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骁骑微微一笑,问道:“这些人的底细,你们都查过吗?”
老九和魁在旁边冷哼道:“查什么查?为钱搏命的浪人罢了,八哥他从来都是如此,擅长和三教九流打交道,收拾人心的本领也特别强,这些人马,只要老八说靠得住,那就是靠得住!你放心便是!”
那副表情,像是嘲讽风骁骑穷了一辈子,不明白富人花钱的威力。
风骁骑懒得和他计较,暗想:反正靠谱不靠谱,还不是你们和家兜着?我见过的大高手当中,哪有会为钱而出力的?恐怕不过是写凑数的人罢了,我又何苦说破。
“那么,和家老大准备了什么呢?”风骁骑继续问道。
和漱说道:“听老九说了,和家老大也请出了一伙人,这伙人或许不是江湖大高手,但……没人敢轻视他们,因为他们是贺州最厉害的军阀头子——茹兴贵将军麾下的。”
“哦?不会这么巧吧?”
和漱笑道:“老大做这件事,其实是想投机取巧,讨好老和罢了。老和功成名就,极好面子,其中,朝廷军方的面子,更是他一向珍视的。老大最擅长八面玲珑,他清楚军方给他站台,其意味明显就是提醒,选择萧家人,就会失去军方的支持。”
“更何况……”,和漱顿了一顿,说道:“一向稳重谨慎的老大,这次特别向老九交代,这次军方来的人,也都是江湖高手。他一向不说大话,恐怕这句话的深意值得玩味。”
镜水月此时已经心态平静,她说道:“其实其中深意很明显,他明显是在和你,和老八在较劲,这次和家如果能够驱逐萧家,那么,谁出力最多,谁就在未来的接班之争中占据先天优势……”
“风大嫂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和漱赞道。
一场看似寻常的选定继承人大典,如今已经演变成了多方势力勾心斗角,你争我夺的角斗场。
焚月堂到底会是姓和,还是姓萧?
或许一切都能在今天有个结局,出局者固然会命运悲惨,可是局中人就一定会如愿以偿吗?
和猛先行离开了,他负责今天凌城及焚月堂总舵的警卫工作,除了特邀而来的江湖人士,其余闲杂人等绝对禁止入内,甚至,普通老百姓不得出户。
坐上豪奢华贵的马车,和漱以及风骁骑一行人等,往焚月堂的总部宫殿驶去。车外听不到一丝人声喧哗,镜水月掀开轿帘,只见马路上除了全副武装,披甲骑马的焚月堂门人,见不到一个老百姓。
凌城俨然已经是焚月堂的地盘,竟然有权力和能力对整个城施行禁足出户。
可见焚月堂在塞北与贺州的势力,就连朝廷都不一定能够驾驭。
无法染指,就只能讨好与结盟,因此,焚月堂虽然在江湖上地盘不大,偏居塞北一隅,但在朝廷眼里,焚月堂不但比枯禅阁更值得拉拢培育,也比少林和天云观的位置重要的多。
和朋义,与其说是江湖大佬,不如说是混世枭雄。
他这辈子过的很如意,凌城是他的事业丰碑,焚月堂更是在他的手里达到了巅峰。
但他老了,变得保守了,潞州江湖武斗会本来邀请焚月堂参加的,但和朋义不愿去,他已经没有什么可去张扬的了:有钱的不如他有权,有权的不如他武功高,武功高的不如他的地盘大,地盘大的不如他的声望高。
在整个广袤的贺州,除了盘踞南部的雄天门可以略微和焚月堂较量,还有谁是对手?骆雄天也只敢窝着,哪敢上门挑衅。
和朋义觉得自己的成功关键在于识人。
是的,他的三个副手,撑起了他事业的大部分,而他选择的老婆萧狄儿,也助力良多。
除了是床上诱人的伴侣,更是事业上不可分割的后盾。
他也犹豫过,要不要这么早就把两岁大的和添立为少主人,这样做的风险当然是有的:萧狄儿会因此在焚月堂坐大,以后焚月堂听谁的,年幼的和添,还是他背后那个野心和美貌相当的母亲?
一目了然!
然而,如果不立和添,他又会想到汉初戚夫人和刘如意的惨剧。
虽然不会有人能够当吕后,但在他的儿女中,有着吕后一样恶狠心肠的,并不只有一个,比如,他的二女儿和漱,就让和朋义猜不透。
萧狄儿曾经哭着对和朋义说道:“一旦让和漱等人继承,我和添儿恐怕死无葬身之地了!”就连萧狄儿也怕这个和漱。
于是,和朋义心里有了最终的主张,而他将在这次大典上,当着众多江湖人士的面,宣布他的决定,趁局势还在他的掌控之中的时候,做一些安排,并观察后效。
他可不想当李渊,奈何儿女们个个有虎狼之心。
焚月堂的总部,富丽堂皇,宛如皇宫,占地数百亩之大,里面如同有一个新世界一般,要山有山,要湖有湖,还有一条宽阔的护城河围绕整座总部,听说护城河里养了不少鳄鱼,那些犯了罪刑之人,被丢进去喂鳄鱼,是常有的事情。
幸好护城河河面宽阔,河水湍急,那些罪犯的血很快就能消失不见。
风骁骑一路上听和漱讲解焚月堂各种规矩的时候,不得不感慨:没有一定的霹雳手段,根本不可能驾驭这么大规模的帮派,我要是把和朋义当成一个沉迷女色的老人,那就是我傻了。
事情绝不会像和漱想的那么简单,尽管和漱已经想的很周全了。
风骁骑有一种预感,和朋义之所以允许众多江湖人士也参与进来,其实已经做好了最终的安排,江湖人士是个见证罢了。
如果出局者不服气,和朋义的手段一定会非常酷烈。
风骁骑悠悠叹了口气,镜水月问道:“骁骑哥,你怎么了,如此心事重重?”
