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柱是个好同志，这是白芨在看过车上的银块之后得出来的结论。
曹叔是个可靠的长辈，大小姐发现装银子的钱箱经过了防腐处理，个个都刷了漆，不得不感慨一句。
吕胜也是个值得一交的好朋友，虽然买牛车的银子肯定不是他自己出，关键是心意和门路。
这一下子给村里增加了好多合用的牲口，喜得张叔爷又掉了颗门牙，他老人家的养殖场要有大事干了。
白芨表示很喜欢这样的惊喜，只希望几位同志以后再接再厉，争取多来点。
银块换金块，小块换大块，这种事不用说，肯定只有主政一方的人才能想出来，韩尚书一看就是个老手。
老韩自小家贫，能有今天岳家功不可没，本人也是个知恩的，看他对夫人吴氏的态度便知三分。
“王柳，你记一下，让明理和江宁吴家平时多走动走动，顺便引荐一下麟虎帮的三个当家给他们认识认识。”
“是。”
有些事不能明着来，她和老韩平时还是要保持距离的。
嗯，曹叔心细，言行上也是个守礼顾家的人，对症下药就好。
“曹叔的家人都在京城，只有曹婶和一个孙女在身边，准备一份村里女孩用的全套教本、外加两副老花镜，一并放在年礼当中。”
“明白。”
本来白芨贴身助理这活一开始是儿子干，后来被杨氏学了，但论效率和实用，还是王柳最合适。
前两个有了安排之后，吕大人的情就不好还了。
女王不是一定非要立刻还清人情，而是有了这个正式的来往，以后双方的关系就不会断了，至少可以划到朋友的范畴。
比起大理寺，黑狱司明显更让人害怕，在这样的部门有熟人，百利而无一害。
“给京中的鬼金羊传信，前面的调查到此结束，先把各部要员和特殊衙门的情报弄来。”
“大小姐，奴收集了一些，稍后给您送来。”
白芨一听这话，略显诧异地往前看去，问道：“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到了村子以后，是奴根据以前看过的消息整理的，有些可能已经没用了。”王柳弓着身子一五一十地回答，不敢有丝毫隐瞒。
“很好，不管有用没用，本王喜欢你这个态度，去吧。”
“谢大小姐。”
王柳满脸激动地退出，心中大受鼓舞，自己总算找到了一条在大小姐身边立足的路。
她不是没有见识的后宅女子，早就清楚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不问出身只看价值。
白芨自然注意到了属下的情绪变化，有了合适的帮手，自己应该能轻松一些。
俗话说，家族越大，家底越厚，年关才越难熬。
在这个事事讲礼，规矩多到令人发指的时代，因送礼反目成仇的并不少见。
眼下距离大年三十也才一个月，有些事再不准备就晚了。
而作为她回村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新年，又刚领王位不久，光淮宁一州大小官吏的人情往来都够喝一壶。
下位者送礼表示态度，不管上位者回不回，心中起码要有数。
更别说，还要给新老两位帝王、皇室的宗令意思意思。
“杨婶，去把方师傅喊来。”
“诶。”
随着杨氏离开，白芨身边顿时空了，眼看亲娘手头的事情告一段落，小四急忙跑了进来。
“娘，你看，这是我和哥哥们准备的礼单，你看看。”
“嗯。”
白芨快速翻了翻，看到稍显稚嫩的字体和里面别出心裁的礼物，在闺女包含期盼的目光中说道：“干得不错，但是八样礼物有四样是代表为娘送的，你们兄妹每人只能选一样。”
“哦。”白曦月一听就懂了，可还是有疑问，“娘，那你们大人平时都送什么？”
“这个嘛，你们自己去打听，村里各家各户也在盘算年礼的事情，多问问。你们的爷爷和李爷爷是收惯了礼的，送礼未必在行，不要只听他们的意见。”
“我知道啦，谢谢娘，嘿嘿。”
小四得到了指点，觉得自己和哥哥又能赚银子了，瞬间高兴到飞起。
但她刚迈着小短腿跑出门，却总是感觉有哪里不对。
“娘，为什么我认为你有点奇怪。”
看着去而复返的小不点，白芨差点被水呛死，笑道：“咳，哪里奇怪？”
“不知道啊，我就是觉得，觉得……”小四伸手抓了抓脸，半天也想不出合适的词语形容，从亲娘脸上也没看出来什么。
“你们能帮娘做事，说明长大了。你可以去问问你胡莺妹妹，看看她是不是去年就跟在你闵姨身边学习这些了。”
“真的吗，莺莺去年就学了？”
白芨乐了，伸手在闺女的脑袋上揉了揉，“当然是真的，大户人家的孩子从会走路起就开始学这些。以前咱家穷，所以娘才没让你们学。”
“嗯，原来是这样。”
小四装大人的样子点点头，表示长见识了。小姐妹的领先顿时让她有了危机感，毕竟自己可是姐姐，绝对不能落后。
“娘，你放心，我和哥哥一定好好干，超过大户人家的孩子。”
“好，娘等着。”
总算送走了充满斗志的小不点，白芨赶紧喝口水压压惊，这些孩子越来越不好骗了，幸好来的不是三宝。
但事情就是这样，怕什么来什么，白斯年拿过妹妹手里的礼单，笑着溜进了会客厅，当场诠释了什么才叫墨菲定律。
“娘，我什么都没和小妹说。”
小儿子的话处处透着古怪，配合上那随小手挥动的鲜红礼单，白芨愣是听出了几分威胁的味道。
好家伙，真新鲜。
“崽，你这是在威胁你娘？”
偷偷打量着翘起二郎腿、后背靠在椅子上，气势大变的亲娘，白斯年羞涩地笑了笑，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
“娘，我就是想跟你学东西，你最近都不教我了。”
环境造就性格，在现代普通人可能要上完大学才会懂事，但到了封建王朝，有点家底的人家，孩子基本上满七岁就明确知道未来的路。
所谓男女七岁不同席，从这个时候开始就要懂事，都是被大环境逼出来的。
面对将要满五周岁的孩子，白芨可不敢把他当成现代无忧无虑的小朋友对待，尤其在三宝跟了宋大爷几个月之后。
“儿子，你应该知道娘和爷爷对你的安排。你爹以后怎么样娘不敢保证，但在你爷爷护着的情况下，他只能是这个意思。”
饶是白斯年从小就聪明，也想了好一会才明白里面的意思。
“娘，爷爷说过，他有很多地方不如你的。”
“行了，为娘有几斤几两自己知道，你想学就学吧。”
四个孩子当中，三宝的心性最坚定，情商也是最高的，只是很少会出风头去表现，大多时候都在替闯祸的妹妹扫尾。
手心手背都是肉，白芨肯定不能拒绝孩子这种要求。
“好的，谢谢娘，孩儿先告退了。”白斯年换上温暖的笑容，认认真真行了个礼，出门的脚步轻快了三分。
造孽啊，这几个孩子没一个省心的，小四就够无法无天了，现在出来个更猛的。
臭小子，在爷爷那里学来的东西，全用在老娘身上了。
白芨盯着小鬼头的背影看了好一会，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三宝这是着急了，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会跟着亲爹生活，而这个时间……
也对，别人哪有孩子重要，事情让其他人去，多陪陪孩子才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