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原本的计划,和欢只要引出比武这个话题,令狐文光就要先上台去对阵。
但令狐文光之前被风骁骑利用“盈缺脉”,反烧了胳膊,到现在还疼得不轻,于是干脆假装没听到。
美娇娘等人则是愣住了,怎么令狐文光没按照剧本走啊?
和欢干咳了几声,美娇娘用胳膊肘撞了令狐文光一下,正好撞在他的伤口之上,他大叫一声:“美娇娘,你撞我做什么,没看见我胳膊烧成什么样了吗?”
美娇娘低头继续咳了几声,令狐文光此时心情更加不好,两眼朝天,鼻孔朝上,彻底装起糊涂来。
只听一阵粗放的笑声传来,原来是“天山三戒”之一的戒有,他笑道:“八公子,你这银子别说推磨推驴了,推个人都推不动啊,哈哈,你多少钱请来的货色啊?老子待会把他宰了,你可别心疼银子。”
令狐文光听到这句话,怒火升腾,霍地一下,站起身来,骂道:“你这个秃噜脑袋,你在放什么屁呢?!”
和欢正希望场面乱起来,打起来,在他们和家几个姐弟商量的计划里,如果老和真的表态倾向于萧家,那么,就得设法把局面弄得复杂起来。
该打就打,?该杀就杀,该死几个人,就死几个人!
令狐文光何等精明之人,他本就打算适可而止,毕竟对手不是泛泛之辈,上去比划一下就差不多了,别拼死拼活,到最后还落得一个有钱没命拿的结局。
再说了,令狐文光他们十二大明王,毕竟是藏如海的嫡系精锐,以后还要为复兴魔教做准备的,若不是藏如海有意干涉焚月堂的事务,令狐文光他们绝不可能卷进这样的是非漩涡里。
可刚才风骁骑的出现,并且狠狠惩治了令狐文光,让令狐文光心态大为失衡,一怒之下,他决定上台杀几个不知好歹的人物,出出心中这口恶气。
此外就是面子问题了,到现在为止,令狐文光仍然觉得自己输给风骁骑不过是不小心罢了,毕竟令狐文光也是在潞州武斗会上风光过的,而藏如海也曾评价过,十二大明王已经跻身江湖一流高手的行列。
这个面子,不能不要,况且,越是有面子,越能拿到更多的银两,和欢这个金主,是舍得花大价钱的!
令狐文光纵身上台,他的右臂已经包扎过了,好在刚刚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到筋骨和经脉,他的火脉之力仍然可以收放自如。
“天山三戒”之一的戒有,也信步上台,他一头光秃,身材干练精壮,眼神里有着一股古怪的邪乎,嘿嘿咧嘴傻笑的样子,活脱脱像个呆子。
和朋义这时却不声不响,作壁上观,他虽然一开始给这次大典定了个调子,但他城府极深,想借机看看他各个儿女的实力到底如何,如果远胜萧狄儿的萧家,自当不能无视之,必须采取一定的举措,也不一定非让和添继承。
如果儿女有一方实力和萧家差不多,但野心勃勃,那么为了避免他死后焚月堂拼个血流成河,他必须下定决心,大义灭亲!
如果儿女们都是付不起的阿斗,那么,为了儿女们的身后安全,也要采取一定的措施,好歹保住他们的命就足矣了。
所以,和朋义也希望看看场面闹大之后是什么情景,反正他大局在握,他慢慢端起茶杯,抿了几口茶,颇有兴致的看了起来。
令狐文光和戒有都是那种一言不合、不服就干的人,两人已经打到了一起。令狐文光火脉神威,一层隐隐的火气弥漫在他全身,那柄通体火红色的怪剑,此刻就像凶猛的火舌,不断试图吞噬戒有。
戒有的武功路数,却是大开大合,他修炼的是金刚不坏神功,根本不怕令狐文光的火劲,火舌在他身边舔舐,就像轻风拂过橡树,伤不到戒有半分。
反倒是戒有的每一拳每一脚,威力极强,观景台本就不是为了比武而设置,地砖哪扛得住戒有的金刚不坏神功。
其中一拳打在令狐文光的火剑之上,几乎让令狐文光脱手,那柄火剑被打的嗡嗡直响。
令狐文光只觉得右臂更痛了,痛中还带点酸。
他暗想:这个秃噜怎么如此刚劲的内功?似乎比开了山脉的阎大铎更猛一些啊,哎,要是阎大个不死,能在这里的话,他俩打打倒是蛮合适的。
如果说令狐文光是火,那戒有就是岩石,是高山,令狐文光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他越打越退后,只把美娇娘等人看的心忧万分。
和欢的脸色早就变得很难看了,哪有什么“欢”字可言。
眼看令狐文光就要落败,这时胡第忍不住说了一句:“令狐,你的火烧不了石头,还烧不了树吗?”
这个比喻过于隐晦,令狐文光愣是没听懂。
镜水月一下子就想明白了,赞道:“妙招!”
“什么妙招……你们就不能说明白一点吗?老子听不懂。”令狐文光说话间一分神,差点被戒有的拳风扫中。
风骁骑笑道:“令狐文光,你真是傻得可以,那人通体金刚不坏,难道你不会去烧他身上能被烧到的东西吗?”
