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收敛笑容,表情变得严肃,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小声说道:“你是外地人,你不知道,这个山最近可邪乎了,好几拨人进去都没出来,这不,前一阵子附近几个男人合伙去山里割漆,这都三天了,人还没回来,后来又去了三个男人找,也都没回来……”
听了妇人的话,我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但是嘴上还是说道:“他们也许是在山中迷路,或者因为天气的原因,或者其他什么发现,滞留在山中了。”
妇人显然不信服我的说法,摇摇头道:“这里的人,全都是大山的子孙,肯定不会迷路!按照习惯,他们割完了漆,早就该回来咯!”
刘大宝甩了甩潮湿的头发,说道:“我看到这山里有松树、杉树、桦树、柏树之类,哪里来的漆树?”
妇人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山外面都是杉树柏树,深处可是有一片漆树林的!在这里看不见。”
韦莹道:“袁大夫不住在附近了吗?现在我们都已经在山中了,你们也住在山中,为什么还有‘不能进山’这一说?”
“我说的是深山!咱们这可算不得深山!”妇人急道,“袁大夫好几年前就搬家了,她住得虽远,但也算不得禁区,我刚刚说的那片漆树林,才是真正的禁区!”
刘大宝眉毛一挑道:“禁区不禁区的,你们是怎么划分的?难道说还有界线?”
妇人一拍手道:“你还真别说,从这沿着山道往北走,几个小时后,你们就会看到一块长得像‘王爷’的大石头……”妇人说着用双手比划了下,“这么大一块石头!那石头,就是分界线,再往前。就可能碰见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更了不得的是,人进去了就像掉到悬崖下面yiyàng。回不来了!”
“石头长得像王爷?哪朝哪代哪个王爷?”刘大宝不解道。
妇人一摆手,粗放地一笑,道:“不是不是,我忘了你们不懂。我们这儿说王爷,有时候是老虎的意思,就是长得像老虎的石头。”
后来我们才知道。陕南被誉为“漆乡”,在陕南一带,割漆的人叫做漆客子,漆客子进山割漆,有很多讲究,要事先上香宰鸡敬酒祭山神,以祈求山神保佑。使漆客子免受猛兽侵害或者从树上掉下来美女姐姐的贴身男医最新章节。
漆客子进山割漆,禁忌直呼野兽的名称,所以才衍生出一系列别名和行话。比如称呼老虎为“王爷”,称呼野狼为“长尾巴”,称呼野熊为“黑子”。称呼蛇为“皮条”,称呼豹子为“花鹿子”,就连漆客子间互相打招呼的时候都不能直呼其名,只能“哎嗨嗨”“哎嗨嗨”地喊。
我们三个人在妇人家吃过饭,象征性地给了点钱,然后和妇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百无聊赖地呆了足足俩小时。期间刘大宝和韦莹自来熟,也是不停地扯东扯西。
韦莹抬头看了看天,见雨没有停的意思,起身对我们说:“时间不早了,反正身上湿也湿了,不如现在就冒雨进山。”
“都听你安排喽,我没意见,反正我十天半个月没洗澡了,正好好好冲个淋浴!”刘大宝无所谓地说道。
我也跟着点了点头,意思是没意见,总在陌生人家里呆着不自在。
妇人见我们要离开,连忙起身道:“喂,喂,你们现在就走那!不等雨停了啊!”说罢用眼神示意一旁那个名唤二娃子的少年,“二娃子,你经常往袁大夫那跑,不送送客人?”
二娃子眼皮耷拉着,瞟了一眼门外的大雨,极不情愿地说道:“我知道袁大夫家在哪,我给你们带路,你们自己找,天黑也别想找到。”
韦莹道:“那就再好不过了,师傅搬了新家,我还真不知道她在哪里住。你家里还有雨衣雨伞什么的吗?”
二娃子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妇人,忽然又点了点头。
妇人手里拿着一个竹子编的遮雨帽,一脸歉意地从里屋出来,对我们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啊,家里穷,就只有这么一顶遮雨的帽子。”
韦莹恬然一笑,说道:“没关系,反正我们浑身上下湿也湿了,孩子还小,大雨天的给我们带路也不容易,就给他戴上把,别感冒了。”
说罢,韦莹回头招呼我和刘大宝,走出了木屋。走了没两步,我一回头,却发现二娃子仍旧站在屋内,呆呆地望着我们,居然没有走的意思。
刘大宝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我说娃儿,你倒是走啊!”
