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说离婚,似乎不对的人仿佛是她一般。
嫁到段家后,她已经很少跟港城的亲人联系了。
当年他们想花费大量的钱财带她回去,让她别留在这里,别嫁给段伯邦。
可是她嫁了,之后不到两年,她生下段屹川后,就发生了那么多事,那会儿年轻,她根本就没有脸面再去找他们。
也因为成分关系,她的举动也不能过于招摇,与他们的联系会被不少有心人观测,之后联系就更少了。
甚至于她父母去世,她都不能回去看他们最后一眼。
余成余商是当初跟她一起过来也留在这边的熟人,他们心疼她,叶清的事一出后,余成便想让她和余商一起回港城。
可当年段屹川才一岁多,她舍不得他。
于是她没有离开。
后来又发生了许多事,余成死了,余商回了港城,她一个人留在这边无依无靠,自然不是过得很好。
这么多年过去了,年轻时对段伯邦的情感也早就磋磨不剩多少了。
活了大半辈子,才恍然发现自己能将日子过成这样,是真的愚蠢透了。
她当初是鬼迷心窍,居然像当初那些人说服她一样去逼迫白妤,让她顺服这世道环境。
原来她不知不觉中,都被同化了。
人不应该只有这样压抑的活法,日子过成怎么样,都是自己的,过得开心最重要。
所以她现在是彻底看开了。
以前段伯邦就算是有什么苦衷,可他这么多年来,丝毫不愿意跟她提起一点,明知那样做会令她不舒服不开心,可他还是做了。
不管什么原因,她都不想再细究了,以后也不想跟他牵扯到。
“那个房子是当年余成给我的,段秀梅是他妻子,他在这里也只留下有那一个房子了,以后给段秀梅住,我不会再回去了,里边我的东西你们也可以扔了。”秦百枝冷淡道。
京都这边的房是余成当年还跟她是未婚夫妻的时候送给她的,其实她跟余成的婚事是家里的长辈定下的,她和余成一直都只把对方当成兄妹。他们当初要能回去的话,原本就是要跟家里长辈说明这一切,取消婚约的。
余成意外死了,段秀梅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她坚决觉得她和余成还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这么多年了还视她为眼中钉,她怎么解释都没用,她压根不相信。
段秀梅也不相信余成对她自己有感情,她觉得她和余成的婚姻是她强求来的,一直都没有信心。
余成死前确实是跟她在一起,他那时候最放不下的,是段秀梅和她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请求了她不少话。
秦百枝将他的话告诉段秀梅,可段秀梅那时候已经魔怔了,她根本不相信,后来孩子也没了。
这让她更加癫狂。
因着余成的关系,这些年来她许多事才不跟她计较,说到底段秀梅也是一个可怜人,余成死后这么多年了,她也一直没有改嫁。
将段慧怡捡回来的那段时间,她精神恍惚地总以为段慧怡是她亲生的孩子,是她和余成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段秀梅不管怎么针对她,可她对段屹川,又是另一番对待。
……
“那个家你不想回去就不回去。”段伯邦艰难出声,忽略她其他话,嗓音低沉:“我忙完了再来找你。”
“我不想见到你!”秦百枝不耐,转过身把门关上。
段伯邦在原地站了半晌,沉着脸默不作声地走了。
白妤和白佑阳在厅里玩玩具,门外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她把白佑阳的小手从他的小嘴巴里抓出来,忍不禁瞟了眼不远处坐着看报纸气定神闲的人。
他父母在吵架,他怎么每回都这么淡定。
“习惯了。”段屹川突然出声,解了她的疑惑。
白妤收回视线,继续跟白佑阳玩儿。
秦百枝脸色不太好看地走回来。
“百枝姐,明天我们回云城?”段屹川放下报纸,说了一句。
“什么我们的,你也要回去?”秦百枝停下脚步。
“我有一个月病假,您回去想让我自生自灭?”他幽幽道。
“我看你好着呢!”秦百枝没好气。
不过他这一提,她确实是想回去。
“阿妤的工作还没忙好呢,过两天再回去。”
“行。”他没意见。
晚上,段屹川拖着伤重的身体,自知自觉地给自己在地上铺铺盖。
白妤看着他,不知为什么突生一股在虐待他的感觉。
她抿了抿唇,迟疑:“你睡床上好了。”
段屹川手一顿,很麻利地捡好东西躺到床上去:“谢谢。”
“……”
白妤突然就后悔了。
抱着昏昏欲睡的白佑阳,她在床边站了好几秒,才慢吞吞地在另一侧躺下,把白佑阳放到他们中间去挡着。
床挺大的,段屹川很识相地躺在边侧,给她留有许多空位。
白佑阳很快就睡过了去,白妤很不习惯床上还躺着段屹川这么一个大男人,很久都睡不着。
抓着薄被一角想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事,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睡了过去。
夜半时分,繁星璀璨。段屹川侧头看她,唇角勾起,缓缓地也阖上双眸,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入睡。
这样的感觉他也从来没有感受过,别说白妤不习惯,他也是一样。
他身旁哪有睡过这样香软的人儿。
好像还挺不错!
一夜好梦。次日一早,白妤被白佑阳哼哼唧唧的声音吵醒,忘记了段屹川还在床上的她迷糊间抬手搂住白佑阳,轻轻拍了拍他。
没想到却一同搂住了他的手臂,也拍在了他的手上去。
坚硬的触感瞬间就令她清醒了,收回手坐起身来。
他好像还在睡着,没有醒的迹象。
白妤垂眸,抱起白佑阳下床去。
这时她才发现她不知不觉的,都移到他那边去了,他被挤睡在床边缘。
他睡姿很端正,躺得很直挺,像死掉了一样。
白妤看了两眼,默声带白佑阳一起去洗漱。
软滑的触感还遗留在手上,段屹川睁开双眸,眉眼间染着悦意。
他也起身,将她和白佑阳的小被子叠放整齐。
她的被子也带有她身上的香气,不浓烈,清淡得几乎闻不见,但抖动间丝丝缕缕地又传入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