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三戒一惊,还是戒空毕竟沉稳,问道:“仁云天师有何贵干吗?”
仁云天师恭敬说道:“三位先不必急着走。”
戒空眼神一敛,问道:“我们在此,已无用处。”
仁云天师笑道:“听说照云先祖曾经收你们为徒,按照辈分,我应该叫你们一声师叔祖了。”
戒空心中有不祥预感,回礼道:“谁是照云?我们从来都不知道。”
“阁下是戒空大师?”
“大师不敢当,仁云天师叫我戒空就好。”
“戒空大师和其他两位大师明显是开通了天脉,历来天脉,都是天云观所独有之心法,后来师门不幸,出了几个叛徒,天脉心法得以泛滥江湖。”
仁云天师说的也是一段江湖隐秘,他继续说道:“所幸的是,天脉虽然人人都可以去学,但绝不是人人都能学会,天云观当代年轻弟子中,也只有风骁骑开通了天脉,可见天脉开通之难。”
戒空沉默不语,他还猜不透仁云天师的心思。
“开通天脉之后,也绝不意味着就能成为一流高手,事实上,天脉必经的两个劫难——天劫,心劫,是谁也逃不过的,但如果引导你开辟天脉的人是一个超一流的高手,那么,你的这两个劫难来的就会很晚,我看三位的面相,估计你们也就是近十年左右出现了天劫和心劫。”
戒空心里咯噔一下,仁云天师推断的果然不错。
“呵呵,五十年的天脉修为,前面四十年竟然都没有彻底陷入两大劫难,除了你们比较自制的因素,就是因为传授你们天脉的这个人,功力奇高无比,打通你们天脉的手法精妙绝伦,试想近五十年江湖,能达到这种修为的,不会超过三个人。”
“哦?仁云天师果然精通天脉,可惜我们不懂。我们三人只不过是天山脚下,喂牛喂马之辈,江湖之事,再也不敢觊觎。”戒空话语里竟然有求饶的意味。
仁云天师却假装没有听出来,说道:“三位既然是照云先祖的后人,那么,请无论如何去我们天云观叙叙旧,有些事慢慢谈。”
戒有怒道:“我们没空和你谈。”
戒无也呜呜咽咽的表示反对。
戒空摇了摇头,说道:“是非到头始觉迷,我们已经顿悟半生,如今再也不是江湖人了,武功也已经散尽,仁云天师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戒空大师,不要误会,我绝不是强留你们的意思,如果你们这次不肯随我们同行,那我只好以后亲自去往天山脚下,拜访你们和你们的家人了。”
其中威胁之意,一听便明了。
天山三戒虽然是和尚打扮,但他们并没有完全遵循出家人的戒条,加之在遇到照云道人之前,他们三人也早已有了妻子。
如今他们已经近七十岁高龄,全赖天脉修为,才显得年轻。
就在一身武功散去的这一段时间里,他们的老态已经明显加重,皱纹加深,眼光涣散,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一般。
戒空见状,也只好无奈答应了。
于是仁云天师带着天云观诸多弟子门人,成了今天这一场焚月堂大典的最大赢家。
焚月堂成了最大的输家。
藏如海走的时候,已经悄悄把和朋义也带走,而和漱去刺杀萧狄儿,是否得逞,那就无人得知了。
镜水月本想去看看茹杏秋的伤势,可到了后院一看,发现连同仲荪弘在内,茹杏秋,邓良人都已不见踪影。
庄黎神智稍稍恢复过来,暗自庆幸没把英儿也带过来,否则极可能也神秘失踪,或者死于敌手。
慕容遵我大步伐走在人群后面,仁云天师走在他的旁边,虽然慕容遵我已经暂时失去了内力,可明显仁云天师仍不放心,在他旁边走的时候,每一落步,都暗藏杀机,仿佛是在慕容遵我旁边树起了无形的高墙。
风骁骑如今心思也全部放在了慕容遵我身上,他深怕慕容遵我一世枭雄,忍不住如今的心理落差,万一想不开自寻短见,于是风骁骑慢步走在这两人的前方。
奇特的是,风骁骑的每一落步,也隐含着星脉之力,像是给慕容遵我身旁无形高墙留了一处细微的缺口。
仁云天师不禁面容严肃起来,看来风骁骑的修为进步之快,远远超出他的想象,或许,是到了应该把风骁骑一并收拾掉的时候了。
众人一路走了差不多十里地,来到了一处依着山陵而修建的庄园,此处表面看上去是一个专收货物粮食,负责商品中转的仓库,可谁能想到这里竟然是天云观在贺州的分舵总部所在。
更让风骁骑等人诧异的是,天云观贺州分舵的分舵主,竟然就是慈广本人。
慈广随仁云天师来到贺州之后,仁云天师发现这里原先的舵主已然有所私心,不只是钱粮账单多有隐瞒,甚至和焚月堂也有秘密勾结来往,于是仁云天师果断把这个舵主杀掉,任命慈广接替。
慈广虽然行动不便,但做事杀伐果断,为人又心狠手辣,不出几天功夫,就把这里的局面全部掌控在手。
只是运广之死,多少出乎仁云天师的意料,一下子让仁云天师手里的棋子有所减少,为此,仁云天师从容布置,修书一封,命福广带几名泽字辈弟子尽快赶来贺州。
估计不出七天,他们也就能够赶来了。
天山三戒被请入一间偏房,且去休息去了。
仁云天师特别布置了一场盛大的晚宴,招待众人一起入席宴饮。天山三戒却推脱不来,说是身体极度疲倦,不便出场。
庄黎命楚萧彤去客栈把英儿也带了过来,但却是关在厢房,不让慕容遵我看到。
酒席已经摆上,席上众人却各自满怀心事。
慕容遵我就坐在仁云天师的左手侧,而慈广坐在右手侧,风骁骑和镜水月紧挨着慈广坐着。
慈广颇为自负,真把自己当成了贺州分舵的主事人,颇为热情,频频举杯。其他人却没有这样的热情,各怀心事。
仁云天师举起一杯清酒,说道:“自从十七年前遮天岭的庆功宴后,我再也没有碰过酒杯,如今魔教余孽蠢蠢欲动,只怕江湖再无安宁,可惜……我辈已老,可放眼江湖,传人安在?”
