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风骁骑当然曾经听闻,可是那个倩影又去了何方呢?希望花中楼能够知道并且告诉他吧。
风骁骑问道:“哦,对了,萧彤,昨天你去后院,见到付明秀了吗?”
楚萧彤点点头,说道:“我来到后院的时候,付明秀一个人拿着一把刀,他的眼睛通红,似乎在忍受什么痛苦似的,拿着鬼哭刀的手也忍不住颤抖着,我以为他是要走火入魔了,也不敢靠近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他发现我走了过来,一脸不屑,硬是把痛苦的神色掩盖过去,问我来这里做什么,我说,周护法让我过来告诉你,不要伤害骆家人的性命。付明秀当然不信,只是不理我,我说,你如果不信,可以跟着我去问问周阶。”
风骁骑明白楚萧彤的意思,是想把付明秀引开,以免他失去控制,大杀特杀,楚萧彤当时并不知道风骁骑最终说服了周阶,不再支持付明秀杀害骆家人。
楚萧彤没有激化局势,而是在旁边尽量稳住付明秀,风骁骑大大的夸赞了楚萧彤一番。
楚萧彤脸一红,心里着实开心,继续说道:“后来,眼看时辰快到了,如果骆雄天再不出现,付明秀就要杀人了。这时我突然想到一个主意,只能拼一把,赌骆雄天其实人已经在这附近某个地方,于是我对付明秀说,想不到你只会用刀,不会用脑。付明秀很介意别人贬低他,当下怒火升腾,几乎就要拔刀,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问为什么。”
“我对付明秀说,你既然说要每隔一个时辰,杀害一个骆家人,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骆雄天是怂包,压根不出现,不来救,你的威胁有什么用呢?你至少应该大声说出你的威胁,假如骆雄天就在附近,那他必定忍耐不了,迟早现身啊。”
“谁知道,付明秀笑我说不明白骆雄天的厉害之处,他的机关威力惊奇,上可知天文,下能知地理,真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付明秀虽然在前院里声称了他的杀戮计划,但一定已经传递到了骆雄天那边,付明秀不必在多此一举,去恐吓所谓埋伏着的骆雄天了。”
“我当时哪知道骆雄天那么厉害,在你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我陆续听周护法说了骆雄天的一些事情,尤其是你对骆雄天原来早已看破,哎,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风大哥?难道……你信不过我吗?”
风骁骑一窘,说道:“萧彤,我绝不是不信任你,只是骆雄天故意设计欺骗我们,我想将计就计,就必须也反过来骗他,你为人性情至诚,哪擅长说谎呢?倒是我,从小为了应付那些心怀恶意的师兄弟们,我经常撒谎欺骗他们,有时候说师父刚刚过去啊,有时候说镜妹就在前面啊,有时候我明明挨了毒打,很疼很痛,但因为偏偏要笑给他们看,哼,虽然当时我手无缚鸡之力,但我宁肯被猪欺负,也绝不能让猪开心。那我不是亏大了吗?哈哈”
楚萧彤听风骁骑说起往事,又想笑,却又心疼,她故意板着脸说道:“以后你有什么事,不许再瞒着我!我就算不会说谎,但闭上嘴巴什么也不说,我还是做得到的。”
风骁骑叹道:“要是有时候你不得不说谎呢?其实谎言是无奈之举,有的人,像骆雄天这样的,他说谎成性,对谁都不信任,自然说不出什么真诚的话,说实话,以他表现出的人品,我实在不敢相信他在十七年前的遮天岭大战中能有什么作为,恐怕是个沽名钓誉之辈罢了,要不是遇到那个中年男子,骆雄天恐怕早就死于别的马贼手里,或者死于内讧了……”
风骁骑和楚萧彤慢慢往外走出去,楚萧彤继续说道:“我眼看不动武不行了,就只好用随云剑和他过招了,他的刀法果然凌厉,我的剑法自认不是对手,可奇怪的是,他好像有什么内伤似的,每次只要他再往前把刀一送,我可能就再也见不到这个美好的世界,再也见不到你风大哥啦,?但他偏偏挥不出这一刀。”
风骁骑听到此处,认真的看着楚萧彤,说道:“我以后再也不让你冒这种险了……对不起,萧彤……”
“啊哈,风大哥,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的武功啊,我也是有拼命的绝招啊,真要用出来,还不一定谁胜谁败呢?”
风骁骑想起楚萧彤曾在天云观力敌仁云天师,并用她的绝招“打败”了仁云天师,笑道:“你好好练随云剑吧,别再用那么拼命的绝招了,那招并不好,实在太危险了。”
楚萧彤看到风骁骑很关心她,心里自然是开心的不得了,她蹦蹦跳跳走在前面,时而回头说道:“后来那个浑身是毛的大汉走了过来,他好像很不开心,喝止付明秀,跟他一起回去见周护法,可不知付明秀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忽然杀向那个大汉,那个大汉武功也不弱,两个人就这么打了起来。”
“打了几十招后,付明秀已经完全发疯了似的,他的鬼哭刀也变得越发可怕起来,刀声听上去真的像是百鬼夜哭,让人不寒而栗,那个大汉也像是吓着了,丢了魂一样,终于中了鬼哭刀,被杀死了。我虽然搞不懂付明秀为什么要杀那个大汉,但我也没心思去搞懂,我偷偷溜到房里一看,骆家人一家老小都被绑缚在那里呢,还没等我动手,只听一句:楚姑娘。”
“你猜是谁?”
