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左楼快速在大厅里踱步,似乎沉思着什么,又在自言自语道:“我必须赶紧去告诉他……嗯,大事不妙啊……”
镜水月把目光全部放在了庄黎身上,只见庄黎轻咬朱唇,想必也是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羊大哥,你别走来走去了,你倒是告诉我们答案啊!”
羊左楼猛然停住脚步,“那个‘剑奴’在哪里?还活着吗?”
镜水月沉默不语,风骁骑叹道:“听邓离说,镜妹的养父莫庄主就是‘剑奴’,而且正是凭借‘剑奴’和‘剑主’的招数打败了邓离,不过这个邓离也挺奇怪的,哦,对了,还出现了一个老者,武功堪称天境,一片落叶就把花鼓喧的胳膊砍断了,而且能够驾驭琴声……”
羊左楼反倒是愣在当场,似乎想到了什么。
庄黎这时终于开口了,“不错,‘剑主’和‘剑奴’的确出自我们随云祖师那一辈,但是在传承百年后,失传了,我……当年为了把武功提升起来,且不说超越那个人,只要能和他差不多就行,找遍了本门留下的各种书册和剑法,意图练习‘剑主剑奴’之术,不过到今天也没有成功。”
“那天,邓离在台上被莫轻尘击败,我心里曾经很激动,但现在‘剑主剑奴’之术对我来说,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让我回想起那些我不愿想起的事情罢了。”
羊左楼眼睛不断转来转去,似乎在想什么办法。
庄黎继续说道:“一般而言,剑主和剑奴都是要同时在场的,剑主驾驭剑奴,剑奴冲锋陷阵,据传闻这一神奇武功非常厉害,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具体厉害在哪里。那天莫轻尘确实很奇怪,他好像先喝醉了酒,然后化身为‘剑奴’,当邓离指出这是‘剑主剑奴’之术时,我特意留神四周,但却没有发现莫轻尘背后的‘剑主’何在……”
“庄前辈,额……我们还以为是有人在梦境里操纵莫庄主呢……”风骁骑脱口而出。
“剑主在梦境里?剑主不是活人?”庄黎一脸迷惑,显然这个说法大大超出了她的想象力。
“梦境……死人操纵活人……可为什么呢……那个人又会是谁呢?”羊左楼喃喃自语,两眼空洞,思绪明显飘远到不知何方了。
镜水月摇头道:“这么多怪事发生,这么多奇人出现,江湖一定会有大事发生!”
庄黎问道:“你们说的那个老者,和邓离什么关系?年纪多大,长什么样子?”
“邓离称呼那个老者师父,年纪看似已经六七十岁的样子,但模样没看清,他好像利用月光阴影,刻意遮挡了他的面容。哦,对了,邓离好像是魔教里的一个尊者……他那把刀也真是厉害,竟然能够斩断莫庄主背后‘剑主’的那柄剑!”
“这就对了!庄黎,我看现在情况已然很明了了,明年是这个女娃渡劫之年,魔教余孽已经蠢蠢欲动,一片落叶就能斩断花鼓喧这样的高手的胳膊,纵观魔教,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恐怕不多啊!”羊左楼终于又坐下了。
“羊左楼,难道你说的是当年魔教两个从未出现的副教主之一?”
羊左楼点点头道:“要么是龙逝空,要么是藏如海,再要么就是叶千行,可叶千行早已死去……”
庄黎愣在当场,显然这三个名字极具震撼力。
“要是当年龙逝空和藏如海都在遮天岭,那我和慕容遵我就必须要去了,可说实话,即使我和慕容遵我去了,也未必能赢。慕容遵我和叶千行几十年的冤家对头,谁胜谁败都不意外,我嘛,哎,打不过叶千行那老魔头,逃跑倒是没问题。可是龙逝空和藏如海都在的话,两人稍微联手,我怕是连逃命也不可得,这两个人当真是厉害,但搞不清楚为什么当时他们二人都不在……”
“难道邓离的师父就是这二人其中一个?”风骁骑奇道。
“从邓离那把奇特的怪刀来看,更像是龙逝空的弟子,当年龙逝空可是直接掌管魔教六道的,可谓是全才。哎……慕容遵我也好,我也好,看来迟早得为十七年前的遮天岭还清这笔旧账!苍天饶过谁,哈哈哈哈!”
风骁骑低头道:“可惜我帮不了你什么忙,羊大哥,我武功太低微。”
“那可不是这么说的,风老弟,你今年多大?”羊左楼跳到风骁骑旁边,一把揽住了风骁骑的肩膀,如此不顾辈分的孩童只觉,让镜水月忍不住笑颜。
“十九岁!”
“是嘛,年轻啊!年轻就是胜利的资本,当年照云道人何其厉害,怎么样,到最后不还是身老云南?这世间谁能敌得过衰老,风老弟,你不要灰心,我要是还像你这么年轻,我干脆找个地方躲起来,熬死这帮老混蛋,老魔头!嘿嘿,六十年后出山,发现这帮老家伙坟头草都长两米高了,咱不就赢了?”
风骁骑哭笑不得。
庄黎也忍不住笑道:“羊左楼,你怎么还和十多年前一样那么不正经!”
