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骁骑闭上了双眼,在他的内心景象里,他看到了风,风还有着各种颜色,他摸到了山,山也有着不同的冷热,他变得比山还要高,比风还要快,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升起,升起,能够俯瞰地上的一切,风在山里狂吼,却找不到出口,山把风团团围住,却一动也不能动。
主擂台上,薛伯语和阎大个已经僵持在那里,阎大个似乎变得更大个了,他吸住了薛伯语体内的风脉,无穷无尽的风脉,咆哮着闯入他的体内,幸好他的山脉也是无穷无尽的,任由这狂风,呼啦啦,呼啦啦在体内四处狂突直飙,突然间,一场场滂沱大雨似乎落了下来,当然,这不是在真实的空中,而是美娇娘体内的“雨脉”起了感应,她完全无法自控,赶忙闭上双眼,可体内的气息依然缓缓向擂台上那两人流去。
令狐文光此刻也不好受,他是“火脉”,其实是属于地脉与天脉相交的一种,所以受到的感应没有那么强,但他体内的火,是欲火,这个欲望,是他嗜赌如命的欲望!
欲望生火,可惜令狐文光并不能领会他嗜赌如命的背后,与他修为的火脉大有干系。
于是,在薛伯语和阎大个两人体内,山脉丛生,崇山绝岭,狂风怒吼,大雨倾盆,地火也燃烧了起来。
台下观众只见到薛伯语和阎大个露出痛苦的神色,一会脸上身上发青,一会脸上身上发红,像是在被火烤,又像是被雨淋,有眼尖的观众看到兴云帮场下坐着的那两位一男一女,也是满头大汗,美娇娘脸色湛清如湖水,令狐文光则是满脸通红,像是喝了六十年窖藏的女儿红,头上隐约有青烟冒出。
众人齐呼“呀”的声音,他们搞不清楚这几个人在做什么,议论纷纷,“他们怎么了?打累了吗?”“我看是主擂台风水不好!”“呀,坏了,会不会他们在用什么秘密暗号做交易,如果钱够了,头名就由楚家山庄让给兴云帮!”“啊,你说的好有道理,对对,一定是这样的,他们在做无耻交易!”
听到这句话,令狐文光忍不住开口骂道:“交易个屁!”然而此话一出,一股逆火差点从其他三人身上倒流到令狐文光的身上,吓得他赶忙集中心神,再也不去听台下观众的呱噪之声。
镜水月却把全部目光放在了身边的风骁骑身上,只见他身影似乎影影绰绰,眉目之间极尽舒展,远不像其他四人那样痛苦的表情。
镜水月刚要发问,却见楚歌童在旁边冲她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不可。镜水月立马明白,风骁骑比如是体内星脉出现古怪,如果贸然打扰,极可能导致风骁骑走火入魔。
可这样拖下去,怎么办?镜水月心急如焚,却又大气不敢喘。
楚歌童和庄黎也是手心脸上全是汗,之前颇为自负的楚歌童,如今算是真正见识到了天脉的威力,其实他反而是高估了,因为像今天这样的“星脉”“风脉”“山脉”“雨脉”“火脉”凑在一起的场景,自古以来非常少见。
风山雨火彼此是互消互长,火烧了山,风吹起了火,但火也被雨浇灭,如此循环往复,这是只有大自然才能造出的神话。
突然间,风骁骑长啸一声,啸声贯穿云霄,他身形突然上拔,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却见风骁骑已然出现在薛伯语和阎大个两人头上一丈处,风骁骑头下脚上,身形停滞在空中,随着双掌慢慢拍下,左掌拍向阎大个,右掌拍向薛伯语,这两人忽然觉得一大片星河慢慢压了下来,顿时天空澄明,清风化雨,山变成了平地,风也消失于无声无息,滂沱大雨和熊熊地火也消失殆尽。
台下观众看到风骁骑这两掌拍在那两人头顶之上,那两人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双双坐倒在地。
场下令狐文光和美娇娘两人也长长的松了口气,脸色恢复如初,慢慢睁开了双眼。他们两人看到一个少年出现在薛伯语和阎大个中间,立马意识到,正是这个人操纵星脉,把这四个眼看要走火入魔的天脉之人从悬崖边救了回来。
阎大个喘着粗气,很费劲的说出两个字:“谢…………谢……”
薛伯语受伤的右臂此刻根本抬不起来,他也想说谢谢,可就是没力气张口。
台下众人看的目瞪口呆。楚歌童内心更是受到极大的打击,刚才风骁骑这一下子,他自问再练十年恐怕也达不到,一时之间,一股绝望之情在他心里蔓延开来……他甚至想转身离开,可作为楚家山庄的代表,作为潞州城百姓最爱的江湖偶像级人物,他万万没有勇气逃离。
庄黎轻叹一声道:“以前我听祖师们说过,但凡江湖有大的动荡,必然伴随着圣人出世,二十多年前是慕容遵我和叶千行独领风骚,五十年前是照云道人横扫江湖……哎,真不知是喜是忧……”
镜水月看在眼里,泪水朦胧,她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她的骁骑哥能够成为江湖最有才华的年轻一代,就在半年多前,他还只是每天都被师兄弟们人见人欺的小杂役,在望世楼陪着她读书解闷,一个人默默承受伤痛。
到如今,她的骁骑哥突然长大了,仿佛一颗小小草,猛然间长成参天大树,这如何让她不惊喜,如何让她不激动。
楚萧彤也感慨万分,当初和她以命相拼的小伙子,竟然成长的这么快,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随云剑,感到一丝丝后悔,风骁骑每天在院子里苦练,她其实是看到过的,然而她却没有这样的精神和动力,大哥也好,她师父也好,都把她保护的好好的,她自然不需要像风骁骑那样急迫。
风骁骑当然感到心急,明年不知什么时候,镜水月的大劫将至,到时候究竟会是怎样一番情景,风骁骑不敢想象,而且,如今叶千行的魂魄印记已然苏醒过几次了,留给镜水月的时间还有多久,一切都是未知数。
知府孙嘉石此时走上台来,他刚才也是看的触目惊心,说起话来还多少有些哆嗦,他暗想:这倒霉的武斗会快点结束吧,这都是一群神仙妖怪在打架啊。
“我宣布,这第一场,算是楚家山庄输了!”
