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阶沉默不语,这次的行动计划实际上是他全盘提出来的。
上次在潞州江湖武斗会上,他把付明秀救走之后,从付明秀口中套出了雄天门很多秘密,而且他也逐渐得到付明秀的信任。
于是周阶就提出了利用付明秀,联合骆雄威和侯静天两人,从内部反水,把骆雄天从门主位子上赶下来。
如今风骁骑说这个计划有漏洞和弊病,自然让周阶心里不爽,尤其是他要为此担负责任,一旦花副阁主追究下来,恐怕周阶吃不了兜着走。
一旦风骁骑同时加入枯禅阁,拿下雄天门就是立下大功,岂不很快就要爬到他的头上了?
周阶暗自后悔:早知风骁骑如此文武双全,有勇有谋,为何把他引入枯禅阁,当自己的绊脚石,可是话已经当着毛狼和其他弟子面说出,也不好收回。
他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如果风骁骑表态不想加入枯禅阁,他立即同意并且支持,现在就看花副阁主会怎么考虑了。
风骁骑看周阶脸色阴沉不定,大致猜到周阶和付明秀联合搞出了这场戏,他也不便说破,而是继续说下去,“骆雄天此人,表面看上去宽容大度,又有骨气,实际上他极度眷恋权位和荣华富贵。呵呵,偏巧的是,骆雄天在最后一次见到中年男子时,中年男子曾经说了几句话,这几句话,恐怕折磨了他十多年不得安稳。”
“什么话?”
“周护法,你可知道付明秀的来历?”
“这个……我派人调查过,确实不清楚他的来历,不过他一心计较的是武功的高低,花副阁主答应教他一套心法,助他打开天脉,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加入了枯禅阁,成了这次的内应。但他的来历极其神秘,就连我们也查不到。怎么,你知道什么?这件事又与付明秀有什么关系?”
“付明秀正是中年男子推荐给骆雄天的,有点像是临别前指定隔代门主的意思。”
“哦?原来如此!我确实是第一次知道。”
“问题不在于付明秀从哪里来,而在于,中年男子的计划早就绵延到了十多年之后,他对骆雄天断言说,十多年后,如果付明秀的鬼哭刀被砍断,那么,断刀之人,就是下一任雄天门门主!”
“哈哈哈哈!”周阶爆发出狂笑声,他说道:“原来你风骁骑是想得到雄天门这个位子啊,哈哈,有你的,最奸诈的人是你,哈哈!”
风骁骑却面色平静,说道:“周护法,你现在的想法,就像我答应了骆雄天出任雄天门下一任门主,并且把雄天门改名为骁骑门时,骆雄天的心情,只不过他城府极深,没有你这种夸张的嘲笑声罢了。”
“怎么?骆雄天真的把雄天门门主之位给你了?那么,《大天机策》也在你手里了?”
听到《大天机策》这四个字,本来已经像一条死鱼瘫坐在庭院门边的侯静天突然清醒了过来,他边爬边喊道:“《大天机策》,《大……天机策》在哪里,在哪里,它是我的,是我的!给我,给我啊……”
风骁骑叹息一声道:“侯静天你真是鬼迷心窍,为了一本机关图纸,竟然到了神志不清的程度……枉活了这么多年岁啊!”
侯静天却好像没听到风骁骑的批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风骁骑,伸出手来,嘶喊道:“《大天机策》是我的,是我的,你们谁也不许抢,不许拿……”
风骁骑摇了摇头,叹道:“不错,骆雄天确实给了我《大天机策》,可惜确实一本假的!”
周阶震惊道:“你……骆雄天果然见过你,他都把门主之位传给你了,为什么还要给你一本假的呢?”
风骁骑笑道:“这件事情,我还要和骆雄天算账,我只说与你们枯禅阁有关的吧。中年男子当年在把付明秀推荐给骆雄天的时候,说过付明秀将来一旦落败,打败他的人就是新的门主,这句话让骆雄天寝食难安,他努力培养付明秀的缘故,就是为了让这个传说中的人物不要出现,或者,不要太早出现。”
风骁骑慢悠悠说道:“可是,潞州江湖武斗会的消息传来,骆雄天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不如就让付明秀亮亮相,如果没人能够击败付明秀,那么雄天门名利双收,如果有人击败了付明秀,他就研究那个人物,从而早早做好准备。”
“说来也巧,我不小心成为击败付明秀的那个人,果然,骆雄天开始盯梢我了,他的密探系统确实强大,直到我和他见面之前,才无意中看到他手下的亲信把我和我朋友的画像都已经画好,至于我的其他经历,恐怕他也了解。我来塞北贺州这里,纯粹是误打误撞,不得不来,没想到骆雄天利用了我这次北上,导演了一出大戏。”
周阶听的入迷,问道:“为什么骆雄天非要让你当门主,他应该杀了你才对啊?”