言下不尽落寞之意,倒是显得真诚。
慕容遵我冷笑不语。
慈广也举起酒杯,恭维道:“师父在江湖威望隆重,德行修为都已至巅峰,如今魔教余孽不自量力,竟然妄想螳臂当车,师父轻轻一扫,便能诛杀干净,再还江湖一个公道。”
这时只听天广说道:“仇人就在眼前,魔教余孽尚在远方,慕容老贼杀死我二师兄,这笔账就这么算了吗?”
众人听后,莫不吃惊,他们在想,天广这番表态,究竟藏着什么目的。
尤其是风骁骑,绝不相信这是天广自己想说的话,其后说不定就是仁云天师的授意。
至于为何挑起这个话题,必定有所图谋,且静观其效。
地广也冷笑几声,说道:“好一个慕容遵我,人们都把你看做二十年来江湖第一等人物,可惜啊可惜,十七年前,遮天岭一战,你压根不敢出现,当了缩头乌龟,如今你再出江湖,放任藏如海等魔教余孽逃跑,反倒是逞威杀死我二师兄,哎,这就是你欺软怕硬的本事吗?”
语出辛辣,尽是讽刺意味。
慕容遵我面色不变,极其镇静。
慈广见状,接过话题说道:“人家慕容大侠做的可都是大事,我等凡俗之辈怎么能够理解呢?慕容大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一路上我听焚月堂门人传闻,慕容大侠本来是要出面帮助和家,答应了他们的十三公子和骏,说什么杀死十个萧家人,再杀死十个和家人,可事实上呢?”
地广问道:“真的杀了吗?”
天广冷笑道:“慕容老贼说话从来都是狗屁,当然一个也没杀,甚至把和骏当场踢到一边,昏死过去。”
地广惊讶道:“啊?如此无情无义,怎能称得上大侠前辈?看来天广师兄说的才对哩,慕容遵我,一个老贼罢了。”
楚萧彤怒道:“慕容前辈可能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定,你们对待他老人家,好歹有些礼貌才是啊。”
慈广又端起一杯酒,冲楚萧彤敬了一下,说道:“楚大美女,你为人太过单纯,不知道多少男人都是些狼心狗肺的负心汉,你喜欢着某人,可某人不喜欢你,不喜欢也倒罢了,说不定还利用你,消遣你,折辱你,最后再无视你。”
这番话中有话,庄黎和楚萧彤齐齐变色。
庄黎自不必说,她的一生被慕容遵我坑害的够惨,楚萧彤则想起了她对风骁骑的错付深情,不过,风骁骑并没有利用她,更没有折辱她,只是她又该如何辩解?怎么辩解都是徒劳,反而让有心人无事生非。
慕容遵我终于开口了,冷笑道:“你们这些所谓正道,磨磨唧唧,婆婆妈妈,仁云,你也别撺掇你这些弟子激将之计了,你不过是害怕我功力恢复,打不过我,到时候失去对场面的控制罢了。”
仁云一下子被慕容遵我说中心事,脸色却一点也不变,他笑道:“慕容大侠怎会这么想,你是一诺千金之人,要不然也不会有如今的江湖地位,无知小徒不明实情,满嘴胡说,你不要和他们一般见识。”
慈广却激动起来,伸手指着慕容遵我,骂道:“慕容老贼,你为何杀我二师兄?师父,慕容老贼一旦功力恢复,我们还有活命吗?生死攸关之际,我和天广地广出口难免冒犯,师父您要是不顾惜我们众弟子之命,尽可替慕容老贼责罚我们不敬之罪好了!”
仁云面色一变,叹息道:“慕容大侠,你杀死我二徒弟运广,未免过于手辣了一些,我的弟子没什么本事,将来一旦你恢复功力,我……”
慕容遵我放声大笑道:“就凭他们这几个毛孩,还不值得我杀!”
“话虽如此,我不能不为他们考虑。”仁云面色渐渐凝重。