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白尧抢救稳定下来,被送回病房里后,白妤略微僵硬地低声跟一直陪在不远处的段屹川说了声谢谢,也跟着过去。
刚走两步,就被一道小小的力道牵扯住。
白佑阳不知道什么时候握住了她一只手。
她脚步顿住,垂眸看他,他也仰着脑袋眼睛湿漉地望着她,眸光欣喜欢乐,还有些不明的依赖。
“妈妈。”
他软声地喊她,似乎对她一点怨意都没有。
白妤说不出话来,在他纯净的眼神下,慌然自愧,被他小手握住的手惊搐抽回。
白佑阳抿住小嘴巴,另一只小手也抓住自己被她“抛弃”的手,有点无措。
他小声地又喊了她一声,怯生生的。
白妤看着他,仿佛被刺了一下,缓慢踌躇地握回他不安捏在一起的两只小手,低声应他。
“嗯。”
之后,她别过脸,没再用泛红的眸子看他。
白佑阳小眼神又亮了亮,脸上重新挂起浅浅的笑容,靠得她近近的,跟着她一起走。
段屹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默声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后面,隔着一小段距离。
白妤拌进饭里的老鼠药好在没有很多,白尧也吐出来不少,但还是要继续观察。
洗过胃折腾了不久的白尧看起来很虚弱,还在昏睡着。
白妤把手探到他鼻子下,感受到他呼出来的气体,暗自松了好大一口气。
还活着!
白佑阳瞅了瞅她,也瞅了瞅躺在病床上的白尧,学着她也把小手放在白尧鼻子下。
“妈妈,舅舅没死掉。”
他把白妤心底的话软声说了出来。
白妤跟白尧去了港城,这事他听秦百枝说过的,所以喊白妤舅舅也喊得通顺。
段屹川去给白尧办住院手续去了,白妤握着白佑阳的小手,视线在他小脸上停留了许久。
半晌,她蹲下来,轻抚他白嫩的小脸,嗓音略微沙哑地出声:“你的脸怎么了?”
话说出后,眼圈又不明地红了。
他真的长大好多了,当初她扔下他走了的时候,他才小小一只,只会爬来爬去。
现在他会说好多话,会走路会跑了。
也不是小胖墩子了,他的小手臂瘦瘦细细的。
“我摔倒了。”白佑阳捂住自己的小脸,抬起小眼睛悄咪咪看她:“好快就好了,不会丑丑。”
他怕白妤会嫌弃他。
“不丑的。”白妤眨了眨眼,眼里凝聚的泪滑落,她抓开他的小手,轻轻地在他小脸上吹了吹。
“疼吗?”
她小声地问他,话问出口后,她又觉得自己很坏,丢下他这么久,这时才对他的关心显得无比虚假。
白妤身上香香的,吹在他小脸上的气体也轻轻软软,白佑阳眨了眨眼睛,看着她好久,缓缓地红着小脸点了点头:“痛痛,妈妈抱抱我。”
他提小要求。
白妤跟他期待的小眼神对视,几秒后僵硬着手将他抱进怀里。
白佑阳小手搂住她脖子,把脸颊轻轻地压在她清瘦的肩膀上,小眼睛弯弯的。
白妤眼里又泛起水意,他好小的时候抱他他也是这样把小脑袋压在她肩膀上的。
“妈妈,我要下来。”
她抱了他没多久,白佑阳不舍地出声。
白妤微微回过神来,也有些迟缓地放下他:“你,你不要我抱你了吗?”
“妈妈抱我会累。”他软声看她。
他平时粘在段屹川身上,段屹川像块坚硬的磐石,轻松就能让他挂住,所以他经常让段屹川抱他,他也很喜欢让段屹川抱。
同样,他更是欢喜跟白妤亲近。可是白妤浑身都软软的,他的两只小脚缠住她纤细的腰,细细弱弱的,他觉得白妤抱他会很累。
所以即便很舍不得,他也说要下来了。
“我不累的。”白妤一只手又被他悄然握住,看着他依赖的模样,心里有说不出的软意,又有些想哭。
他为什么不讨厌她,还对她这么好。
她都不要他了,可是他一点都不介意,还悄悄给她送吃的。
她根本就不是个好妈妈,他很小的时候就老是欺负他,经常凶他骂他,也不会让着他。
白妤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眼前又模糊起来。
“妈妈不哭。”白佑阳从自己的小兜里掏出小手帕,给她擦眼泪。
他想跟白妤说女孩子哭会变丑的,可是他觉得他妈妈就算哭也好漂亮。
“妈妈,你是大人了。”他想了想,对着白妤一本正经道。
“大人不哭哭的。”他皱巴着小脸,想了个理由来哄她不哭。
白妤携去眼泪,闷闷地嗯了一声。
之后又是安静了一会儿,白佑阳不主动和她说话,她也不知道要和他说什么,空缺的时间这么久,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了。
他小小只的时候那么调皮捣蛋,所以她才欺负他的,可是他现在这么乖。
等段屹川回来,病房里更是沉静。
天色不早了,段屹川不经意地看多两眼她泛红的眸子,缓声说了几句话,在她轻声说不用他继续帮忙后,静默地点了一下头。
“白佑阳,你该回去睡觉了。”他沉声看向还粘在她身旁不撒手的白佑阳。
白佑阳不是很想回去睡觉,可他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我明天还要来找妈妈。”他抬起小脑袋专注地看着白妤。
白妤迟缓地点头:“嗯。”
得到她的回答,他才松开她的手,小嘴巴抿着弯弯的弧度回到段屹川身旁,牵住他的大手。
段屹川再看她一眼,带着白佑阳走了。
“有什么事再喊我。”他凝声,深邃的眸子看她的眼神一样专注。
白妤低声再跟他道了声谢,拒绝了他的好意:“钱我晚点再还你。”
他没有听完她的话,转身就走了。
看着白佑阳还转过脑袋看她的小脸,白妤缓了缓神色,对他露出浅浅的笑容,也对他挥挥手。
……
白尧是在夜间才醒来的,白妤在另一张病床上睡得正沉。
醒来后的白尧只觉得浑身难受得慌,直犯恶心,比被人砍几刀还要难受。
瞥了眼不远处白妤沉睡得没心没肺的睡容,他又气笑了。
没把命搭在港城,差点就被自己亲姐给毒死!
合着最要防着的人还是自己人!
“白妤,我饿了。”他很不客气地想要吵醒她。
不过凑近瞧到她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时,嘴里的话又咽下,放轻了动作安分回到自己的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