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雄天门和许多商队达成协议,刺探其他商队的商业秘密,本门的财富积累,多半来源于此,枯禅阁想和雄天门合作,甚至霸占雄天门,也是看中了这一点!要知道,雄天门的情报网络,遍布江湖,不夸张的说,甚至胜过朝廷!”
“骆门主你雄才大略,风骁骑深感佩服!”
“风少侠,让你见笑了,我骆雄天哪有这个本事,实际上,雄天门能有这样的规模,离不开十六年前的一位前辈指点,当时我重伤刚刚恢复,满门精英尽数沦丧,如何发展雄天门,我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甚至一度借酒浇愁,那时候的雄天门,和马匪流寇没什么区别,我们也只能靠打劫商队来维持生路。”
骆雄天竟然把雄天门的核心机密倾盘托出,风骁骑甚至有些感动,他暗暗发誓,这件事一定要管到底,尤其让他激动的是,有了雄天门的情报网,要想寻找镜水月,应该不难,不过……为什么骆雄天说他从来没在贺州听说过“风雷帝君”慕容遵我的踪迹呢?
难道慕容左丘说谎了?还是骆雄天在说谎,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风骁骑暂时按下疑惑之心,听骆雄天讲当年的事情。
原来,当年骆雄天在伤愈之后,为了带领雄天门的弟兄混口饭吃,一方面写信向仁云天师的“灭魔侠盟”求援,另一方面,不得已干起了老本行,抢劫经过贺州边境的商队。
当时的商队也不傻,往往会雇佣镖局或者江湖高手当护法,但骆雄天武功不弱,一把大环刀那也是在遮天岭上展现过神威的,于是雄天门的抢劫无往不利,有时候商队凭借这口大环刀,认出是骆雄天,就会央求他拿出在遮天岭一役中的正义勇气,饶过商队。
起初骆雄天出于面子的考虑,不得不放过了商队,时间一久,雄天门成了“义匪”,人人都知道,只要恭维骆雄天几句,再稍微给点银子,就能够安然离开。这样一来,雄天门的兄弟们可不干了,他们要求骆雄天不要再亲自带队,而是躲在暗处。
如果雄天门袭击商队成功,那倒好说。
如果一旦打不过对手,死伤了兄弟,这时候骆雄天再出面料理残局,因为有了兄弟伤亡,骆雄天为兄弟讨命,也成了理所当然,对面商队即使认出是骆雄天,再以遮天岭一战恭维骆雄天,也不好使了,不得不被洗掠一空。
直到有一天,雄天门继续按照这个方法去打劫一支商队,这支商队浩浩荡荡,大小马车足足有数十辆之多,满载各种货品,一看便知这是一头肥羊,但出人意料的是,商队竟然没有找镖局护法,一些百姓模样打扮的男女老少驱着马车前行。
在雄天门弟子眼里,这头肥羊简直就像已经洗白剃毛,躺在案板上等着大家入口,忙不迭呼啦啦一大队人马把商队包围住。
商队队伍如此之长,雄天门的弟子只担心人手不够,搬运不便。
可是让人惊奇的是,这支商队里的男女老少,一点恐惧也没有,只是沉默着不说话,当时负责领队的,正是侯静天,侯静天心眼颇多,感觉不妙,及时让兄弟们住手别动。可还是有几个弟子心急火燎已经上手搬运财物,甚至有弟子借机调戏车队中的妇女。
这是只听一声长叹,一个中年男子从队伍中间走了出来,骆雄天躲在暗处,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仪态冷肃之人,此人看似中等年纪,一头黑色长发,但他眼角的皱纹又显示出饱经沧桑。
中年人对侯静天说道:“你怎么就这么点本事?约束不了你的门人吗?”
侯静天虽然心里忐忑,但他毕竟年轻气盛,负气说道:“我们是抢劫,不是请客吃饭,用得着客气吗?”
话虽如此,那些毛手毛脚的弟子感觉气氛不对,停了手,驻足看着这个中年男子。
只见这男子一身青色长袍,脚蹬黑色布质鞋子,看上去就是一个道士模样。他慢慢说道:“自古将兵,令行禁止是最基本的一条,如这一条都做不到,那还带什么兵?”
话声沉缓,却充满不可侵犯的尊严。侯静天尴尬说道:“我们是匪盗,不是什么兵!我是土匪头子,不是什么将军,你是出家避世,变糊涂了吧?”
老者看了侯静天一眼,说道:“你不是主事人,让你们的头儿出来和我说话。”
骆雄天当时就想出去,可又转念:不如先观察一下情况。后来他才得知,正是因为他能够忍得住气,才被这个中年人看中,其实中年人早就发现骆雄天藏身之处了。
侯静天不耐烦的让中年男子退到一边,不要挡了财路。
中年人冷笑道:“蚍蜉撼树,不但不知斤两,还不知羞耻,怪不得世风日下,屑小之徒横行,无非是个个都觉得自己了不得,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那人突然望向天边,双眼深邃如海,悠悠说道:“圣人不死,大盗不止,看来那个人还是没死啊!”
