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年从长袍里“变”出了一柄宝剑,让人大开眼界,他手里拿着宝剑,平添了许多感慨,要不是这件长袍被风骁骑一刀割破,他绝不会舍得把这柄宝剑“请”出来。
“受死吧!”龙凤年大喝一声,一剑刺向正在“午睡”的风骁骑,谁知这一剑还没刺出,风骁骑翻了一个身,一下子把那柄断刀露了出来。
龙凤年看风骁骑身形一动,吓了一大跳,挺剑不但不往前进,反而往后跳了一步,如此滑稽的场面再度引来全场哄笑。
龙凤年现在处境尴尬,如果他真的去打,那变成了被“民意”裹挟,不打会被人笑话,但他自己从内心深处总感觉有诈,他做事喜欢谋定而动,刚才和楚歌童一战,尽显他战略的天才,完全把楚歌童玩弄于手掌心。
可面对风骁骑,怎么就没了这种感觉呢?反倒是无数个问题在困扰他:风骁骑为什么不出招,为什么把刀放了回去,他又为什么躺下装睡,到底在等什么,想干什么。
当然,龙凤年的猜测其实并不完全出自于他的多疑多虑的性格,而是风骁骑那惊天一刀,对他冲击极大。楚歌童的碧水青天剑也是一柄神器,可完全被他的长袍所压制,毫无发挥空间。
但为什么这柄断刀,就有这样的威力?
令狐文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龙帮主,你别高看了这个小子啊,他不是你的对手的!”
美娇娘有气无力的声音也跟着:“龙帮主,你要是怕输,就等我大哥来!再不行,让大哥师父出山,你看行不行?”
美娇娘这番话就是纯粹的激将了,阎大铎这时却说道:“帮主还是小心点,刚才我和那个风脉的小子逼迫,几乎走火入魔,连带着令狐的火脉和美娇娘的雨脉都差点走火入魔,可他一出手,竟然把我们纠缠在一起的四脉给化解开了!”
龙凤年听后,内心震动,同时也感慨:还是阎大铎为人实在,肯和我说实话,这个断刀小子能够压制四脉,这是何等惊人的修为,哼哼,我刚才这一剑刺出,恐怕已经殒命了。
想到这里,龙凤年把剑别回腰间,柔声对风骁骑说道:“你慢慢睡,我就等你睡醒。”
风骁骑打了一个哈欠,说了句:“你往旁边站站,挡着太阳了。”龙凤年竟然真的乖乖往旁边一站,模样恭谨,哪像是一帮之主,简直是风骁骑的一个老奴。
镜水月见到如此情景,忍不住发笑,台下许多观众纷纷把目光放到镜水月和楚萧彤身上了。一时间,刚才紧张的比武气氛淡化了,台下有些观众赶紧带着自己的孩子去撒个尿,有人又去盘口重新下注,兴云帮和楚家山庄的夺冠赔率已经相差无几了。
风骁骑虽然用疑兵之计拖住了龙凤年,但他内心却万分紧张,他无数次试着催动体内的星脉,却发现星河一片黑暗,刚才转身唬住龙凤年时,他甚至觉得连提刀的力气都没有了。
细细算来,从学会北斗影脉,开辟星脉以来,他已经多次用过七星影脉了,之前都没有出现问题,偏偏这时候掉了链子,何时恢复,他无从得知。
如果待会他“睡醒”了,然后啪叽一下被龙凤年打下擂台甚至被打死,那简直是闹了天大的笑话。
之前他作为武学天才少年,口碑早已响彻潞州城,当初莫家山庄退赛,许多观众以为再也看不到风骁骑出刀,甚至闹到了衙门府,逼迫衙门府想办法。在这种压力之下,才有了今天六王爷宣布的“外援政策”。
有的赌坊和地下盘口还专门开了一个盘,最后决赛时,风骁骑会不会上场,结果如现在所示,押风骁骑会登场的人赚得盆满钵满,而这些赢家的背后,大多数都是和衙门府有千丝万缕关系,提前得知“外援政策”的人。
楚歌童下台后,一直闷闷不乐,他却不知,很多人为他的下场而感到高兴,因为这意味着楚家这边,能派出的人只能是风骁骑了。
那个矮胖子薛伯语必然不会是龙凤年的对手,两位大美女镜水月和楚萧彤更像是来点缀的,就连楚歌童都输了,她俩凭什么拿下比赛?
至于庄黎和燕妃妃,也“想当然”的让位给风骁骑。
因此,风骁骑上场时,全场的掌声,基本都是这些赢家贡献的,楚歌童的失败,在他们眼里也变成了“懂得进退”,“明晓事理”……如果楚歌童知道这层真相,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风骁骑暗想,忧心焦虑可不是办法,但他这疑兵之计必然不能长久,到了此时,他才感受到江湖凶险这句话的分量,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被忍广昆仑脚踹在身上,自己却无力抵抗时的感受,那时候还有镜水月的笑容可做安慰,然而今天,他却要当着全潞州城,当着镜水月的面前,丢人丢到家,情何以堪!