台下群众立马嘘声四起,“为什么啊?”“看,果然有黑幕交易!”“查查看有没有孙知府的份!他是不是也投注给兴云帮了?!”
底下观众甚至开始有人往台上扔瓜果了。六王爷看在眼里,暗想:潞州城这些老百姓还真是刁民!不过也好,就是要利用他们的勇武!
这时六王爷站了起来,说道:“额,大家稍安勿躁,孙知府他不懂武功,自然无法做出正确判断,实际上,这一场算是打平了!”
底下观众还是不满,但他们毕竟忌惮皇室里的王爷,不敢太造次,只是疑惑的看着六王爷,要求六王爷给个解释。
“刚才薛伯语和阎大铎在比拼内力,都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边缘,要不是风骁骑挺身而出,把他们从边缘拉回,此时这两人恐怕已经暴毙台上,所以说,这两人横竖都是打平。要说赢家,他既不是楚家的,也不是兴云帮的,而是这位少侠风骁骑!”
台下观众虽然对结果不满意,但他们的英雄情结被六王爷一番话激发出来,纷纷为风骁骑欢呼呐喊。
风骁骑不习惯这种场面,他赶忙扶着薛伯语走下擂台,阎大铎也一步一步慢慢挪回自己的座位,他浑身都已经湿透,更是累的几乎要虚脱了。
接下来对阵双方都要派出新的一人参加。
楚歌童却有点畏缩不前,他现在已经背负上了想赢怕输的心理包袱,尤其是风骁骑表现如此之好的情况下,一旦他输了,两相对比之下,他的名声和形象可能就要毁于一旦,想起那些毒舌们可能的评价:楚家的头名是外人夺来的,这是他万万不能忍受的!
庄黎注意到楚歌童脸上的变化,多少也猜出了他的想法,她轻叹一口气,似有意似无意的说了一句:“名利之心,是入魔之道,但谁又能参透名利呢?”楚歌童闻言,身体震动了一下。
说罢,庄黎起身,她要代表楚家迎战兴云帮。而兴云帮经过刚才一战,再也没人敢小瞧了,各个开盘的赔率也发生了急剧的变化。
这一次,兴云帮会派上谁呢?令狐文光此时眼睛里也没了兴奋,他见到庄黎上场,暗自松了口气,忙说自己要出战,美娇娘也表示要出战,他们二人的想法是一致的,万一下一场出战的是风骁骑,他们可不一定打得过,刚才风骁骑用星脉压制住了他们四个人的天脉,极大的震撼了他们。
阎大铎内心五味杂陈,风骁骑反而成了他的救命恩人,让他觉得颇为无奈,以后怎么向美娇娘的大哥以及帮主解释呢?他的体型虽大,可脑容量实在有限……
庄黎第一次登场,引来不少观众新奇的目光,她虽然一副道装打扮,但面容却没有那种一切看空后的枯寂,这几天她四处搜罗药材,按照仲荪弘的方子准备方药,只待武斗会结束,她就去把英儿接到若水山庄。
可怜的仲荪弘敢怒不敢言,这次也被带来决赛现场,但他一点逃跑的可能也没有,武功尽失的同时,还被点了穴,像个木头桩似的坐在燕妃妃身边。
燕妃妃心眼多,手段又狠,所以庄黎把她布置在仲荪弘身边。仲荪弘一脸苦相,加上他独眼龙的模样,在楚家一群帅哥美女旁边尽显尴尬,成为除了薛伯语之外最被嘲笑的角色。
仲荪弘之所以闷闷不乐,是因为他很失望,他保护了危明泰,可危明泰竟然没来救他,莫非危明泰真的回去了云南总舵,从此当起缩头乌龟?那仲荪弘这只出头鸟,恐怕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那一边,令狐文光和美娇娘还在争执谁上场的问题,各不肯让,美娇娘再次搬出她大哥的名头,令狐文光早有防备,反击道:“你别总拿你大哥吓唬我,他平时总护着你,可他一旦知道你是因为怯战,你也少不了挨一顿教训,你不是不知道,你大哥极其看重面子,要是他生起气来,那谁也讨不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