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岸的人正是曹『操』。
确认对面的人是孙策,而且正在喊他的名字,曹『操』吓了一跳,有一种活见了鬼的感觉。别说孙策,他连孙坚都没见过,天『色』已暗,而且又隔得这么远,孙策怎么可能一眼认出他?
身为一军主将,他不该出来侦察地形,即使身边有精锐的骑士保护。但他被夏侯渊的阵亡震惊,也对孙策充满了警惕,这才微服前来,抵近观察孙策的营盘,想看看孙策究竟有什么样的用兵天赋。没曾想一到这儿,还没喘口气,就被孙策叫破了行藏。
难道我身边有孙策安排的『奸』细?
曹『操』挽着马缰,没有动,心里却大起波澜。他仔细回想自己出营的经过,越想越不安。如果真有『奸』细,这个『奸』细离他还很近,否则不可能知道这么私密的消息,而且有能力将消息迅速送到孙策的手中。
“叔父,叔父。”一旁的曹安民见曹『操』沉默,连忙提醒道:“这里离敌军大营太近了,我们还是走吧。”
曹『操』回过神来,看看四周,给曹纯施了个眼『色』。曹纯点点头。曹『操』笑道:“太近了又如何,孙策一人一马,剩下的都是步卒,我们想走随时都可以走,还怕他不成。即使对面是孙坚,我也不能不应而走,更何况是他的儿子。”
说完,他轻踢战马,下了河堤,与孙策隔河相望,大声应道:“没错,我就是东郡太守,行奋武将军曹『操』。孙郎有何话要说,莫非是想投降吗?”
孙策狂喜。这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没想到真是曹『操』。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曹『操』,既然你送到了我嘴边,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只是……
孙策估计了一下距离,却发现没什么切实可行的办法可以攻击曹『操』。两人相隔不远,也就三四十步,策马冲锋也就是几个呼吸的事,如果有强弩,就算他技术一般,这么近也能『射』中曹『操』,但是谁出营巡视会带着那么重的弩啊。他身边只有手弩,但手弩有效『射』程只有十步,超出这个距离就飘了。曹『操』身上有甲,『射』中也是挠痒痒。
黄忠,你可快点啊,无论如何都要截住曹『操』的去路。
“曹公此来,是看我的大营吗?”孙策一边想着怎么搞死曹『操』,一边笑容满面。“久闻曹公精通兵法,能不能指点指点。”
曹『操』笑了一声。他刚到,还没来得及看,但是他看过孙策昨天的营垒,应该说中规中矩,没什么突出之处,也不算差。但孙策对他这么客气,他却很意外。听蒯良说,孙策与其父孙坚不同,能说会道,和名士相处也不怯场,还和庐江世家子弟周瑜情同兄弟。不过,最吸引曹『操』的却是孙策对待荆州豪强的态度,这让他有一种得遇知已的感觉。
“令尊孙将军就是不世名将,你有他指导,哪里还需要我指点。”曹『操』大声笑道:“可惜这河中没有沙洲,否则我倒是很想效庞德公故事,和你沙洲一会,听听你的高论。”
孙策嘿嘿一笑,心道庞德公故事就算了,我很想效蔡讽故事。不过,曹『操』这句话的意思,他听明白了。想到历史上曹『操』干的那些事,估计是自己打压荆州豪强的事很对他的胃口。你想听,那再好不过。
“曹公谁听说的,蒯良吗?”
“正是。”
“哈哈,蒯家兄弟与我父子为敌,恐怕不会说我什么好话。曹公,不如过河一叙,给我一个自我辩解的机会,好吗?”
“孙郎,你误会蒯子柔了。你们虽然为敌,他却对你颇为欣赏,说你是难得的人才。只是动辙掳人家属为质实在有些小家子气。孙郎,不妨听我一言,放了蒯家老小,正大光明的攻城,莫要毁了名声。”
孙策冷笑不已。你跟我讲名声?你的名声可不怎么好。现在不好,将来更差。
“曹公此言差矣。世家、豪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蒯越得意的时候,他的家人不劳而获,一起占便宜,蒯越要死了,他们岂能置身事外?若是如此,又哪来世家、豪族一说。一个人就算再浪费,又能消耗多少钱粮。如今天下大『乱』,不是某个人的责任,而是一个个家族的责任。蛀虫太多,再坚实的基础也会被吃空。曹公明于政务,为政时也不乏清除豪强之举,难道不觉得我说得有理吗?”
曹『操』暗自叹了一口气。孙策说得没错,他们的理念有很多相似之处,特别是对世家豪强的态度很相近。看到对面的孙策,就像看到年轻的自己,不禁心有戚戚焉。一晃二十年过去了,如今三十七岁,即将不『惑』,但前途在哪里,袁绍一心想代汉自立,可是他能成为明君吗?天下还要『乱』多久?
曹『操』打量着对面的身影,忽然有一种感觉。袁绍看似登高一呼,天下响应,但他的根基还是世家,就算他一时得势,也无法解决世家豪强侵蚀天下的事实。他想学光武帝,可是他没有光武帝的才能,却要面对比光武帝还要严重的世家痼疾。他能走得远吗?
也许,天下的希望并不在袁绍身上,而是我和孙策这样的人身上?
曹『操』思绪起伏,一时无语。这时,岸上突然传来喧哗之声,曹纯策马下了河堤,赶到曹『操』身边,急声道:“叔父,快走,孙策居心险恶,明里和叔父论道,暗里却派人截我们的后路。”
曹『操』一惊,抬头看了一眼孙策,大笑道:“孙郎,何必如此。你若想取我『性』命,何不渡水来战,偏要人前论道,人后动刀,就不怕天下人笑话吗?”
看到有人从河堤上下来,孙策就知道可能暴『露』了,再听到曹『操』这句话,他只能望河兴叹。这次让曹『操』从嘴边上溜走了,下次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机会。
“哈哈,曹公说笑了。我只是仰慕曹公多时,想留你在营中彻谈。怎么,曹公要走了?恕不远送。”
曹『操』拨马而走,扬声大笑。“天『色』已晚,多有不便。隔河相望,声嘶力竭,有若樵夫山民,也不雅致。孙郎若有意,明日阵前,你我共饮一杯,纵论天下大势,岂不乐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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