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乖乖，你的脚都磨红了。杨氏，你二人快带小曦月和三位公子去沐浴。”
“是，陛下。”
发现孙女的脚上有起泡的迹象，宋继兴心疼得不行，连忙招呼立在一旁的两人过来照顾。
要不是还有个坐在那里看戏的，他真想把人带到自己的院子里，让那些宫人好好给小家伙按一按。
“娘，爷爷，那我和哥哥们先出去咯，等会过来吃饭。”
白曦月今天实打实跑了一天，也是四兄妹当中最受累的，但她此刻精神头却很不错。
“嗯，你们去池子里好好泡一泡，晚上都是你们爱吃的菜。”
“哦哦，那我要多吃几碗。”
“去吧。”白芨挨个摸了摸四个孩子的脑袋，态度和之前别无二致，只是眼神中多出了几丝满意。
小孩子对情绪是很敏感的，亲娘的肯定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莫大的鼓舞，足以将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
望着几个孩子欢快的背影，宋继兴说不出话来了。
他第一次觉得，在很多时候，面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确实是又当爹又当娘，而且效果不错。
“丫头，我知道几个孩子很懂事，可为什么你什么都没表示，他们一点抱怨都没有呢？”
白芨不知道这位怎么会和自己探讨起教育话题，顿时将目光从外面收回，平静地笑了笑。
“推己及人，我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也喜欢装大人，讨厌别人一直把自己看成小孩子，然后用一句‘你还小以后就会懂的’来敷衍。”
对于这句有指桑骂槐嫌疑的回答，宋继兴听懂了，也不得不承认这种教育孩子的方法，有许多可取之处。
几个孩子的身份注定了日后不可能平稳，早一天接触这些，将来就多一分保障。
“你真的什么都不管？”
“该做的都提前做好了，没什么好管的。”
对于本次年会，白芨做到了完全放手，除去会见专程过来的老汪，以及领着县城一众家族代表拜访的老孙之外，什么也没管。
就算是那些老相识，看到了新的合作机会，她都没有接茬，统统丢给了下面的人去处理。
“你这丫头，还真是能狠下心，让这么大点的孩子替你出面。”
脑海中闪过儿子小时候的模样，宋继兴酸溜溜地瘪了瘪嘴，想起‘慈母多败儿’这句老话。
小孩子没那么脆弱，也不是大家想象中的那样只会捣乱。
今天发生的一切，让站在山顶看了许久的太上皇，更加明确自己放手的决定是对的。
两人的话题只在几个小不点身上，对于年会上出现的新东西以及后续影响，谁都没提。
等到小四元气满满地带人回来，三兄弟也比先前精神了三分之后，小型的家宴开始了。
“曦月，你今天很威风，都有专门的副将了。”
“是吧？爷爷，其实我也很慌的，所以找了小姑姑和莺莺陪着，还用肉干把鹳鹳叫出来了。”
小四着重介绍了名字改为谷雨的六丫，又拉了拉已经有些想家的小伙伴，尽量做到不冷落任何一个，名副其实的暖场王。
“哈哈哈，好，你们今天的表现都很好，都是乖孩子。李德胜，把东西拿来。”
宋继兴被孙女的样子逗乐了，开席前，给在座的每一个孩子都夹了点菜，随后从李总管的手里接过一个锦盒。
“来，每人一块，日后找人刻上名字就挂在腰间。”
通体纯白扁平的圆形玉玦一出，光那古朴的造型，单一纯粹的质地，就显得不简单。
小四立刻被吸引住了的目光，问道：“爷爷，这是给我们的吗？”
“对，你们仔细收好，记得刻上名字中的最后一个字，千万不能掉了哦，不然爷爷会很伤心的。”
“好的爷爷，我们一定好好保管。”
听到最为活泼好动的小家伙给出承诺，宋继兴根本不信。
他摇头笑了，又从盒子里拿出三块略小，成色稍微差一些的方形白玉。
至于剩下的几块，希望能撑到小四长大，质地上乘的整块玉石太少见了。
“来，这是给你两个副将的，爷爷知道你还有一个要好的大姐姐，是村长家的孩子，一并给了吧。”
白曦月瞪大了眼睛，很惊讶爷爷居然想得这么周到，嘴吧微微张开，说出的话简直要甜死人。
“哇，爷爷，你最好了，我从来么见过有人跟你一样好。真的，你是村里最好的爷爷。”
“哈哈哈，都给你玩吧，收好哈。”
“谢谢爷爷。”
“谢谢陛下。”
宋继兴被哄得心花怒放，轻轻拉开盒子的一角，随后整个放在白芨面前。
后者透过狭小的缝隙，看清了里面同一形制的玉玦，大概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白曦月，这些算你还债的，有意见吗？”
“没，没意见。”小小年纪就背负沉重债务的王女殿下弱弱回了一嘴，偷偷冲看好戏的三个哥哥吐了吐舌头。
白芨才不管这小家伙有什么意见，关上盒子就递给杨氏，让她找地方放好。
这批玉玦的雕工和样式出自同一人之手，宋大爷又三番五次提醒几个孩子不要忘记刻上名字，显然是说给自己听的。
“宋叔，我敬您一杯。”
宋继兴正在沉浸式欣赏孙女吃瘪的小模样，察觉到身边的人亲自给自己倒了杯酒，也缓缓举起了杯子。
“咳，丫头，我随便问问，他们的欠条……”
也许今天实在是高兴，让太上皇早就忘记了当初被金丝楠木和大鱼支配的恐惧，大有一种给几个孙辈买单的豪气。
四个孩子听到爷爷的话集体抬头，纷纷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随后投来分外明亮的目光。
只是不等白芨开口，宋继兴便在李总管和几个孩子的灼热眼神中清醒，“哦，朕有些不胜酒力，刚才什么都没说，大家快吃饭吧。”
“嗯，吃饭，爷爷，我要吃鱼，今天都没吃到。小哥，你吃了吗？”
“没吃到，我也饿了。”
饭桌上的白曦月和平常是很不一样的，神经极其敏锐，眼看爷爷陷入尴尬的境地，连忙开始插科打诨。
“好好，爷爷给你弄。”宋继兴发现这孙女真不白疼，太机灵了。
白芨认真打量了闺女一眼，收到小不点反馈回来的狗腿眼神，有点嫌弃。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这一套。
晚饭在笑语不断的氛围中结束，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的某人提前抽身，将地方让给了越聊越起劲的老老少少。
她刚回到房间，王柳立即上前禀报，“大小姐，奎木狼到了。”
“叫进来。”
“是。”
在外跑了小半年，气质有了不小变化的奎木狼，一进门就激动地跪下行礼，“参见主上。”
白芨没有多少班底，不得已才选择把这些本该隐在暗处的人放在明面上去用，实属无奈之举。
看着属下身上的气息变化，她发现这也不算一件坏事。
“起来吧，你和阿狐他们做得很不错。”
“谢主上。”
“知道本王召你回来是为什么吗？”
“请您示下。”
奎木狼还是和之前一样干脆的做派，想不明白的就直接听候吩咐。
白芨点点头，说道：“本王想让你知道曦宁馆驿未来的规划。”
“是。”
随着话题步入正轨，屋内的氛围渐渐凝重，让门口听到一两句的王柳骤然紧张，提高了戒备。
想过来继续交谈两句的老宋看到门口的架势识趣地走开了，准备接受夸赞的几个小不点也在杨氏的示意下结伴洗漱睡觉。
这段对话谁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内容是什么，就连白芨身边的人，也只能从之后军部的各种动作中推测一二。
夜，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