二娃子一声不吭,仍旧站立原地,只见他伸出手,大拇指在其他四指上不断摩擦着,我顿时心领神会,笑着摇摇头,走回木屋,从钱包里抽出一百块给了他。
二娃子不客气地接过钱,举着百元大钞反看正看,片刻后mǎnyi地点点头,回头交给了妇人。
刘大宝见状嘴一撇,在韦莹身边小声嘀咕道:“这就是你说的淳朴山民?”
韦莹剜了他一眼,嗔道:“你别以偏概全,再说这么大的雨,人家带路也不容易,挣点钱不应该吗?咱们也算是一个行业的人,你不会不知道,向导是要收费的吗?”
刘大宝不服气地歪过头,但嘴上还是服软道:“是是是,你说的对,怎么着你都占理。”
妇人很自然地接过二娃子手中的钱,说道:“你看你们,也不等雨停了再走,我就不留你们了啊,二娃子,送这几个人过去赶紧回来,敢往深处去,我打断你的腿!”
妇人边说,边给二娃子戴上了遮雨的竹帽。
二娃子点点头,不情愿地嘟囔道:“我要是往深处去了,你想见我都没机会了,更别提打断我的腿。”
妇人瞪了二娃子一眼,推搡着他出门,然后笑着对我们道:“你们慢走啊,路上注意安全,记准了,千万不要走过王爷石黑色纪元!”
不多时,一行四人走在了山间的小路上。也许是大雨的原因,山间的小路模糊不清,几乎不可辨认,小路曲曲折折,在参天的古木间延伸着,渐渐远离山村,通向大山深处。
有了二娃子这个当地向导,我们也不愁找不到路,只是机械地跟在其身后。
路上,我问二娃子:“大山深处,也就是那块王爷石后面到底有什么,把你们吓成那样。”
二娃子沉默片刻,道:“我也不知道,反正进去的人少有出来的。”
我道:“少有,那证明也有出来的了?”
二娃子点点头道:“我大伯跑出来了,不光胳膊断了一条,人还傻了。”
听了这话,我们几个禁不住互望一眼。
韦莹问道:“你大伯现在在哪里?”
“在家,袁大夫刚给看完。”二娃子答道。
在泥泞的山路中跋涉了两个多小时,林间阴暗无比,这才刚过了中午没多久,却好像夜幕即将降临一般。
落叶被雨滴接连不断地拍打,最后终于支撑不住,扑簌掉落在山野间。山路中的小道被泥水冲刷后,重新覆盖上一层落叶,一股雨腥气混杂着泥土的清香,弥漫在山林之中。
刘大宝忍受不了沉默,开口问二娃子道:“你们那袁大夫咋不和你们住在一起,非得一个人呆在深山老林?这要是有个急救什么的还不给耽搁了?”
好像是在整理思路一般,二娃子想了一大会儿,才答道:“袁大夫人好,医术也好,我小时候进山玩得了怪病,就是袁大夫帮我治好的。她原本住的离我们不远,后来不知怎么就搬到深处去了,大人们有的说是因为村里那个鳏夫杨老二老骚扰她,有的说是因为袁大夫采药方便才搬走的,还有人说袁大夫爱好清净,我也问过袁大夫,她不说。”
韦莹立马拉住二娃子,停步不前,脸上霎时浮上一片阴云,好像这天色yiyàng,“你说什么?有鳏夫骚扰她?谁是杨老二,你带我去他家,我非打残他不可,敢欺负我师傅!”
说罢,韦莹唰地一下,从身上抽出五百块,递到二娃子面前,冷冷地说道:“回去,去杨老二家!”
刘大宝嘿一声,对韦莹道:“我现在才知道,你师傅原来是个女人。”
“女人怎么了?”韦莹回过身,怒问刘大宝。
刘大宝讪笑一声,“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女同志当赤脚医生,更值得敬佩!”
韦莹面色稍缓,白了刘大宝一眼,再次看向二娃子。
二娃子双眼放光地盯着五百块,咽了口吐沫,想伸手去接,犹豫了半天,结果还是收回手,如同泄了气的皮球yiyàng,说道:“不是我不想要这钱,也不是我不想带你去,杨老二他……他一年前死了。”
韦莹眉头一皱,问道:“死了,怎么死的?”
二娃子眼中闪过一丝恐惧,语气紧张地说道:“一年前,一个晚上,他进山……第二天被人发现死在树林子里,五脏六腑都没了。”
我问道:“怎么回事?”
二娃子结结巴巴道:“有人说,杨老二那晚进山,是去骚扰袁大夫,结果,结果……”
“结果怎么样,你倒是说啊!”大宝不耐烦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