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转过了几个街角,来到一个小房间里,火把往门前一插,几个人走进了小房间。
居中那个老者依然没有揭下面巾,却示意风骁骑与楚萧彤摘掉面巾。
楚萧彤心有疑虑,看了看风骁骑,风骁骑大大方方的摘了面巾,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面巾的布料真差!”楚萧彤一笑,也摘了面巾,她现在对风骁骑已经是绝对信任了。
另外两个手拿火把之人守在门口,没有进来。
那个老者从怀里拿出两幅画像,对照风骁骑和楚萧彤比了比,露出疑惑的神色。风骁骑看向那两幅画,一副明明是风骁骑的肖像,另一幅,却是镜水月的画像,两幅画像惟妙惟肖,真是假借天工之手才能画得出来。
楚萧彤看了一眼画像,就明白老者的眼神了。
原来老者以为自己接来的是风骁骑和镜水月,难道在江湖人心目中,这两个人已经是不可分割了吗?
楚萧彤眼神黯淡了下去,她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只听老者问道:“女侠,你不是镜水月?你是?”
楚萧彤尴尬道:“我叫楚萧彤。”
老者从旁边一个小箱子里翻找了一下,找出一副肖像,正是楚萧彤的画像,画如真人,栩栩如生。就连楚萧彤也不得不佩服!
老者犹豫道:“已经核实过了,你们两人是风骁骑和楚萧彤,我家主人说要见你们……”
楚萧彤明白,这句“你们”是指的风骁骑和镜水月,她心里不禁悲凉,那个老者却好像鼓足了勇气,说道:“两位进去吧,现在情况异常危急,如果主人怪罪下来,老夫一力承担。”
楚萧彤冷冷说道:“我不进去也可以,就在这里等好了。”
风骁骑沉吟道:“敢问老者,你们主人是不是——骆雄天,骆门主!”
那个老者大受震动,几乎站立不稳,颤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风骁骑叹道:“这你不必管,反正不是你告诉我的就行了,骆门主不会追究你的责任,至于楚姑娘,我明白骆门主的心结,毕竟是她大哥楚歌童一剑挑断了他大环刀,间接引爆了这次危机,但我以人格担保,楚姑娘甚至楚歌童绝没有参与到那些密谋中,冥冥当中,楚歌童不过也是替别人做嫁衣裳罢了。骆门主有何必锱铢必较,这么多忌讳?”
这时只听铛铛两声微弱的铃声传来,老者听到铃声后,说道:“我家主人有请两位进去,有要事相商。”
楚萧彤也不再执拗,毕竟风骁骑都已经为她发声了。
老者走到一面墙壁,手掌在上面按照一定顺序先后按了几下,只听铛铛之声,这面墙竟然开了一道小门,老者示意风骁骑和楚萧彤走进去,这道门恰好只供一个人一个人轮流过,风骁骑走在前面,让楚萧彤抓住他的手:“萧彤,别松开我的手,你不是怕黑吗?”
楚萧彤心里一暖,紧紧握住风骁骑的手,只觉得一股暖流微暖了她的冰凉小手,也微暖了她的心窝。
风骁骑哪里会注意到楚萧彤的小心思,他全神贯注观察着周围,发现这面墙很厚,足有三尺之后,墙体内有空缺,如果有外敌强行用掌力破坏这面墙体,那么这面墙体会倒塌在空缺里,恰好把里面的密室彻底封死,何况,得有多么惊人的掌力,才能打破这面墙壁,据风骁骑所见识过的,不过也就几人而已。
走进密室后,果然道路漆黑一片,随着那个老者在后面关上墙壁小门,更是漆黑不见五指,楚萧彤却一点也不怕,她甚至闭上了双眼,被风骁骑牵引着向前。
“不要动用火烛……”风骁骑小声提醒到。楚萧彤这时正沉浸在甜蜜中,哪会想到点燃火烛之事,她轻声答应着:“风大哥,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风骁骑带着楚萧彤走了差不多半里地之远,才见到前面又出现了甬口,一左一右两条路,风骁骑犹疑了一下,该走哪边呢?
这时一阵铃声轻轻响起,是从左边传来,风骁骑带着楚萧彤往左边走去。又走了大约半里路,终于见到了火光,一座黝黑的大铁门两旁有两支火把。
门没有关紧,风骁骑深呼吸一口,推开房门。
只见房里是一间普通但别致的客房,有一人正端坐桌旁,旁边还有两把空置的椅子。此人正是雄天门门主骆雄天。
“两位,请坐。”风骁骑和楚萧彤依次坐下。楚萧彤打量了一下房间,丝毫不见阔气,倒是像普通老百姓的家居布置。
骆雄天轻轻用茶杯盖磕着茶杯,慢慢说道:“风大侠,听说你很喜欢喝茶,这里的茶叶是产自大漠深处的苦茶,虽然口感甘苦,但细品之下,留有齿香,可否有趣品尝一下?”