风骁骑一笑道:“恐怕正是骆雄天吧?”
“风大哥你真是聪明,什么都骗不过你,但你一定想象不到,骆雄天从哪里出现的!”
“哪里?难道还是地底下冒出来的不成?”
“不是,骆雄天原来混进了骆家家人中,他当时的穿着,和一个普通家丁没什么区别,还特意黏上了一些胡须,我幸好眼力还可以,要不然真不敢相信骆雄天已经混进了他的家人之中,他还真有一些本事哩。”
风骁骑却陷入了沉思,看来骆雄天还是按照计划参与到拯救家人的计划里了,可他通过什么途径混进去的,而他又为什么这么做呢?万一付明秀真的杀红了眼,骆雄天的武功怎么可能挡得住?骆雄天隐忍不发,有什么目的?是在等什么吗?
想到这里,风骁骑不由苦笑,他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当中竟然和镜水月一样,有了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倔强劲头。然而骆雄天已死,这些秘密可能永远都无人知晓了。
从前在天云观望世楼,镜水月最为感慨的一点,就是各种古书的散轶,以及残缺不全的记录,每每看到这样的情形,她甚至会不开心好几天。
风骁骑问她缘故,镜水月一脸严肃,说道:“雁过留声,不过只是一瞬,人过留影,可惜不过百年。历史上大多数人物,到最后宛如没有存在过一样,匆匆来,匆匆去,反倒是天上月,海边沙,川中石更能长久,唉……这其实是有生命之物的必然宿命啊,古往今来,多少有意思的故事,有教益的人生,因为没有记录下来,从而彻底消失……多可惜!”
风骁骑当时似懂非懂,他那时没什么武功可言,每天的家常便饭就是被师兄弟们欺负,或者是变相欺负,他不明白,这样的人生写下来的话,会有什么意思可言。
然而到了今天,风骁骑的武功已经有所小成,最起码,天云观内的师兄弟们都已不是他的对手,然而他还会去对别人叨念自己小时候被欺负的故事吗?
当然不会!
骆雄天之死看似带走了许多秘密,可是这些秘密中的大多数,迟早都会变得无足轻重,包括那个用无上内力偷袭他的神秘人,即使风骁骑一辈子不知道他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风骁骑活的足够久,就能熬到所有秘密再无价值的时刻。
长江后浪推前浪,后浪的可怕之处,其实绝不是武功修为或者运势更好,而仅仅是因为后浪们更加年轻,十八岁的年轻人,怎会不敌八十岁的老年人呢?
岁月更迭,淘汰一切,迎新辞旧,大浪淘沙……
风骁骑陷入古怪的沉默中,楚萧彤以为他是想起了镜水月,当即也没了继续倾诉下去的欲望,百无聊赖的在旁边走着。
两人各怀心事,已经来到了之前假山泉水之地,周阶早已命人打扫了这里,并且把太师椅什么的都摆排好。
他负手而立,看着下人们忙忙碌碌,眼神却像是游离世外,飘忽不定。楚萧彤看到周阶这幅表情,又看看风骁骑苦思的神态,只觉得男人原来是一种很难理解的怪物。
他们的脑子里不知道整天在想些什么。
周阶注意到风骁骑与楚萧彤走过来,主动走过来打招呼,“风兄弟,花副阁主很快就要来了,你昨天不是说有问题问他吗?”
“是的,周护法,如今骆雄天已死,雄天门许多秘密可能就此埋入黄土了,不知你们枯禅阁有何打算?”
周阶叹了口气道:“如今付明秀已经失踪,暗狼找遍了地下密道,都没有看到付明秀,不知他去了哪里,他杀死毛狼,已经是触犯枯禅阁不许内讧的大忌,花副阁主极有可能对他发出追杀令,而我作为付明秀的直接上司,恐怕这次也讨不了好……”
“这件事,我可以为周护法辩白几句,付明秀此人,本就不是容易被控制的那种,当年中年男子把他安置在雄天门里,一定有极深远的打算,昨天我被偷袭的时候,毫无反抗之力,虽然武功不济,但能够做到偷袭且让我无法进行一丝反抗的,恐怕江湖里不多见,所以……”
“你认为那个中年男子又回来了?”
“有这个可能,如果中年男子真的回来了,骆雄天这番苦心计划,他自然能够看破,说不定是他杀死了骆雄天,代表老天,对骆雄天实行了天谴,而且诡异的是,地下迷宫本来有各种杀伤性极强的机关,可暗狼和你我二人在地道内毫发无伤……你不觉得奇怪吗?”
周阶疑惑道:“这些机关不是被侯静天和骆雄威他们关闭了吗?”
风骁骑苦笑摇头道:“周护法,你啊,也糊涂了,试问骆雄天的手段,怎是侯静天他们能够企及的,骆雄天既然早就对侯静天等人心存戒心,怎会把地下密道如此重要的机关拱手交出,让侯静天他们肆意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