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镜水月实在不想让风骁骑再去拼杀了,于是镜水月一语道破和漱的心思,说道:“和漱二小姐,你不就是想让骁骑哥当你的救兵吗?实话对你说吧,我们只想找到慕容遵我,既然和骏帮了我们这个忙,我们也自当报答,但江湖凶险,而你们家事本来就应该自家人断,萧狄儿请来娘家人也倒罢了,偏偏请来堂外的高手,那就是她的不对了。”
和漱点头道:“镜姑娘说的极是!”
“骁骑哥和我会去的,但我们只围观,而且丑话说在前面,我们如果一旦遇见那位怪人前辈,会有要事和他相商,恐怕你们的家务事,我们也管不了了,此外,如果那位怪人前辈到场了,自然也轮不到骁骑哥和我登场了。”
和漱感激道:“你们肯随我们去,我就已经很感激了,镜姑娘,你放心,如果那位怪人前辈出现,你们只管忙你们的事,毕竟,如果前辈肯来,自然会帮助和骏,我们谁也不相欠。”
“好一句谁也不相欠,和漱二小姐你算得这么清楚,又有大格局,领导力,你真是有闯荡江湖的天赋啊,照我看,不如你勇敢站出来,去抢一抢焚月堂掌门之位吧,我相信你会把焚月堂发扬光大的,武功真不是什么问题,你看,你三言两语,不就趁势把骁骑哥和我纳入你的盟友中了吗?我实在敬佩你!”
和漱不好意思的笑道:“如果我真有这么厉害,萧狄儿也不会坐大到今天这步田地。”
“这就是遇上对手了,没有强悍的对手,怎么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镜水月不停鼓励和漱,其实也是在帮风骁骑推脱责任,毕竟,风骁骑留下来,只是顾及情面和达到自己的目的,可如果被和漱心怀叵测的利用,那就成自找罪受了,镜水月万万不想再看到风骁骑为了楚家而拼命的场景出现了。
不知和漱是不是猜出了镜水月的心里想法,她断然道:“我和漱绝不是拖别人下水,自己却游上岸的那种人,你可以问问十三弟,这些年我对大家怎么样!”
和骏马上高声说道:“没说的!二姐虽然脾气急躁了些,但我们几个兄弟都爱她,敬重她,她一个人承担的,远比我们几个男人还要多得多!没有二姐,九哥恐怕再也从终南山回不来了,十二哥恐怕一辈子只能养马,而不是像今天这样,担任城中主要的警卫队长,掌握焚月堂护卫之责;没有二姐,我恐怕还是那个酒鬼,就算勉强戒了酒,恐怕也是个废物罢了,不错,那三招给了我立足的资本,可二姐她,给了我灵魂!”
说罢,和骏眼眶里泪水几乎抖落,显得至为诚恳。
镜水月却道:“和漱二小姐的手足亲情让我感动,我希望你们也能明白,骁骑哥也是我的亲人,最亲的亲人,如果你们利用他,伤害他,我第一个和你们拼命!”
风骁骑握住镜水月的手,朗声说道:“多谢和漱二小姐青眼有加,我可以在你们旁边围观,如果对方真有恶毒损招,而我又能侥幸抵挡一二的,我不会见死不救,但至于逞威争权的事情,我风骁骑从来不屑做,一旦让我感觉你们是想借刀杀人,休怪我翻脸无情!”
和漱坚定说道:“只要能够保住和家对焚月堂的掌控,我在所不惜,但世间事,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还是打量的清楚的,风大侠一身本领,自然来去自如,我又如何能够限制得住?”
镜水月听后,愈发觉得和漱此人绝不简单,她虽然是个女儿身,但她的生命热情如同一团不熄的火焰,江湖千百年来,正是这样的人物,在建功立业的过程中,推动着历史的前进。
他们不怕牺牲,不管是自己的牺牲,还是别人的牺牲;
他们也不怕赤裸裸的向这个世界喊出他们的欲求,想法,就如和漱所说的那样,她绝不容许萧家外人染指焚月堂,在赶跑萧家以后,在众多兄弟之间,注定会有新的厮杀和争权,而她同样也不会畏惧、逃避。
你不一定要有这样的朋友,但你一定不能有这样的敌人。
镜水月确认和骏所言并非引诱风骁骑助阵,而是说的实话,毕竟,若不是风骁骑耳力强大,偶尔听到这样一条重要线索,恐怕他们就错过了这样一次机会。
慕容遵我,你会不会来呢?
