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骁骑自从开通地脉,又遇到地脉被毁,再到开通天脉中的星脉,他的武学眼界已然完全不同以往,这些内涵,运广的修为自然是看不破的。
风骁骑这番解读进了楚歌童的耳朵里,楚歌童也对他的见识感到吃惊,微笑过来,表示赞许,然而楚歌童更多的目光还是马上被镜水月吸引了。
镜水月此时正自沉思,专注的模样,静美如雪山之莲,尤其是她那长长的睫毛,更是灵性万分,楚歌童一时竟然走神了,直到邓离一声怒喝,才把他唤醒。
原来邓离手中的软剑竟然已被长剑击飞脱手,而且何其巧合的插在了原先长剑所插的地方,长剑之气势从容,随心所欲,可见一斑。邓离躲过长剑的进击之后,大喝一声:“神刀何在!”
场下那抬刀的四人使出浑身力气,把长刀扔向主擂台上空。邓离身形随后赶到,握住长刀,他终于要出刀了!
实际上,到此为止,邓离的剑法已然完败给了莫轻尘,所谓“剑仙”之名,恐怕只有楚歌童能够和莫轻尘争夺一二了,茹杏秋在场下看的心肝玉碎,不禁懊恼自己怎么如此任性自为,不听师父之语,把莫家一方彻底一网打尽,虽不必非杀不可,但好歹能够获胜也行。
邓离此时身形半落,却又一口真气提起,身形不降反升,高举长刀,砍向半空长剑。之前邓离就是凭借这一刀,砍断了天广和地广的“天地轮”,这次去势更猛,隐约可听风雷之声,风骁骑听到此声音,暗想:难道邓离已经开通了“天脉十三脉”中的“雷脉”?
此时阳光照耀半空,场上众人想抬头看看究竟是邓离的长刀更胜,还是长剑无敌,可刀剑在阳光辉映之下,无比刺眼。许多人重新把头低下,避开强光刺眼。
只听轰隆当啷一声,众人再看过去,发现长剑已然插在擂台之上,处在莫轻尘和邓离中间,邓离手握长刀,巍然站立,莫轻尘也终于停止了醉步,似站非站,立在当场。
长剑,并没有断!但也不在半空之中了!难道两人打了一个平手?
良久,场上场下一片寂静,时值正午,场上却有寒意,只见长剑突然兀自发出鸣响,颤动不止,莫轻尘口吐一大口鲜血,几乎要倒在地上,却还是勉强站住了,眼尖的人发现邓离握着长刀的双手,开始流血。
突然,长剑碎裂成了三段,鸣响声不再,也不再颤动,成了一柄死寂的几截断剑。
邓离身形晃动了几下,不得不把长刀从横卧变成竖立,支撑自己勉强不倒下。现在情况很明显,莫轻尘和邓离,谁先倒下,谁就是出局者。
然而两人就是不倒,莫轻尘又吐了几口鲜血,几欲倒下,却仍勉强站立,不知倔劲从何而来。邓离脸憋得通红,和他那一腮红胡子倒是正好映衬。
半柱香时间已过,邓离终究还是两膝一软,半跪在地,似乎终于有力气说话了,慢慢说道:“我……输了……但我并非败于你手,只是你以剑奴之身份赢我,何敢再自称‘剑仙’!改名‘剑奴山庄’得了!”
莫轻尘有气无力的冷笑道:“胜就是胜,败就是败,我以为你不是找借口的那种庸碌之徒,没想到你还是不服!”
邓离终于一屁股坐倒在地,说道:“此剑中仙,究竟何人?”
莫轻尘摇头道:“你不必知道,你只需承认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就行!”
“哼,我虽认败,但恕我直言,要是这位剑中仙选了你身后姓风的小子当剑奴,恐怕我连用刀的机会也没有,长剑也绝不会断裂!”
这句话说得莫轻尘脸色一变,他硬声道:“剑奴抑或剑仙,皆是天命,我有这个缘分,他有他的缘分,如是而已!”
邓离慢慢托起自己身子,扶着长刀,再不多言,大踏步走下场去,茹杏秋赶忙过来搀扶。
知府孙嘉石看了看六王爷,又看了看花中楼,只听六王爷说道:“如今胜负已分,邓家再不能以‘剑仙山庄’为名,你可以宣布了!”
孙嘉石立即如此宣布,台下一片唏嘘。这些年来,都是邓家和楚家争夺“剑仙山庄”之名,邓家还能犹胜半分。
莫家的“剑仙山庄”几乎无人再提,可今天这一战,莫轻尘用了匪夷所思的剑招,竟然打败了邓离!
就连单梅秋也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可是莫轻尘知道这次胜利的代价,而他和邓家两虎相争,都已身受重伤,面对楚家,又该如何去赢?
楚歌童却无半点喜色,显然刚才这两人的争斗,已经超乎他的想象了,如今即使胜了,恐怕胜之不武的名头也要背负起来了。
单梅秋和镜水月把莫轻尘扶到台下,今天的比赛已经没有他们的事了,而且取得了惨胜,喜忧参半,但毕竟是赢了。
他们一行人也不再逗留,先行回府,一路上有不少江湖人士模样的人悄悄跟随,无非是一些仰慕者或者来刺探情况的探子。
路上莫轻尘又吐了几口鲜血,但他脸色反而好看了一些,“夫人,我没有让你失望吧?”