风骁骑提醒道:“二小姐,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提醒你,还是要做最坏的打算啊。你绝不能低估你的父亲!”
和漱叹气道:“他毕竟是我的父亲,他要我死,我也不得不死,能有什么法子?”
听到这句话,老十三和骏说道:“二姐,你放心,虎毒不食子,父亲再狠,也不可能对你我怎么样,大不了把我们打发走呗,我看风大侠和风大嫂这一路游历江湖,不也是很好玩吗?”
风骁骑和镜水月对视一眼,苦笑,他们宁愿一辈子守在天云观的望世楼,不踏入江湖,可是命运不允许啊。
“玩玩玩,十三弟啊,你就知道玩,你都有毅力戒酒了,应该已经长大了啊!”
和漱这句话,倒是让风骁骑心里一动,他感受到了一些奇怪,但却不知道哪里奇怪。
和漱等人所坐的大型马车,终于停住了,停在一处小山坡的下面。
“这座山坡,以及山上的庄园,正是父亲为那个女人所修建的,今天的大典放在这里,十三弟啊,看来我们非常不妙啊,一开始就输了地利。”和漱叹道。
老九和魁冷笑道:“任他什么牛鬼蛇神,放马过来就是。”
看到和魁的迷之自信,风骁骑只觉暗自好笑,他并不知道的是,随着他境界修为的提升,和魁钻地这样的招数,完全成了小儿科和笑柄了。
山坡下面早就有专人等候,一人一马,骑马上山。
这时另外一支人马走了过来,风骁骑和镜水月看到这组人马,大为诧异,原来是熟人!
走在正中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他衣着华贵,两撇胡子显得此人世故圆滑,和漱轻轻说道:“这就是我们的大哥,排行老大,名叫和清明。他武功不怎么样,但心眼之多,堪称贺州境内无敌手。”
镜水月莞尔一笑,暗想:这心眼多,也能算什么技能吗?还什么贺州境内无敌手……
站在和清明旁边的,则是一个红胡子之人,正是邓离!
邓离旁边跟着的几个人,也都是老相识,一个黄衫女子,正是茹杏秋;一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不是邓良人还是谁?一个瞎眼老头,则是仁云天师的师叔庄正清;而在庄正清旁边的,则是一个独臂老者,此人就是被邓离义父,月下老人用一片树叶割断胳膊的花鼓喧。
邓离率先拱手道:“风少侠,镜姑娘,别来无恙!”
风骁骑回礼道:“邓庄主可好?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们。”
这时庄正清已经听邓良人在旁嘀咕了几句,冷笑道:“还是你们二人,你们还没死啊?”语气颇为不友善。
看来庄正清对天云观的仇恨,真是到死也消除不了了。
和漱面色一变,说道:“风大侠伉俪是我请来的贵宾,大哥,你请来的客人好像说话太没礼貌了吧?”
和清明嘿嘿一笑,说道:“庄前辈性子多少有些性子,还请二妹,风大侠伉俪海涵。”
茹杏秋惊喜道:“镜姐姐,你和风大哥已经结婚了?”
镜水月脸庞羞红,正要否认,风骁骑却一把抓过镜水月的手,说道:“正是,只不过我们还没有专门摆宴席请酒,也没有来得及告诉朋友。”
镜水月看风骁骑如此表态,心里甜蜜,茹杏秋更是跑到镜水月跟前,和镜水月寒暄起来,她满眼羡慕。
邓离大笑道:“有这等喜事,看来我们运气好,没错过,风骁骑,你们何时办酒,办酒时可别忘了请我参加啊,哈哈。”
“一定一定,邓庄主对骁骑和镜妹的爱护,骁骑一直铭记在心。”
这时庄正清冷哼一声,插话道:“哼哼,风骁骑你倒是真有勇气,枕边睡着一个大魔头,你也不怕?哈哈,真是好笑,好笑啊,一体两魄的人,竟然能够结婚?”
邓良人在旁说道:“就是就是,半夜醒来,发现旁边的美女变成了一个老头,那多寒碜人啊,哈哈。”
花鼓喧也冷冷道:“风骁骑,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造化,哼,恐怕你很快就会让镜水月当寡妇啊!”
邓离脸色一变,尴尬又愤怒。
风骁骑怒道:“庄正清,别看我和镜妹叫你一声师叔祖,但那不过是看你过往可怜的身世遭遇,你再出言放肆,别管我刀下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