令狐文光一转念,疑惑道:“这个秃噜和尚身上倒是有能烧的啊,衣服?不行,他很容易就把火给扑灭!”
“笨的要命,毛发啊!”胡第说道。
令狐文光恍然大悟,他猛提一口气息,操纵火脉如同灵活飘逸的丝带,戒有尽管有所防备,可奈何这火势实在难防。
只见戒有的两个腋窝里的腋毛一下子被点着了,两团小小的火苗再跳跃。戒有赶忙想去扑救,可他一旦左手去拍打右胳肢窝的腋毛,令狐文光就会立即攻击他的左肋。
戒有一旦用右手去拍打左胳肢窝的腋毛,令狐文光立即改变剑势,去攻击他的右肋。
如此一来,戒有根本无暇去扑灭左右胳肢窝的那两团火,他被烧的皮肉生疼,吼吼直叫。
众人不由放声而笑,只有“天山三戒”中的其他两戒脸上灰青,又气又无奈。
好在腋毛毕竟不多,不一小会,两团腋毛的火,随着腋毛被烧光,熄灭了。戒有大怒,终于能够放开手和令狐文光拼命了。
令狐文光此时还不忘攻心为上,笑道:“腋毛烧光了,滋味如何啊?”
戒有何曾受到过这样的侮辱,他拳拳要人命的节奏,一拳正好锤在令狐文光的右肩膀,令狐文光疼的几乎脸都扭曲。
他这条右胳膊,今天先是被自己的火脉烧的皮开肉绽,又被这个一身惊人蛮力,有着金刚不坏之体的秃头和尚打中一拳,伤的着实不轻。
风骁骑把一切看在眼里,暗想:如此看来,“天山三戒”的武功不过和令狐文光相差不多,比藏明一和花中楼差得远了,可能还不如“黑瞳虎”周阶的修为,不知这三人什么来历。
镜水月轻声在风骁骑耳边说道:“骁骑哥,你可知这‘天山三戒’的来历?”
风骁骑心想:好巧,莫非我和镜妹已经有了心灵感应。想到昨晚两人的甜蜜时光,他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男子汉了。
“镜妹,你说来听听。”
“听说当年天云观的绝世高手照云道人曾经在天山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曾经收留了三个孤苦无依的小孩,然后传给了他们一些武功,这些事情,其实都被当时天云观的门人记下来了。”
风骁骑暗吃一惊,说道:“这么说,这三人竟然是照云道人的弟子?照云道人五十年前失踪于神谷门总舵,如此看来,这三人竟然已经五十多岁了?可看他们的外貌,不过三四十岁的样子。”
“相貌有异倒也罢了,问题是,这三人竟然始终没有认祖归宗,回到天云观,他们要是回来,可是‘听天师’的辈分,是仁云天师的师爷……”
“镜妹质疑的有道理,为何他们不曾回过天云观,而且此事被记录在天云观的族谱之上……”
“或许,这三人只是经照云道人点拨了武功,没有踏入江湖,更谈不上什么认祖归宗了。但他们这次竟然踏足江湖,干预起焚月堂之事,又和萧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风骁骑曾和镜水月说起过骆雄天对当年的讲述,镜水月也觉得那个中年男子说不定就是照云道人。
试想一下,可以掌控风暴之眼,这等神力,除了照云道人这样的绝世高手,谁还能做到?可谓是凤毛麟角。
但此事当然不能对外说,所以今天镜水月和风骁骑的聊天,丝毫不提及照云道人可能还没死的猜测。
但既然“天山三戒”都出现了,说不定是受到照云道人的派遣。
场上此时胜负几乎可分,令狐文光受伤之后,火脉越发微弱起来,已经接连又中了两拳,几乎一口老血吐出来,噎在喉咙处,硬是憋了回去。
戒有的金刚不坏之体,完全不像阎大铎的山脉那样,山固然高耸,但不代表坚不可摧,更胜在山峦无尽罢了。
而金刚不坏之体,却好像只是一座山峰,这座山峰,坚不可摧,根本不怕火烧。
台下的胡第急了,冲令狐文光喊道:“笨蛋,你烧他的毛发,就只会烧一次吗?”
风骁骑对镜水月笑道:“这个胡第,不但对你很尊敬,而且他确实很有眼力,看得出,他打起架来像我,喜欢动脑子。”
“骁骑哥,你越来越会自夸了啊,哈哈。不过,令狐文光落败,并不见得是好事,和朋义有可能更加看不起和家这些儿女了。”
“哎,权力之争下,没有什么亲情可言。就算是亲骨肉,说罢黜就罢黜,说杀了就杀了……要是我,宁可还是当天云观那个小孤儿,也不愿生在和家。”风骁骑叹息一声。
自从和镜水月离开天云观,踏足江湖以来,他已经见过,经历过太多的血腥和厮杀了,多少有些厌倦。胜固然好,杀却不好了,然而他这样的想法,恐怕只会遭到江湖更多人的鄙夷。
以武立国,讲究的就是愿赌服输。
输的代价,本来就包括死亡。
仇杀不止,杀伐不断,莫说整个江湖,哪怕荒野孤村的两户百姓,也可能为了土地拼个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