“大漠苦茶,先苦后甜,我倒是听说过,今日一见,盛情难却,我就不客气了。”风骁骑端起茶杯,在鼻尖细闻,果然茶味苦涩,风骁骑没有片刻犹豫,喝了起来。
楚萧彤心里担忧风骁骑太过托大,万一茶中有毒,两人岂不都交代在这里了?她推脱了骆雄天的喝茶之请。
骆雄天只是笑笑,自顾自喝起了茶。
半柱香的时间里,风骁骑和骆雄天两人就是续杯,饮茶,不再说任何话,楚萧彤在旁边着急的不行,几次想开口说话,却又不知该问什么,不得不忍住后头,瞪着风骁骑看。
风骁骑终于开口了,“苦茶果然不凡,一开始苦涩如泥沙,可现在香甜纯美,充盈齿尖,书中曾说:凡事要先苦才能后甜,诚不欺我!”
骆雄天笑道:“我雄天门接待过无数贵客,可是真正品出苦茶精髓的,没有几个,你年纪轻轻就能尽得精髓,果然江湖英雄出少年。”
风骁骑叹道:“骆门主,你过奖了,我不过是从小吃惯了苦头,所以更能识得苦滋味罢了。”
骆雄天把茶杯往旁边一推,说道:“人在江湖,有谁不苦?可怜我辛苦经营半辈子,到如今,仍然走不出苦海。”
“骆门主又不是公孙瓒那等只顾眼前贪欢之人,所以苦头看似无尽,其实也终有到头之时,反倒是公孙瓒,看似每天享乐,到头来不免身死名裂,家族不保。”
“开门见山,我和两位说实话吧,如今我骆雄天恐怕也要重蹈公孙瓒覆辙!怕是要家族灭亡,身死名裂了。”
“哦?骆门主,敢问是谁这么大胆,想谋取你的位置?”
骆雄天没有回到,显然在犹豫某事。楚萧彤只觉得眼前这个骆雄天和当初在潞州武斗会上的骆雄天完全不是一个人。那个骆雄天,易怒而且粗鲁,霸道,凶狠,一副小人得志嘴脸;可是眼前这个骆雄天,沉稳,英气,颇有大将之风。
风骁骑说道:“既然骆门主有所顾虑,不知从何说起,那我就说一说我所知道的,看看能不能和骆门主的经历对得上。”
骆雄天惊疑的看了风骁骑一眼,默默点头。
“骆门主,如果我猜测不错,在潞州江湖武斗会上出现的那个骆雄天,不是真的骆雄天!”
楚萧彤大吃一惊,几乎想站起身来。
骆雄天眼里也闪过惊讶之色,不过很快就恢复平静,沉声道:“风少侠推测不错,潞州城里的我,的确不是我本人。请你继续说下去。”
风骁骑此时感受到了鼓舞,多年以来,往往都是他听着镜水月分析各种事情和人心,久而久之,他受到了潜移默化的影响,对很多事情也能观察入微了。
就如楚萧彤所感受到的那样,武斗会擂台上的骆雄天和密室里眼前这个骆雄天,差别真是有点大的,那么问题来了,真假骆雄天纵使瞒得过天下人,可瞒得过雄天门吗?肯定瞒不过!
于是一切可以顺理成章的推测出来,雄天门这次派了假门主,这么大的事情只可能是在骆雄天的授意之下完成的。那么骆雄天为什么这么做呢?也不难分析出来,只要看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就能大概推测出骆雄天的动机和想法了。
风骁骑说道这里,神秘一笑道:“最近一段时间,方圆百里都在传言,骆门主大败归来,失去了亲信付明秀,而且也失去了威望,所以雄天门时刻都可能发生变天,如此事态,到了现在已经失控,几乎人人尽知了,尤其是骆门主回来之后,就神秘消失了,更是增添了种种流言蜚语的传播,如果我所料不假,这一切都是骆门主一意想要促成的格局吧?”
楚萧彤更是震惊无比,原来骆雄天不但没有被人摆布进去,反倒是一直由骆雄天掌握着局势的走向,那么,为什么骆雄天要把风骁骑和楚萧彤请进密室呢?
骆雄天双眼轻轻闭上,长出了一口气,这口气在他心里憋了很久了,如今遇到风骁骑,就像遇到知音一般。
他慢慢睁开眼,说道:“你猜测不错,至少在昨晚之前,一切还在我掌握之中,可惜白天发生了剧变,我几乎死在敌手!所以我不得不把两位请过来。”
“到底发生什么变故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到底是怎么样的呢?”风骁骑问道,他毕竟所知有限。
骆雄天叹息道:“这次参加潞州江湖武斗会,实在是一个天赐良机,早在几年前,我就发现当今江湖第一大帮派枯禅阁有意笼络我,但我几次三番拒绝了。”
“以骆门主的经营头脑,是万万不肯失去和强者联手,自保之余壮大自己的机会的,你既然不愿接受枯禅阁的笼络,只能说明你受到了别人的笼络。”
骆雄天眼睛里透出惊讶的神色,他叹道:“哎,如果我身边有你这样得力的干将,恐怕我就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不错,我正是已经有了一个大靠山——贺州镇守将军茹兴贵!也就是当今左丞相茹功斋这棵大树!哎,我以为大树底下好乘凉,没想到在大树底下,迟早逃不了被雷劈中的结局。”
风骁骑点头道:“枯禅阁这样的门派,既然能够发展如此壮大,其手段绝非等闲,它说动不了你,肯定能够说动别人!你从那时开始,就已经陷入危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