内，细细感受着不一样的变化，顺便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敬佩目光。
显然，由于宋大爷的驾临，村里紧急动了一波工，不但观众席弄过了，球场也重新划线整修过。
场地在原来的基础上扩大了不少，球门是新做的，套了结实的渔网，还分出了大小不同的成人和少儿专用赛场。
“明理，穿黑衣服的那个队，看着不像村里的吧？”
“是的大小姐，那是五甲队，由村子附近五个里甲的年轻汉子组的，特地过来比赛。”
白明理忙里偷闲，第一次在外出归来后的大小姐面前正式露面。
“五甲队，好名字。”白芨看了看有些连鞋都没穿，却跑得贼积极的汉子，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脚疼。
都说热血运动是专属于男人的浪漫，她不得不承认，这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已经有很多村子开始踢球了？”
“嗯，有人来咱们这里看过之后，觉得有意思回去就开始学。好些舍不得皮子的就用碎布头缝，搞得县城的布庄的碎布头都成了紧俏货。”
有些话白明理没有说破，当下的年景，大部分人都在为生计奔波，能坐下歇口气就了不得了。
玩乐？想都别想。
但毕竟人不是牲口，总有绷不住的时候，所以喝酒、赌钱、打架就成了乡间少不了的现象，屡禁不止，也是各村村长最头疼的事情。
足球的出现，给了男人们发泄苦闷的机会，也给他们提供了一展身手的舞台。
比起喝酒伤钱、打架伤人、赌博要命，无论是那些绞尽脑汁维稳的村长、里正，还是男人们的媳妇，都很满意现在这样，踢球很健康。
白芨点头表示理解，娱乐项目太少，男孩子摔泥巴都能摔一天，踢球受欢迎一点也不奇怪。
“那县城呢，他们有人喜欢吗？”
“当然喜欢，就连县学都偷摸搞了个小场地，五对五的那种，据说天天都爆满。哦，有几个大户人家出身的子弟，瞒着家里把庄子给改成了球场，被揍了一顿后，合起来组了个队。”
白明理一点点给大小姐介绍宁水的风气，脸上写满了骄傲和自豪。
看到他这个样子，白芨心里有数了，笑问道：“你想办球赛？”
“呵，我就知道瞒不过您，这不仅是我的意思，那些组了队的人隔三差五就来一趟，吵得人头疼。”
“有多少个队？”
“起码有七八个。”
“你的想法呢？”
听到大小姐不反对，白明理立刻觉得这事有戏，没有急着开口，而是把之前和媳妇商量好的策划在心里过了一遍。
“大小姐，我觉得要办，最好是在年会的前后……”
他详细阐述了比赛的方案，并着重说明在村里办球赛的好处。
乡里乡亲，就和所有的亲戚一样，没有交流、日常不走动，最终只空有一个名头。
球赛是一个很好的媒介，借此机会不但可以让村子和近邻打好关系，减少一些嫉妒的目光，还能牢牢树立起良好的形象。
最重要的，是把村子的名头和声望再提升一层。
到了一定的位置，人都会生出叫野心的东西，白明理自然不例外。
谁都希望自己的氏族成为名门望族，前山村暂时不去想名门二字，因为这需要长久的沉淀和底蕴，但望族并不是不可及。
白芨听得频频点头，连指点和改动都没做，直接同意了他们的想法。
“行，你们放手去干吧，必要时可以用……用白曦月的名义。”
“诶。”白明理不敢问为什么要用曦月小姐的名头，只得把这事记在心里。
“嗯，你们有对周边村落释放善意的想法，这很好。望山镇那边，你们做得很不错。”
一个好汉三个帮，村子的决策层已经开始走上正轨，眼光不在拘泥于温饱，这是一个很好的现象。
白芨对他们现在的表现很满意，不是说有能力就一定要帮助其他人，而是有时候不得不那么做。
如同现代的乒乓外交，比赛只是一种形式，加深各方交流互通有无才是重点。
“大小姐，您去过了望山镇？”
“我从那里回来的，你们这次的尝试做得很好，不要怕错，多试试总能找到合适的路。”
“是。”
白明理听到这话既高兴又失落，大小姐已经开始一步步放权了，这回连具体的事情都没问，说明……
他摇头走出包间，看着正在热烈欢呼的族人，在心里认清了这个现实。
白芨觉察到了对方的紧迫感，咧开嘴角轻轻一笑，把视线重新投入到了球场之上。
最终，五甲队在装备和技术都差了军部球队一截的情况下，遗憾地败下阵来。
但他们脸上没有丝毫的沮丧，反而跟赢家一样，赤着脚绕场奔跑，疯狂甩动着手里的衣服，尽情呐喊。
看完热血比赛的观众，很喜欢这群直爽乐观的汉子，毫不吝惜自己的掌声与呐喊，齐声为他们送上祝福。
白芨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觉得这个发展势头很不错，有了这种氛围，不愁这项运动会冷下来。
随着球赛的普及，人们会逐渐发现前山村有太多值得颂扬和学习的地方，到那个时候自己也算对得起当初的承诺，没有辜负白高山的期望。
但光白明理他们觉醒还不够，也要适当给族人一些压力，昨天才学的法子挺好用的，皇帝比资本家更懂得如何压榨下面的官吏。
而此时，被念叨的宋继兴也在球场，亲自检查完孙女的球服、球鞋，带着一众亲友团坐在场边，等待接下来的比赛开始。
只不过他坐在场边加油，让大小姐坐在正中包间的举动，还是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在场的观众并不仅仅只有村里人，听闻消息特意过来瞻仰贵人的有不少。
不管是出于疼爱孙女的心思，还是真如外面传说的那样，太上皇很看好大小姐，众人见到场边的身影，无不感到震惊。
他们纷纷在心里把白芨和小四的地位再次提了一个档次，只要这一位健在，谁都动不了这对母女。
宋继兴的表现也应证了这一点，他就像一个邻家爷爷一样，举着写有孙女名字的木牌，全身心投入到面前的比赛中。
之后的几天也是如此，只要有小四的比赛，场场不落，就连小朋友间的象棋比赛，他都跟去了县城，让外人看了个够。
起初白芨并没有注意这一点，她也没有时刻去关注这一位的行踪，最后还是许先生发现了异常。
“先生是说，陛下公然牵着曦月露面，在县城逛了一天？”
“是的。”
“只带了曦月一人？”
“对。”
“本王知道了。”白芨轻叹一声，猜到这是补偿的意思，就像当初自己牵着小四上城墙一样。
宋叔，还真是让人没话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