镜水月接话道:“羊前辈,你这招‘龟缩之术’只怕是天下独一无二的绝世神功了!”
“嘿嘿,女娃你不要以为我在开玩笑,你想想看,慕容遵我何等人物,这十多年不还是龟缩在某个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方,只有他能找到你,你却找不到他,对了,他几年前告诉我的神功,说不定就是‘龟缩神功’!第七重!这家伙,是真精明啊!啧啧!”
镜水月笑道:“得了吧,羊前辈,大象会和蚂蚁争地盘吗?如今江湖尽是神谷门,梨花帮这样的宵小之徒,那些真正的大神才不会出来和这些人计较呢!”
庄黎说道:“不错,镜姑娘这番话有见地,哼,慕容遵我躲不躲我可不知道,倒是你,羊左楼,一身本领,也不找个弟子传了,难道带进坟墓里吗?”
羊左楼挤挤眼,道:“谁说我没有徒弟的!我旁边的风老弟就是我的弟子,是大弟子,也是关门弟子!”
庄黎不紧不慢说道:“一个弟子,哪能把你的神功都学完,要不你多收几个弟子吧!我的徒儿楚萧彤武学资质还算不错,又是被‘随云剑’认可的主人,将来成就不可限量,你不如收了去吧。”
“庄黎,你不是不知道,我一辈子最头疼和女人打交道,和你俩说这么多话,已经是我的大造化了,一个是我好朋友的老婆,一个是我小老弟的未来媳妇,换成别的女人,我早就走了……哪会这么多废话!”
镜水月满脸羞红,嗔道:“羊大哥,你要是再……再乱说话,我可不理你了,再不和你说话了!”
羊左楼身影一晃,已经站到了门边,说道:“听说你们要一起去找慕容遵我,再加一个我吧,不过我可不和你们同行,咱们分头行事,你们走你们的,我走我的,谁先找到的话,就到塞北最大的集镇——君子集的勒然石碑那里做个记号,就这么定啦,我得走啦!”
风骁骑忙跟上去,说道:“既然如此,羊大哥和我们一起前行不更好吗?”
“不好不好!不要不要!我和女人待久了,浑身不自在,风老弟,结婚大事你可考虑清楚,被女人缠上,可是很惨的……哈哈哈哈……”声音已经远去,身影也消失在夜色之中。
风骁骑追到门口,却哪里追的上,只得悻悻而回。
镜水月对庄黎说道:“楚公子既然身上毒已经解了,此间无事,庄黎道长,我和骁骑哥就此拜别!”
“镜水月,风骁骑,刚才我听妃儿说过当时的情景,那时你们对她们的用心救助之意,我们都很感激,你虽然有大劫在身,但不要放弃希望,你我终究还是有缘之人,如果将来有一天你想加入我们一门,我和彤儿妃儿都会很欢迎的。”
镜水月摇摇头道:“庄黎道长的好意我心领了,说实话,我也不知明年大劫能否度过,我想尽可能和……骁骑哥一起游历江湖。”
“唉,自古女儿多情痴,不过风骁骑终究是待你不错,不像我和彤儿……也不像妃儿那样单相思,我们一门似乎总是脱不了情海苦厄,摆脱不了情字在诅咒……如今仲荪弘正好能帮我调制药物,缓解英儿的痛苦,我可能一时半会,无法去塞北贺州去找寻那人了……”
“我明白,你放心,庄黎道长,一旦找到那人的音讯,我会立即飞鸽传书,联系你的。”
庄黎往大厅四周看了看,说道:“这座若水山庄环境安静,我过几天就会把英儿接过来,打算长时间在此处住下,你如果有那人的消息,只要派人或者信鸽到此处联系我就好。”
镜水月点头应允。
庄黎欲言又止,但还是说道:“至于你的养父莫轻尘,他的‘剑奴’身份颇为可疑,不瞒你说,我留在潞州城的一个目的,正是打算去监视你父亲,希望你莫要介怀。”
镜水月其实早已猜到,但她惊讶于庄黎如此坦白,她想到莫轻尘的古怪之处,内心总是浮现引诱,庄黎虽然名为监视,但在关键时刻,却未必不是一个帮手。眼下如羊左楼所言,既然魔教曾经的两大高手都有露面江湖的可能,未来一定会有无数麻烦找上门来,毕竟镜水月是叶千行魂魄转生附体之身。
“庄前辈,谢谢你如此坦诚,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够在我养父万一走火入魔之际,能够救他一把。”
“哎,‘剑奴’之法虽已失传,但据我所知,这是一门很毒的武功,一旦身为‘剑奴’,生死那真是由人不由己了,走火入魔未必会有,但身不由己,已是定然。”
庄黎见镜水月和风骁骑满脸愁苦之色,笑着安慰道:“人在江湖,谁不是身不由己,莫轻尘心甘情愿成为‘剑奴’,终究胜过他整日烂醉如泥,是不是?”
镜水月其实担心的是单梅秋以及莫怀远,叹息道:“可能真如我师父所言,名利之心,就是入魔之道,要我父亲放下名利,那实在是太难了,醉也是因为名利,醒也是因为名利,终归一生是为名利百忙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