风骁骑笑道:“那个中年人曾经对他说过,如果他不把雄天门交到我手上,他会遭受天谴,也就是说,任何一个驾驭雄天门之人,不过只是一个傀儡罢了,而且这个傀儡还有期限,骆雄天能干十多年,已经是造化了。骆雄天得到越多,就越怕失去,或许中年男子这句话只是一句威胁罢了,天谴这东西,有谁能确信?可中年男子武功已经堪比天境,他神秘消失,万一多年后回来找到骆雄天,质问他为何不把门主之位让渡于我,骆雄天怎么能够解释的清?所以,他想让我死,这是一定的,但他不希望我死在他手里。”
周阶似乎明白了一些,说道:“你的意思是,骆雄天想先让你当门主,然后设局让你死于我们枯禅阁之手,他呢?他有什么好处?”
“周护法,你几乎就要说对了,可是关键之处你怎么就糊涂了呢?他当然会在我死后,继续担任雄天门门主啊,他不是没有完成交班让渡,只是我这个接班人太倒霉,死于非命,他也是呜呼哀哉,深表同情,却没有办法,只好勉为其难,继续当这个门主了。”
周阶恍然大悟,叹了一声道:“没想到骆雄天这人武功不咋地,但心机真是了不得!”
骆雄威和侯静天都听到了风骁骑的话,他们傻在原地,心情万般复杂,本以为这次可以偷袭骆雄天,拿下雄天门的基业。
可谁知,骆雄天早就布置好计谋,利用了他们这次反叛,说服了风骁骑进行干预,再让风骁骑和侯静天以及枯禅阁等人火拼之中。
他从中取利,可谓是一块石头,击中了林间群鸟,论算计,侯静天和骆雄威给骆雄天提鞋都不配!
周阶问道:“风骁骑,你说的这些,和我们枯禅阁有什么关系,貌似我们只是个冤大头,当了骆雄天的刀,差点砍下你的脑袋。”
“周护法,你啊,总是关键地方想不清楚,你想想,如果你去和骆雄天谈判说,你们枯禅阁愿意把雄天门作为一个独立的分舵,由骆雄天全盘掌握,只要骆雄天能够答应你们一些要求就可以,我想,骆雄天肯定是乐意的,一来,他可以找你们当大树,一旦中年男子回来了,他就把责任推到你们身上,二来,他这样也就不再违背中年男子最后那句话了,我这个接班人让渡出来就是了。”
周阶点点头道:“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如果这样谈合作,以骆雄天的心机和城府,他未必不会同意,可惜,风兄弟这番话,我听到的太晚了……”
周阶忽然说道:“糟了,毛狼至今没有回来,看来后院有变!”
风骁骑面色一变,楚萧彤怎么样了?周阶人已经消失不见。
如此轻功让风骁骑震撼,他也立即飞奔向后院。
侯静天瘫坐在院中,看着风骁骑远去的背影,想想自己棋子一般的命运,忍不住老泪纵横……骆雄威长叹一声,终于忍不住出血带来的眩晕,昏倒过去了。
风骁骑身法比周阶慢了不是一拍半拍,当他赶到后院的时候,发现只有周阶站在那里,他的脚边还躺着一个人,一个死人——毛狼。
只见毛狼双眼仍然圆睁,似乎不相信自己被人一刀割断喉咙。付明秀,楚萧彤等没有踪影,而骆家家人也统统不见,地上七零八落,都是一些割断的绳索,还有几双零落的鞋子,甚至小孩裤子,可见骆家家人是被人救走了,而谁救走了他们呢?
付明秀去了哪里?楚萧彤又去了哪里呢?
周阶听到风骁骑走到身后,头也没回,冷冷说道:“依我看,你还是带着我,一起去见一个人吧。”
风骁骑叹了口气,说道:“恐怕只能如此了。”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明天下午花副阁主就要来到雄天门,我绝不能让他看到这种场景!”
风骁骑点点头道:“我也要找骆雄天算账,他如果敢伤害我的朋友,我就算拼着得罪你们枯禅阁,也要和他算个清楚!”
周阶慢慢转身,看了一眼风骁骑,意味深长的说道:“其实,还有一个方法,我们为什么离不开骆雄天呢?我觉得你完全可以替代他!”
这句话,其实相当于宣判了骆雄天另一种命运,在风骁骑的口中,骆雄天是枯禅阁的合作方,而在周阶的心里,骆雄天还是死掉的好,至于接班人,他已经发现一个更合适的人选,这个人的聪明武功一定能够把雄天门发展的更好。
此人当然就是风骁骑。
周阶心里有了谱,对风骁骑愈加敬重起来。他恭请道:“风兄弟,你带路吧,我跟着你,我倒要看看这个骆雄天的真面目。”
风骁骑看了一眼毛狼的尸体,周阶笑道:“自会有人来料理。”
“我们现在只是猜测,是骆雄天把付明秀和楚萧彤抓走了,万一并非如此……”
“我明白,风兄弟,你放心,我自会留下指令,让枯禅阁贺州堂全力追查楚萧彤与付明秀两人的下落,如果实在找不到,也正好印证了你我的猜测:他们就在骆雄天的地下深宫里!”
风骁骑暗中不由佩服周阶的反应迅速,虽然刚才看似风骁骑在提建议,可周阶此人很有自己的想法。
听他刚才的试探,竟是要把骆雄天杀死,直接换成风骁骑当这个门主。
如此一来,枯禅阁就不是与骆雄天谈合作,而是与风骁骑谈,这样一来,花中楼说不定就不会再责怪周阶处事不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