单梅秋垂泪道:“老爷,你又回到了遮天岭一战的时候啊,顶天立地,勇敢担当,只是你这伤...”
“不要紧,邓离并没有想杀我,他也不敢,他的大部分内力都加在了我的长剑之上,如果他劈向我,那长剑就会刺穿他,我和他就同归于尽了!他没有这么傻...”
其实单梅秋还有很多想问的话,尤其是什么“剑奴”,以及怎么赢下的,但运广等人在旁边,总归是外人,不方便多问。
莫轻尘一行人刚进山庄不久,知府孙嘉石派出的名医带着一些补品药物赶了过来,六王爷还特地托人送来疗伤圣药。
恰好镜水月对医理非常精通,在和大夫商议之后,调制了药方,莫轻尘服下药后沉沉睡下了,单梅秋在旁伺候。镜水月带着莫怀远,和风骁骑从里屋走出。
却见运广和天广、地广正站在门口,像是有话说。
运广开口道:“师妹,风师弟,今日能够赢下大敌,堪称惊险啊!我和天广地广两位师弟商量过了,打算让他俩先回天云观,把此间情况禀报师父。”
风骁骑说道:“师父在闭关之中,何需去惊扰他呢?”
“风师弟,那个瞎眼老者,极可能就是师叔祖,不过他所说是真是假,起码有一件事是真的——有一群人,阴谋对天云观不利,而且武功诡秘莫测,不可不防!”
镜水月接话道:“二师兄所言有理,但经此变动,对方计划必定有变动,我们可能已经被暗地里盯上了,要想通风报信,恐怕绝不容易...”
运广心里暗自称奇:原来镜师妹也考虑过这个问题,考虑的比他还要周全,可她还只是刚出茅庐的江湖新手啊。他对镜水月更不敢小瞧了。
天广问道:“镜师妹,我和地广虽然武功低微,但为了天云观,这一趟不管多么凶险,我们也愿意赴汤蹈火,跑一趟!”
地广支吾道:“我们其实也可以急书一封,十万火急的发给天云观啊!”
镜水月摇了摇头,说道:“两位师兄的勇气,师妹我十分钦佩,可是我们在明,敌方在暗,中了暗算,何其不值!我们刚才一路回来,很多江湖人士在旁跟着,你们可曾看到?”
众人点头,天广笑道:“他们恐怕都是觊觎师妹的美貌非凡。”
众人一听,哈哈大笑,气氛为之一松。
镜水月说道:“天广师兄莫开玩笑了,人常说,大隐隐于市,如果你是天云观的敌人,混在其中岂不是最好的躲藏?现在山庄四周,一大群无聊的或者有心的江湖人士都在盯着呢!”
“我去把他们赶走,烦死了!”地广作势往外走。
镜水月把他拦住,说道:“慢,地广师兄,如果我们飞鸽传书的话,据我猜测,飞鸽恐怕连潞州城也飞不出去,但有一种人,可以帮我们传信!”
“谁愿意冒死去帮我们传信呢?师妹的意思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运广问道。
“不用我们花一分银子!”
“啊?还有这种好事?”
“你们没听过,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吗?这几天骁骑哥的英勇事迹广为人知,人们当然喜欢听这种故事,然而,这种故事之所以传的快,少比不了对手的倒霉!”
“师妹的意思是?”
镜水月神秘一笑道:“江湖说书人——莫家剑法重振山河,天云观惊险遇仇敌!”
就在这天傍晚时分,潞州城各大酒楼茶铺,流传起一个个故事,而这些故事之中,最吸引人的,当然是几十年前风雪夜里天云观那场惊天之变,以及当年逃脱者时隔数十年后的现身索仇!
这些故事,将会很快在整个江湖传遍,运广一度担心这些故事会影响天云观的名誉,但镜水月告诉他,树大招风,每年关于天云观的负面消息不绝如缕,不必关心名声,尤其是,事情真相如何,甚至并不重要,人们只喜欢刺激的故事,并且刻意的信以为真。
唯一的问题,其实是如何让天云观注意到,这次不是谣言,因此,镜水月刻意以山庄某家仆身份向外爆料,天云观在潞州的几个弟子,已经被密切监视,切断了和天云观的联系。
局外人自然不知真假而信其真,可天云观得知后,必然注意到反常:运广平时都是每天一封到几封信传报给天云观的,可突然联系几天收不到信,他们就会发现其中诡异。
运广等人不禁大赞镜水月心思玲珑剔透,其实镜水月这一招的真正目的,只有风骁骑知道:镜水月是在试探仁云天师的反应!
如果那个瞎眼老者所说是真,那么那个三师兄一定就是“擎天师”,瞎眼老者就是仁云天师的师叔!仁云天师可能是唯一了解内幕的人,这些消息传到耳朵里,仁云天师绝不可能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