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公主。”夏侯念看到钟离玖那双无神的眼睛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意外之色，所以声音里也没透出几分惊讶。
钟离玖将怀中的猫咪放在了地上“是你啊，我还以为这个点了，谁回来找我呢，怎么，当初不是要回华国去再也不回来了吗？”
呆在这片土地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夏侯念看了看那个敛着眉眼，默不作声在一旁伺候的侍女，眼睛中的冷意浓了几分。
“玖公主连这都可以忍受吗？”
这分明就是监视啊！
钟离玖笑容更深了些，带着一许疑惑地问道“有什么不能忍受的呢？”
就好像根本不知道旁边这个侍女是上官悠对自己的监视一样。
夏侯念猛然一滞，握着那件东西的手也在不自觉中颤抖，因为看到这个样子的钟离玖，她不确定，皇甫雪霎的想法能不能成功。
现在的钟离玖完全没有了昔日玖公主的霸气雍容，浑身的棱角都被磨平了，只剩下了温润和蔼。
就连眼睛瞎了这件事情好像都没有让她生出什么情绪起伏。
夏侯念沉默片刻，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甘心吗？玖公主。”
钟离玖唔了一声，旋即有些淡然的笑着说道“能有什么不甘心的呢？我自以为看透的人，心疼的人，恨过的人，都是一场笑话，现在到了这个地步了，也不过是一句咎由自取罢了。”
夏侯渊对她说过，人的结局多为咎由自取，她是如此，他也一样。
以前她不明白这句话，现在钟离玖彻彻底底的明白了。
“我也没有那种非要自由不可，皇甫夫人，在性命跟前，其实所谓的坚持，都是可笑的不堪一击呀。”钟离玖漫不经心的说道。
夏侯念更加失望了，握着那件东西的手缓缓的垂下了。
一旁的侍女听到这些话，一直紧绷的脊背不自觉的缓和了一点。夏侯念没有注意到，钟离玖却是感觉到了这个房间的每一处变化，自从她成了瞎子，身体的其他感官就变得格外灵敏，风吹草动都好像能感觉到似的。
所以那个侍女松了一口气，她不是没有察觉。
“你去帮我和皇甫夫人倒杯水吧，我有点渴了，要高山红茶加饼干，微微浮点茶沫提香也可以。”钟离玖随意的吩咐着。
她对吃食上一贯是最精致的，无论是什么时候都是这样，所以提这样的要求也不足为奇，侍女点了点头，离开了。
“玖公主……”夏侯念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皇甫夫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是早点说了比较好，等她回来了，你不是更不好意思开口了？”钟离玖温和的笑着，没有亮光的眸子就像一团漆黑的乌云，翻滚着让人看不懂的暗沉与浓雾。
“……这是雪霎要我交给你的，虽然不确定现在将它交给你还能不能起到之前的作用，但是，我相信雪霎。”
钟离玖接过那件东西，摸索了一遍，是一枚令牌一样的东西。
她的笑容凝固了一瞬。最后恢复如常“大统领要比我聪明得多呀。”
夏侯念摇了摇头“玖公主不是不聪明，只是你身为局中人，很多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
钟离玖轻轻地嗯了一声，将那件东西收好，“这一次多谢你了。”
夏侯念不是很明白她在谢什么。
钟离玖弯了弯唇，在人看不到的角度，那弯起的弧度其实是冷嘲的。
“如果不是你，上官悠是不会允许外界有人来看我的。”
这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啊，纵使她不能出去帮助他了，他也不愿意放她走了。
这才是让钟离玖感到可笑的。
那样一个人，也会有感情吗？
或者说，怎配有感情呢？
钟离玖轻唤了两声，那只波斯猫轻轻的跳到了她的膝上。
“不过就算是我们俩，以后还是不要见面的好。”她淡淡的顺着猫毛。
“你知道的，我现在就是一只可怜的困兽呢。”
夏侯念叹了一口气，此时侍女也把东西端了过来给两人倒上茶。
钟离玖闭着眼睛，忽的道“悠大人是不是要回来了？”
侍女楞了一下，然后就看到站在门口的上官悠，立马行了一礼。“家主。”
上官悠抬手，从她手上接过要端给钟离玖的茶杯。
钟离玖顺着风的方向“看向”上官悠。
“现在才六点半，怎么就回来了？不是一般要九点半回来吗？”
“今天是星期天，处理了一点事情就回来了。”
钟离玖啊了一声，然后惋惜的说到“只可惜我现在的眼睛这个样子，不然应该还能帮你的忙呢。”
上官悠吹了吹茶，感觉到温度正好，才递给她。“怎么想起来喝高山红茶了？”
钟离玖笑着说“因为今天皇甫夫人来了呀，她喜欢这个口味的。”
夏侯念默默地看着眼前最讨厌的红茶，硬是端了起来喝了一口，眉头不自觉地拧起，“你发什么疯？我怎么喜欢这个口味了？”
上官悠的脸色立马阴沉下去了“皇甫夫人这是什么意思？玖玖好心好意招待你，你说她发疯？”
夏侯念冷笑一声“你又是什么意思？我现在端架子的话，怎么说也是掌司夫人，我的口味表哥也应该很清楚，从来不喝红茶的！”
钟离玖默默地听着这对表兄妹撕逼，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手中的红茶慢慢的自己就见了底，她一滴未沾。
“既然上官家如此不欢迎，那么本夫人就告辞了。”夏侯念站起身，冷冷的道。
“不送。”上官悠在后面来了一句，可把夏侯念气得不轻。
“现在开心了？”看着坐在椅子上笑的温和的钟离玖，上官悠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道。
钟离玖哦了一声“还好吧。”
能有多开心呢，就那样吧。
她漫不经心的将猫咪放到地上“这只猫好乖的。”
上官悠摸了摸她的脑袋“不然怎么会挑它到你身边？”
钟离玖垂着眼睛，轻轻地笑了“小准什么时候回来？”
上官悠本来想说的话戛然而止。
钟离玖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没听到对方的回答，大抵是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于是脸上的笑意淡了些“那是你的继承人，你愿意怎么做，都要先为你打下的江山有没有人继承考虑一下，或者说，你打算换个妻子？”
上官悠惩罚性的敲了敲她的额头，轻轻地。
“说什么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