侯静天向手下两个大汉示意,那两个大汉傻乎乎的挥刀砍向老者,只见老者不知何时闪到了那两个大汉身后。两个大汉回头再看,只见老者轻轻挪到身形,一个大汉被撞歪,脑袋正好落在另一个大汉的刀下,这一刀可是实打实的砍了下去,当时就砍去了半个脑袋。
砍人的那个大汉惊骇不已,却听那男子冷笑道:“死没那么可怕!”
他轻轻伸出一脚,没人看清这一脚是踢向了倒毙在地的那个大汉的手上,还是死者手里握着的刀上,只见那把刀轻飘飘飞起,在挥刀大汉的面前停了一小会。
挥刀大汉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把刀,一阵血光闪过,这个大汉也被削去了半个脑袋,角度分寸和先前死去的那个大汉没有半点相差。
如此惊世骇俗的神通,让侯静天吓得几乎摔落下马。这时一阵风沙吹过,老者轻轻吹出一口气,他面前这阵风沙突然变向,只听哀嚎声声,刚才那几个毛手毛脚的雄天门弟子个个倒地身亡,他们的额间只留下了极细的小孔,一点点血珠刚刚渗出伤口,就被风沙止住了,一点伤口也看不见。
侯静天几乎当场晕厥过去,骆雄天江湖经验丰富,知道这是遇到了绝世高手,立即从暗处纵马上前,喊道:“前辈饶命,仙人饶命,请放过我的门人吧,都是我的主意!骆某愿一力承担!”
侯静天真的晕了过去,重重摔下马来。
骆雄天已经骑马到了中年人身前。
中年人看了一眼骆雄天和他腰间的大环刀,问道:“一年前的遮天岭之战,你也参加过?”
骆雄天硬着头皮答道:“晚辈确实参加过,只是武功低微,只能做一些苦力活罢了。”
“苦力活?哈哈哈哈”那个老者仰天长笑,明明刚刚吹起一阵风沙,可这阵风沙被老者的笑声硬生生给压了下去。
骆雄天全身是汗,暗想,如果老者是魔教余孽,那么今天雄天门怕是要重蹈魔教覆辙,在此灭门了,不过,如果这个老者果真是魔教一员,怎么在遮天岭上没有看到过呢?如此惊世骇俗的武功,就算当时的正道领袖仁云天师,恐怕也有所不及……
“好一句苦力活,魔道也好,正道也好,不外乎人道,人生而皆苦,杀人也是一种苦,哈哈哈哈,明白这个道理的,江湖上倒是没有几个。所以,我今天不杀你们,是不愿再增加我的苦处,你可明白?”
骆雄天哪能听得懂其中深意,但他听出中年人的意思是今天不杀他们,这已经是菩萨保佑了。骆雄天连忙跪倒在地,全身趴伏在地上,有意思的是,他的两个弟子先把晕倒在地的侯静天架成了伏地跪拜的姿势,才一并跟着跪拜。
中年人眼睛里飘过一层光亮,问道:“这是你带出来的人马?你带了他们几年了?”
骆雄天知道自己还是实话实话比较好,而且从刚才男子的态度可以看出,他并不是站在魔教一边的,于是回道:“前辈,一年前的遮天岭大战,我带去了本门的精英,只有我一个人活着回来,现在这批人马,是我在这一年时间里带出来的。”
中年男子微微颔首,道:“你以后不要再做马贼了,我给你指明一条出路。”
骆雄天心眼转的快,立马意识到好事就要临门了,不知是学武,还是继承什么财富,当下大喜道:“谢谢前辈不杀之恩,谢谢前辈指点之恩。”
中年男子不知何时,坐上了旁边一架马车,扬声道:“带我去你的歇脚之地吧。”
当时的雄天门总舵并非如今的城堡,而是位于沙海集,进了大营寨,骆雄天吩咐人好生招待。可是这个中年男子只吃点粗茶淡饭,对于美酒佳肴甚至美女殷勤,丝毫不感兴趣。
当夜,大殿营帐之内,只有中年男子和骆雄天,这男子拿出几卷地图,秉烛细观,骆雄天侍立一旁,大气也不敢出,直到深夜,那男子脸上露出深不可测的笑容,他抬头看了一眼骆雄天,不紧不慢道:“我选你当我的门人,有三个原因。”
骆雄天早已站的腿脚酸麻,他在遮天岭时受的老伤有几处恰好在腿上,额头也冒出了汗,听到中年男子终于开口,忙说:“请教前辈,哪三个原因,能得您的厚爱。”
“第一,你颇能忍耐。人生于世,能忍耐者才能成事,我镇服你的手下时,你在旁静静观察情况,而不是立即出来,今晚我看了半夜地图,你明明腿上有伤,却也坚持侍立一旁,可见你的底子还是不错的,勉强算中等之资吧。”
骆雄天心里一惊,自己真是什么也瞒不住这个中年男子,就连腿伤他也能够一眼瞧出,不知能不能给治一下。
却听中年男子说道:“但你不要妄想我给你治好你的腿病,你可知是什么原因?”
骆雄天心里更是惊悚:他怎么能够知道我的心事,莫非他真有通天彻地之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