和骏继续交代到,一个月前,他在酒巷里见到那个怪人,只见他精神似乎有些萎靡,似乎陷入某种极度的困惑当中,和骏知道,除了酒,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于是买了十坛上好的陈年老酒,摆在那个怪人面前。
那个怪人面无表情,什么话也不说,只是拿起酒坛子,一罐一罐的大口喝酒。
和骏趁机向怪人请求道:“前辈恩师,徒儿有一个不情之请……”
那怪人喝完手里这罐酒,冷冷说道:“我不是你的师父,你也不是我的徒弟。”
和骏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本想套近乎,反而碰了一鼻子灰,忙说道:“和骏资质浅陋,蒙前辈恩赐三招,晚辈因此也杜绝了酒瘾,不胜感激……”
那怪人看了他一眼,不说话,倒是更快的喝起了酒。
“前辈……一个月后,焚月堂就要举行大典,届时会决定少主人是谁,这一决定,影响无数人未来生死,还请前辈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那个怪人头发黑白交加,脸上写满沧桑,和骏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
果不其然,那人冷笑道:“既然注定是杀戮,你杀他,他杀你,有何区别?”
和骏心里惊奇,暗想:区别大了去了,别人杀我,我就死了,我杀别人,我才能活啊……
一时半会,和骏也想不到什么话可说,那人已经喝完了十罐酒,说道:“也罢,十多年了,还没有人请我喝过酒,哈哈,你能有这份心,可见你不是什么自私惨刻之人,十罐酒,换十个人头,我替你杀掉十个人,你可满意?”
和骏心里暗喜,心想:那萧家请来的那些所谓好手,其中的精英岂不死绝了?那么萧家自然没有什么能力染指焚月堂了,这十罐酒,算是够本了。
和骏丝毫也没有掩饰,说道:“如此,多谢前辈了,到那天您可一定要来啊。”
那怪人斜视了和骏一眼,说道:“不过,事情也不能白做,毕竟是人命关天。”
“那我再给您奉送十大罐酒,如何?不,一百罐也行。”
“哼,酒是越多越好,不过只是酒水,怎能和血肉相提并论!”
“您的意思是?”
“十条命,抵十条命,你既然要杀掉萧家外姓人,那么,就拿你的兄弟姐妹来换,反正和老头生了十八个孩子,死了十个,还能有八个留下!”
和骏扑通跪倒在地,颤声道:“和骏千死万死,也不敢有杀害兄弟的想法!”
那个怪人冷冷的看着他,说道:“你现在没有,等萧家人死绝了,你自然会有,你要么现在全部答应我的条件,要么就什么也不要说,刚才的话就是放屁!”
和骏足足跪了一个时辰,浑身淌满了汗水,最后一狠心,说道:“好!前辈,我答应你!”
那个怪人怪笑道:“好家伙,你竟然还把罪过归到我的头上,怎么你去做好人吗?”
和骏马上改口说道:“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只不过是请前辈代劳。”
那怪人诡秘一笑,说道:“这还差不多,你走吧,我要睡一会了。”说完,手肘支地,竟然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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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骏如实讲出这些话,大出风骁骑的意外,看他似乎还有点得以的模样,更让风骁骑感到反胃恶心。
这就是风骁骑之前梦想踏入的江湖吗?以前他听镜水月讲各朝各代的历史,讲到帝王家六亲不认,父子相残,手足相残的故事,他一度表示难以置信,认为这些不过是书里的奇谈怪论罢了。
可如今,只是一个焚月堂的掌门之位,就充满了血与火的斗争,萧家人或许只是刀俎之下的蝼蚁,那么,那些姓和的家族之人,不也是案板上的肉吗?
风骁骑既痛恨和骏这幅嘴脸,他竟然把这样的事情视作理所当然,可以交易!
但风骁骑又疑惑,如果那个怪人真的是慕容遵我,他怎么会提出这样的条件?这和魔头恐怕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吧。
镜水月看到风骁骑满脸痛苦之色,用力的握了握他的手,她并不知道风骁骑已经开始陷入心劫,只能尽力用她的温柔,安抚这个受伤的男人。
和漱叹息一声,说道:“或许风大侠和镜姑娘不能理解这样的条件……其实,十三弟这种条件,我也是难以接受的,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一旦萧家人掌权后,老和一死,我们其他十七个兄弟姐妹,会有怎样的命运?”
和漱的眼里此时也充满了泪水,这无声的泪水里,不知是恐惧,还是悲悯,抑或是假慈悲,恐怕她自己也说不清。
但和漱却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说道:“当年秦二世嬴胡亥继承皇位,他把所有兄姐全部杀死!更别提历代更朝换代时,新的皇族对旧的皇族的杀戮了……但风大侠和镜姑娘放心,我自有办法,和那位前辈重新谈条件,一切只是权宜之计。”
风骁骑忍住心里的悲愤,一字一字说道:“我不是杀人的刀,不是任何人手里杀人的刀,谁想用我的刀杀人,先用他的头开祭!”
其声果决,让和骏等人闻之无不变色,和漱心里不禁忧虑:我这是找了什么样的一个人来助我呢?那个怪人已经够怪的了,风骁骑怎么也有点邪乎……
镜水月似乎感觉到有些异样,但她对天脉本来就知之甚少,没有发觉风骁骑的心劫,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劫从何处来?从来处来!
劫往何处去?往心里去,无一例外。
此时夜色正深,没人知道朝阳升起后,世界会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