风骁骑越是这样想,就越是尽力去唤醒星脉,可星脉全然不见,反而他的体内像是一大锅黏糊糊的白米粥,不成章法,绵软无力。
风骁骑无意识中用手搭了一下腰间的断刀,旁边一直貌似悠哉却又时刻盯着风骁骑一举一动的龙凤年吓了一跳,往旁边挪了一步。
两人的心理战已经到了极限的边缘,就看谁先发疯,而困住他们自己的,岂不正是他们自己吗?
这时令狐文光忍耐不住,喊道:“龙帮主,按照规则,比武中赢得一方可以继续出战,我既然赢了,也可以出战,要不我替你打前哨吧,你暂时下来,怎么换人。”
龙凤年犹豫不决,但觉得令狐文光这个主意很不错,正踌躇中,令狐文光又说了一句:“龙帮主你为什么怕他呢?简直是在庸人自扰啊!”
这句话就像一道霹雳,劈中了风骁骑的内心最深处,他猛然意识到,他的星脉虽然的确有透支的可能,但更重要的原因则是:他遇到了心劫!
他想起慕云祖师对他说过的,开辟天脉倒不是多难的事情,反而是能不能度过随之而来的“天劫”和“心劫”,才是每一个天脉修行者最难度过的考验。我竟然不知不觉中犯了心劫,却浑然不知!
龙凤年为什么会中风骁骑的疑兵之计,原因很简单,他的心太复杂,想的太多,就把自己绕进怪圈了,同理来说,风骁骑何尝不是也落入了怪圈?
仁云天师曾经说过,名利是心劫,借此来警告慕容左丘和花鼓喧不要修行“天之道”,风骁骑的心,如今随着名声鹊起,声望显赫,渐渐变得不能接受失败了,真把自己的名声当成了追求。
因此,他的心变得复杂了,纠缠了,他的体内脉络,尤其是星河天脉,也因此变得浑浊了,被蒙蔽了。
这时,龙凤年竟然真的接受了令狐文光的主意,和他互换了,龙凤年想借此观察风骁骑的真正实力,反正令狐文光是不足为虑的,即使令狐文光真的打败风骁骑,立下大功,也不可能冲击到龙凤年的位置。
令狐文光却有自己的打算,他自信满满的跳上台来,直接挡住了照射在风骁骑身上的阳光,声色严厉道:“哼,风骁骑,你用了疑兵之计罢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瞧你出了一身虚汗,呵呵,我给你用火暖一下如何?帮你出出汗,哈哈!”
说罢,令狐文光暗中运足十分功力,双掌连速急拍,掌心渐渐变红,然后是双掌变得火红火红,“去烧吧,哈哈!”令狐文光双掌猛然一推,两团火焰从他的掌心里倾吐而出,直扑风骁骑。
此时的风骁骑正在参透“名利心”中的“名”字,人人都说皇帝好,可自古以来,多少皇帝能得善终,哪家皇室不是骨肉相残,你争我夺,为了“皇帝”之名,为了“天下最高统治者”之名……
再看那些江湖侠客,什么《江湖点将录》,什么“江湖点将大会”,还有这什么“潞州城江湖武斗会”,哪个不都是为了名而去的,多少帮派互相仇杀,不过也是为了争个你对我错罢了。
“名”有何用?人死百年,不还是灰土一抔,人活百世,不还是空梦千年?
就像镜水月,再貌美如花,也会老去,如风中残叶,就像他自己,再怎么武功高强,到最后不还是放马南山,求一方净土,安放这忙忙碌碌了一世的红尘心?
名啊,名啊,罢了,罢了。风骁骑只觉刹那间体内充满了光明,像清澈的湖底,像倦归的林鸟,他的心再也不乱,他的体脉也不再污浊,整片星河璀璨夺目,北斗影脉连成一线,像是黑夜里的指路明灯。
风骁骑觉得从来没有这么欢畅过,他大声笑了起来,而这时正是令狐文光两团火焰扑来之时。龙凤年颇感到后悔,其实他可以飞出一剑试探一下风骁骑的啊,可偏偏没想到,反观令狐文光,以掌中火作为试探,何其狡黠,看来这个人将来会是一个隐患。
“骁骑哥!”镜水月心急万分,喊声带着哭腔。
“哈哈,这个傻子还在笑呢,待会就被烤成木炭了,还笑得出来”,令狐文光看着那两团火确实烧到了风骁骑身上,只见火焰迅速蔓延,风骁骑全身带着火,放声狂笑站起身来。
镜水月和楚萧彤都已经花容失色,台底下有的观众也捂住了双眼,不忍再看。
风骁骑看着令狐文光,忽然笑声一停,叹了口气,他身上的火焰迅速下移,本来是全身着火,变成了下半身着火,又蜕变成腿部着火,最后这团要命的火焰从脚上落到了地面上。
星脉本来就是移形换位,斗转星移的天脉,之前风骁骑曾用相似的办法狠狠惩治过慈广与忍广,只是连风骁骑也没想到,除了掌风和脚劲,星脉还能把实实在在的火从身体转移而走。
那团熊熊之火蔓延到了大理石铸成的主擂台地面后,找不到可燃的事物,随风扭曲了一小会,就慢慢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